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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探如风》第十章:魔刀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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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如风走下楼,南星洲跟刚才引路的管家都站在屋檐处等他。

管家手里捧着一套蓑衣,一顶斗笠。

他见杨如风走来,立刻迎了上去,道:“秋雨凄寒,还请杨公子穿上蓑衣,戴上斗笠。”

杨如风并未接过管家手中的蓑衣斗笠,他看着南星洲,问道:“你准备了蓑衣跟斗笠,是怕我被雨淋到,还是怕我被人认出来?”

南星洲道:“都有。”

杨如风指着自己的脸,道:“现在我这张脸还是徐福的。”

南星洲笑道:“你戴个人皮面具,再穿上蓑衣戴上斗笠,这叫双重保险,万无一失。”

杨如风轻叹道:“你心细如发,我实在不愿与你为敌。”

南星洲道:“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回云来客栈,吃点东西,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天亮之前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刻,也是你进天福钱庄最好的时机。”

杨如风不再答话,他接过管家手中的斗笠,戴在头上,走进雨中。

门口的草丛晃动了几下,一只浑身是泥巴的土狗突然窜了出来,跑到他身边拼命的甩脑袋。

土狗身上的泥土全部都甩到他的裤子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土狗,疑惑的皱了皱眉。

只是一只狗把他的裤子弄脏了而已,杨如风并不太在意,他转出巷子,走上青石长街,朝着云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那只土狗甩干净了身上的泥巴,往草丛跑去,越过草丛便是一处干净的空地。

它刚跑进草丛,突然一声闷叫,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支长剑从泥土里刺出,从它前胸刺入,后背穿出。

泥土动了几下,一个人头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人头的眼睛会转动,这是一个活人!

他的目光阴冷而凶残,他看着南星洲小屋紧闭的大门,又盯着杨如风离去的方向,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华灯初上,夜未央。

杨如风走的很慢。

城南东园到云来客栈不足十里地,他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只要有目的地,走的再慢总会到达。

人生是否也如此?

现在他已经走到了云来客栈的门口,他看到了一双脚,斗笠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并不能看到眼前人的全身。

他摘下斗笠,白秋霜就站在他面前。

白秋霜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看着白秋霜,同样没有说话。

白秋霜站在屋檐下,雨水一滴也没有淋到她的身上。

杨如风站在雨中,斗笠拿在手上,雨水已经将他淋得通透。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之间除了雨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白秋霜手中有伞,她只要一伸手,就能遮住杨如风头上的雨。

她没有伸手,甚至连伞都没有打开,她站在屋檐下,淋不到雨,何必撑伞?

杨如风的手中有斗笠,他又为何要淋雨?

沉默,还是沉默。

白秋霜轻叹一声,终于打开了手中的伞,也打开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她撑起伞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她还好么?”

杨如风苦笑道:“她很好,吃得好,睡得好,她睡觉的床铺着四五张羊皮,吃饭有侍女给她倒酒,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不用走出房门,自然有人给她送过去。”

白秋霜是个聪明的女人,当然听的出杨如风话里的意思。

“不用走出房门”的意思自然是“不能走出房门”。

她拉起杨如风,道:“进去吧。”

杨如风道:“去哪?”

白秋霜道:“你的房间。”

杨如风的房间放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装满了热水,他对白秋霜笑了笑,道:“你真是个好老板,现在我要洗澡了,你可以先出去么?”

白秋霜转身关了房门,淡淡道:“我看着你洗澡。”

杨如风苦笑,他随即做了一个白秋霜想不到的动作,他连鞋都没脱,一抬脚,整个人都钻到木桶里面去。

白秋霜道:“你看我洗澡的时候,我穿着衣服,我看你洗澡的时候,你不必穿衣服。”

杨如风将后背靠着木桶,双手搭在木桶边缘,闭着眼睛淡淡道:“我穿着衣服洗澡,并不是不想让你看我脱光衣服的样子,我只是不想被人砍下脑袋的时候,还光着身子。”

他忽然睁开眼睛,盯着房间的门,房门缓缓开了半边,一个人影站在门外。

钟离艳就站在门外。

一袭白衣,白衣如雪。

她左手握着一柄弯刀,一柄形状奇特的弯刀。

刀弯如新月,刀鞘上镶着七颗不同颜色的珠宝。

每一颗珠宝都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她左手握刀,右手垂直放着,她的手并没有碰到门。

她往前走一步,门就开了半边,再往前走一步,房门就全开了。

她的刀有杀气,人有杀意,她一走进房间,杨如风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他看着白秋霜,发现她也是眉头紧锁,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钟离艳。

她盯着杨如风,冷冷道:“我并不想砍下你的脑袋。”

杨如风道:“哦,多谢。”

她又看着白秋霜,哼声道:“客栈老板还会为店小二烧洗澡水,真是个好老板。”

白秋霜没有说话,她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回答。

杨如风突然伸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他原来的脸。

白秋霜惊声道:“你......”

杨如风挥了挥手,示意她别再说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贴了几天人皮面具,早想撕了它。何况在钟离姑娘这样的高手面前,戴着人皮面具,对她有点不尊重。”

他对钟离艳笑了笑,道:“我是杨如风。”

钟离艳淡淡道:“我知道。”

杨如风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螃蟹,他也想不出要怎么回答她。

钟离艳接着道:“我在找一个人,或许你能帮我找到他。”

杨如风问道:“一个人?”

钟离艳道:“叶真。”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杨如风突然从木桶里跳了出来,挡在白秋霜前面,冷冷的看着钟离艳,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他?”

钟离艳狂笑,笑声凄厉,笑声中仿佛带着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是什么人?叶真又是我什么人?情人?仇人?”

她不停狂笑,木桶里的水被她声浪震动,不停翻滚。

忽然间木桶爆裂,水流冲撞到屋顶又化作千万滴水珠洒落,杨如风急拉白秋霜闪到床边,抽出棉被遮挡在她头上。

钟离艳笑声已停,房间里的“雨”也停了。

“杨如风,你回头看看。”,她的声音哀怨而痛苦,急躁而冷漠。

杨如风掀开白秋霜头上的棉被,她的身上并未滴到一滴水,她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出“多谢”,只是她嘴巴一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杨如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同样被眼前的景象看的呆住。

钟离艳裸露的后背正对着他们,光滑的后背刺着四行字。

唇顶上鄂自生津,气过丹田穿九窍。

安忍不动如大地,人刀合一我为刀。

杨如风只觉头皮发麻,他几乎是叫了出来:“这是我师兄追魂十六刀的心法,怎么会刺在你的背上?”

钟离艳穿回上衣,冷冷道:“换身干净的衣裳,我在一楼大厅等你。”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跨步走出房间,她不必等杨如风回答,因为杨如风一定会下去找她。

杨如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走下楼,钟离艳早已在桌子上摆了一壶酒等着他。

一张方桌,一壶酒,三个杯,他拉着白秋霜坐下,提起酒壶倒了三杯酒,倒酒的动作很轻,酒至八分,不多不少,他无意间竟学起了南星洲倒茶的动作。

钟离艳问道:“酒杯为何不倒满?”

杨如风道:“酒满则溢,留两分为妙。”

钟离艳怔住,眼睛呆呆的看着酒杯,半响她又将头慢慢的偏向左边,看着握刀的手,她转头的动作很慢,似乎每移动一寸脖子的肌肉都需要千斤的力气。

她的眼睛看着手里的刀,嘴里喃喃道:“酒满则溢,人满则否,月满则亏,时过于期,否终则泰。”

她发愣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却又仿佛过了几个月那么久,她回过神来,发现杨如风正微笑看着她。

钟离艳用力握紧了刀,手里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手掌,掌心的刺痛传来,她的眼神又变回清澈冰冷,她盯着杨如风冷冷道:“刚才是你杀我的最好时机,你为何不杀我?”

杨如风笑了,反问道:“我为何要杀你?我只是随口说一句‘酒满则溢’你都能悟出刀法的精髓,杀你实在太可惜了,而且,我从不随意杀人。”

钟离艳突然抬手,将手里的刀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桌上的三个酒杯直直的向上弹起来五寸又落下,杯子里的酒却一滴都没洒出,她盯着杨如风,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现在你后悔刚才没杀我了么?”

杨如风仔细地看着那三杯酒,良久才徐徐道:“你将掌力透过刀鞘,传到桌子,震起酒杯,酒杯弹起又落下,杯里的酒一滴也没洒出来。掌力刚中带柔,虚实莫测,柔则棉里藏针,刚则迅如惊雷,好功夫。不过,我还是不后悔刚才没有杀你。”

钟离艳收起来刀,沉声道:“带我找到叶真。”她看着杨如风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叶真的行踪。

杨如风道:“我已经找了他一年了。”钟离艳道:“我已经找了他半年了。”

这两句话,他们是同时说出口。

杨如风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苦笑道:“我找了我师兄一年,我帮你找到他,你要杀了他么?如果我拒绝你,又如何?”

钟离艳没有说话,她右手忽然拔刀向身后甩了出去,刀一离身就绕着他们三人飞旋了一圈又插回刀鞘。

弯刀只是绕着他们三人飞旋了一圈,并未砍到任何桌椅。

刀已回鞘,刀在手中。

突然间,大厅里的桌子椅子,除了他们现在坐着的,其他的全都“咔”一声断成了两截。

杨如风不由心生寒意,脸色也变的有些难看,他斜了一眼白秋霜,发现她的脸色也不比他好多少。

他勉强笑道:“刀气如寒霜,好刀法。”

钟离艳冷声道:“你现在遇到的麻烦,我都可以帮你解决,银环帮,天福钱庄,长风镖局的人在我眼里,就跟这些桌椅一样。”她说这句话时,眼睛却是看着白秋霜。

杨如风不会怀疑钟离艳的话,她的眼睛现在看着白秋霜无疑是在提示他,要是不答应她的要求,白秋霜可能是第一个倒在她刀下的人。

钟离艳盯着他,冷声问道:“你从未杀过人?”

杨如风摇了摇头,道:“没有。”

钟离艳道:“很好,我现在杀几个人给你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向上看着屋顶。

话一说完,她的人就冲天飞起,直直将屋顶撞了个大窟窿,接着屋顶上传来七声惨叫,紧随着七个身着黑色衣服的人从屋顶的窟窿里掉了下来。

这七个人掉下来之前已经变成了尸体,刚才的惨叫声就是他们在人间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钟离艳又回到了她坐的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依旧冰冷。

杨如风看了一眼那七具尸体,问道:“你杀了他们?”

钟离艳淡淡道:“这几个人自称七杀手,是川北黑道的高手,平日里打家劫舍的事情做的不少,我杀了他们,也算是做件好事。他们刚才埋伏在屋顶,就是要对付你。”

杨如风道:“哦,多谢。”

钟离艳突然朝门口大喝一声:“滚进来!”

门侧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那鬼书生,他见地上躺着七杀手的尸体,钟离艳的眼睛又如鬼火般的盯着他,顿时全身发抖,双腿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

钟离艳轻声道:“再不滚进来,这地上躺的人就是你的下场。”她的声音虽轻,听在鬼书生的耳朵里犹如惊雷巨响。

他双腿一软,蹲了下去,双手抱头,像个鸡蛋一样从门口滚了进去。

钟离艳拔刀,刀锋指着卷缩在地上的鬼书生,冷冷道:“能看见这把刀的人并不多,你现在可以安心去死了。”

杨如风也看清了她的弯刀,刀锋上有一个缺口,必然是跟其他兵器相碰撞而造成的。眼看刀锋就要切断鬼书生的脖子,他忽然拂指一弹,手中酒杯急射钟离艳手腕。

钟离艳头也没回,回手就是一刀,酒杯裂成了两瓣,她收刀入鞘,皱眉道:“这个人要来杀你,拿你去换二十万两银子,我杀他,你为何阻止我?”

杨如风看着地上的七具尸体,无奈苦笑:“这里是客栈,不是屠宰场,今天这里死的人够多了。”

钟离艳站起身,哈哈大笑道:“我给你十天时间,解决你手上所有的麻烦事,十天之后我来找你,你要是还解决不了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我帮你。”

杨如风疑问道:“你帮我?”

“银环帮,天福钱庄,长风镖局,还有你这个云来客栈,除了你,所有人都会死。”

钟离艳不再理会杨如风,她转身走出大门,经过躺着地上的鬼书生时,踢了他一脚,骂了一句“废物”。

杨如风额头冒出丝丝冷汗,这个美若天仙,刀法出神入化,性格又如此怪异的女人跟他的师兄叶真有什么瓜葛,这些他已没有时间去想,他现在只想决解手上的麻烦事,否则那个女人真的会把银环帮,长风镖局,天福钱庄,云来客栈的人都杀光。

他手上的麻烦事,其实也就一件,只要去天福钱庄偷到账本,交给南星洲,燕丹就会带着白玉麒麟回到京城,那么这里的事情就全都解决了。

这样一想,好像事情简单多了。

他将手里的酒杯向卷缩在地上的鬼书生扔了过去,喊道:“起来,把那七个人的尸体搬走。”

鬼书生没有反应,还是双手抱头卷缩在地上。

白秋霜走了过去,发现他双眼暴突,脸色死白,身体已然僵硬,她伸手探了一下鬼书生的鼻息,对杨如风摇头道:“死了,被钟离艳的那一刀给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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