这边沈渊刚换完衣服，从赵扇处回来的阿楚就在门外禀报，说奴将军已经来了。

沈渊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这才不慌不忙的推门出来。

奴酒酒看到沈渊出来，抱拳行礼。谁曾想沈渊看都没有看，直接走到门口。

阿楚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奴酒酒，自家爷白让她在门外等候了好一段时间，这万一发起火来，可就不好办了。

“阿楚你去外面候着，有什么事情再来禀告我。”

阿楚哎了一声，退往外殿。

阿楚一走，沈渊这才拿正眼看奴酒酒。他靠在门框上，一张稚嫩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奴酒酒被他看了好一会儿，以为这个小怪物又在发什么疯，谁知道他又笑了出来。

奴酒酒虽然是华皇后的人，但是对于她的这个小主子是极为不喜欢。虽然外界传闻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小小年纪便可敌成年人。但是每当直视沈渊的眼睛，她总会有一种不安感。

那是一种将你剥光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感觉……

“不知道小殿下找本将军来，有何要事商议？”

奴酒酒打破沉寂，方才她知道沈渊在大殿上救下赵扇，还拉着她一起下水后，就已经猜到沈渊没打什么好主意。

“我记得奴将军以前是罪犯之身吧”

奴酒酒一愣2，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沈渊接着道：“奴将军小小年纪，便可从北匈的俘虏一跃而上成为祁国大将军。像这样的正一品武官，继我舅舅后别无他人了呀。”

“本将之幸，能得皇后赏识。若无皇后救助，恐怕本将早已经死在了北匈的蹂躏之下！”

奴酒酒并非将门之子，她父母是抵抗北匈的士兵，被北匈俘虏后无奈将她丢弃，独自逃命。幸好当时华皇后和华将军路过，将她救下，授予武艺，入朝为官。

作为华皇后的一个棋子，她一直都在自己该待的位置上，尽心尽责。

沈渊笑，“没想到有朝一日，奴将军连本殿下都要骗了啊，听得皇后的命令，就连本殿下的话都不听了吗！”

语气在最后加强，强大的气场慢慢侵压在奴酒酒身上，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件事情，你从斩星阁接回赵扇的时候，恐怕早就已经知晓了吧。还是说，你也是怂恿我母后这么做的主谋之一？”

奴酒酒赶紧跪在地上，低下头表示忠心。“殿下误会了，本将受恩于皇后，怎么会怂恿她呢！”

“那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母后改变了计划，为何不早与我商议？私自在册封大殿上，当着文武众臣的面，将后宫之事拿到前朝，这和当众羞辱祁国皇室有什么区别！”

“殿下息怒，臣也只是为了皇后办事，就算本将本事再大，也做不了皇后的主呀。皇后看不惯容妃娘娘的做派，若是私下找陛下，恐怕得不到今天的效果。”

沈渊冷哼，只为了眼前小利而乱了大局，这种事情只有没脑子的人才能做出来。

“再说，祈福祭也给殿下留着呢。殿下想想，若是皇后在祈福祭上说出此事，恐怕到时候殿下的计划就难以实施了。殿下再聪明，女人的心还是不懂呀。”

“女人的心我是不明白，但是若让我知道，这件事情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可别怪我不客气！”

奴酒酒跪在地上，脸上嘲讽之色一闪而过，沈渊还没有看清，她已经换上了无害的表情。

“殿下恐怕还不明白，臣……是皇后的人，只为皇后办事。就算殿下山高水远、高瞻远睹，也管不到臣。”

“只为皇后办事？”沈渊嘴角含笑，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不知……是否为我父皇办事呢？”

“为皇后办事，自然也就是为了陛下办事。”

沈渊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奴酒酒，靠在门框上的身子渐渐有些麻木，一股如白虫钻心般疼痛难忍的感觉自心脏传遍全身，然后在双腿那里聚集。

“既然如此，还请奴将军回去禀告母后，祈福祭一事，不牢她费心了。还有，赵扇你最好不要动！”

奴酒酒起身，好笑的看着沈渊，并不说话。华皇后容不下赵家人，让她来刺杀。这件事情被沈渊猜到也不为过。

毕竟，连祈福祭这种事情都可以策划出来的，这点小计谋又算的了什么。

“殿下让臣保护赵扇的安全，臣如果要对她不利，岂不是连累了自己吗？如果殿下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臣先告辞了。”

见沈渊靠在门口不说话，奴酒酒拱手告退。

出了未央宫，奴酒酒唤来身边隐卫，“告诉单于，计划照常……”

入夜，沈渊身上冷汗不断，盖着的蚕丝凉被也已经被浸湿。额头上的碎发贴在脸上，眼睛不安的闭着，一张绝色的脸尽显苍白。

梦魇侵蚀着沈渊的记忆，一点一点摧毁着他的心智。清醒着的时候，他无坚不摧。可是孤独清冷的夜，是他保护盔甲失灵的时候。

雨夜中浑身是血的小太监、拿剑指着自己的沈姬、欺骗自己的时七、掉下马身亡的沈瑞、拿鞭子抽打自己的华皇后、对自己冷眼相待的祁帝……

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你就是个怪物！”

“生下来祁国就出了大事，真是灾星！”

“你就是你哥哥的替代品~”

“我时七和你交朋友，就是骗你的啊。”

“怎么样，我这个毒的滋味不错吧！”

“怪物！怪物！沈渊，你就是个怪物！”

……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不要骗我，不要杀我。”

“不要……啊！”

规矩的放在身测的手紧紧攥着，脖子上青筋直冒。一声低沉嘶哑的吼叫从沈渊的喉咙里发出，接着一滴液体从眼角滑下，浸入发间。

眼睛慢慢睁开，在一室灯火通明中，眼睛里的波澜更显明亮。

此时，他如图一头困兽一般，终于露出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弱小，如同受惊的小鹿……

“呵呵呵，沈渊，你在哭什么？”

“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也只敢在你的梦里面耀武扬威罢了！”

沈渊穿鞋下床，走到一面有床那么大的镜子面前。高大的镜子将沈渊整个人都反射在里面。

看着铜镜里穿着亵衣，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泪滴的人，沈渊嘲讽的笑。“你看看你自己……”

“都没有出息啊！”

灯火摇曳，一室的烛光照不亮沈渊眼底的黑暗。沈渊拿着手帕擦干净被泪水染湿的眼角，稚嫩的脸还看不出线条，只是一双眼睛慢慢露出霸气……

“没事，等到祈福祭……你们都要向我――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