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生斟酌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脸上有一种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暖暖，你何必这么排斥豪门呢？当年你母亲嫁给你父亲之前，也像你这样固执，但她最终还是愿意将心交给你父亲。师父知道你怨你父亲抛弃你母亲，也知道你和那个人走了和你母亲一样的道路，可是暖暖，这些心结放在心里总要解开的......”

顾歆暖正准备丢球的手骤然僵住，听着顾崇生硬生生地将那些被她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陈年往事给扯了出来，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似的，一阵刺痛。

“暖暖，你放下小年那孩子吧......”顾崇生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其中交杂着无数的情感，说不出道不明。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小年......

那个总爱独自一人坐在院落里的阳光少年，那个从小在阴暗豪门里成长的冷漠少年，那个身边没有一个朋友的孤单少年，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个天使。

她记得，她总爱这么叫他，要问为什么，其实她也说不出，大概这样会让她有一种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的感觉，她曾妄想过他们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只可惜郁锦年这个名字，最终却成为了存在她心灵深处的伤，那些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那些夜夜纠缠她的噩梦，放电影似得映在她的脑海，不管怎么逼都逼不走。

不......

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蜷缩成一团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之间，孤单得令人心疼。

“暖暖......”顾崇生轻轻地抱住她，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肩膀，包含了无尽的温柔与担忧。

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似得啪嗒啪嗒往下掉，怎么止也止不住。

回忆发了狂一样拼命浮现在眼前，曾经的场景一下子变得真实，变得更加残酷......

“顾歆暖，你是不是傻，你怎么连1+1＝2都会算错？”

“什么1+1＝2啊，明明算错了三元二次方程式好不好！”

“就是1+1＝2，顾歆暖你智商肯定是负数。”

“负数怎么了，负数难道你就不爱我了吗？”

“爱爱爱，你再蠢我都爱行了吧，你这种低智商生物，也就我会爱了。”

......

“不，不要......”

“顾歆暖，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小年，不要......”

“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你还没有资格，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一切，你会感谢我的！”

......

绝望的声音充斥了她的整个耳畔，一遍一遍地告诫着她，从此不再接触豪门，从此不再与郁锦年有任何关系。

小年，你放过我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汹涌的哭声终于变成了小声的抽泣，顾歆暖的心也渐渐回归了平静，眼泪流过的地方已经风干成了两道浅浅的痕迹。

顾崇生终于舒了口气，他的暖暖终于可以正视这些残酷的往事了，就算不是真正的变回了从前的暖暖，但是他知道，这一次她承受过去了。

“师父，以后不要让我再接触豪门了，我讨厌他们。”她带着哭腔，声音微微颤抖。

“好，师父都听你的，暖暖，你要相信以后都会好的。”

“或许吧......”

她不想去期待什么以后，只想好好地生活下去，她有师父，有蠢蛋，还有好多好多武馆的师兄师姐那么多的人爱她，过去的不堪她不会忘，但也永远不会再执着于此了。

师父转身往隔间走去，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走了过来递给她。

“这是？”顾歆暖稳了稳情绪，疑惑地问道。

“入学申请书。”顾崇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顾歆暖接了过来，打开了被扣住的封口，抽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金灿灿的“梵卡中学”四个字出现在视线中，是她曾经很想去的学校，后来却因为一件又一件事情的打击迫使她选择了市中心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校。

梵卡中学，是一个贵族子弟和各类人才聚集的学校，就教育设备和学校环境来说是k市最好的就学之地。当然门槛也不会低，除了豪门和贵族世家之外，几乎每个人都要有一个强大的学历背景，上面会记载着个人从小到大所有的获奖情况情况，而只有至少获得过一次国家级奖项的才有资格入学。

所以，曾经的她，即使没有任何特长，只因为有了小郁锦年可以为她解决一切的问题。可是这一次，师父又是怎么拿到入学邀请函的呢？

顾崇生像是知道了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告诉她:“这是我找朋友帮忙为你取来的。”

朋友？

“师父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朋友了？”顾歆暖疑惑地看向他。

顾崇生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师父你不知道的地方还多着呢，等你想摸透再等个十年八年吧！”假装正经地扶了扶下巴。

顾歆暖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明明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却偏偏在她的面前装得像个孩子，从小到大都哄着她惯着她。

“暖暖，你要是真的想放下，就去吧，或许在那里你才可以得到更好的，才能不再执着于过去。”

顾歆暖的眼里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亮，复杂万分，忽然晦暗不明，许久以后一下子又变得坚定，像在对他说，又像在对自己说:“好！”

顾崇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她的暖暖，终于站起来了，只有他知道，她所经历的这2年是多么的黑暗。照顾了她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可惜，有那么一个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他至今还是无法亲口告诉她。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那个人会出现，然后亲口告诉她一切。

顾歆暖收起了入学通知书，招呼了一声蠢蛋，然后起身走进了武馆，背影中多了一份曾经的她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