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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过踝半厘米》(二)糟,更糟,还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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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迟到了——居然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还有比这更糟的事情吗?

蓬头垢面地冲进教室,发现老师同学流水似地换了个遍,退出门去看了看班牌——没有走错……一时间手脚冰凉。

“同学你是文科班吧?”讲台上老师好心提醒我。

我这才想起分了文理——所以说,上帝永远有后着,在开始倒霉的那一刻,就不要以为倒霉是可以有个尽头的……

……拎起书包,在身后一片囧然的目光中向着自己的班级跑去。

“报告!”

站在教室门口看到里面乌压压的人头,我提心吊胆七上八下——好在老师只是冲我温和地一笑:“走错班了吗?

我咬着牙垂着头感受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戳出无数个透明窟窿——

“那边是你的座位。”

老师把座位指给我——靠窗的,同桌已经有了一个人,正托着腮,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挺拔的鼻梁,坚决不委婉的唇,柔美的曲线从下巴一直延伸到锁骨……在碧蓝的天空下,这样优雅的剪影却没来由地让我心惊胆颤——

是荣格。

再没有比这更糟糕事情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我机械地走过去——多年以后我的同学们说起那天我的惊慌失措还是忍不住拍案大笑,据说我一路撞了四次桌沿,踩了六个人的脚,连带着碰到了三个水杯和一个书包。

我坐下来,在一锅粥似的脑袋里捡出些勉强成型的词汇,拼凑出一个自以为合理的自我介绍。

后来荣格告诉我,那天我一脸真诚地说:

“你好,其实我是只马鹿,来自多古拉星球。”

事实胜于雄辩。

一个简单的数据就可以压倒一群高超的辩手。

半个月内,我的错别字率犹如物价指数节节上升,考试分数好似深沪大盘频频下挫,老师找我谈像是城管三五天就呼朋引伴地来一趟,父母的不满正比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奔涌而来……

可对方、他、阿那达(并不是)、那个谁,咳,也就是荣格同学,完全的、彻底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那柔弱的小心肝像滚筒洗衣机的内胆一样搅成一团的时候,他不是在一边笑得有牙没眼没心没肺,就是风轻云淡置身事外——我的告白就这样泥牛入海,如果,不是眼泪的味道那么苦涩,我几乎要以为,那个荒唐的下午,不过是个带着粉红色的噩梦。

第一百次熨平揉皱的心肝肺,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课本上黑色的蝇头小字在我眼前没有节奏地扭动,耳边是老师嘤嘤嗡嗡的讲课声,强迫自己去听那个声音,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左边瞟,三十度,四十度,五十度……

原谅我的脖子吧,我想这一刻它的控制权已经不属于我了。

下课铃一响,我跳起来冲向学校围墙——下面还有两节课,可我想我坐不坐在教室里都不会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了。

我需要发泄。

比如去街机上拍拳皇,比如去网吧打开CS暴几个人的头。

不幸的是,我们的学校是重点,管理严格,没有放学的时候,除非有班主任的假条,否则出不了校门。

可我要用什么理由去班主任手里骗假条呢?

“精神萎靡”?

“思春性感冒”?

“青春期恋爱郁闷症候群”?

……还是翻墙吧。

挂在后门三十米外的围墙上,我后悔着自己的疏懒。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老祖宗的教导果然有理。不过是一个暑假缺乏锻炼,居然连一面简单的墙也过不去了。

“你……在干嘛?”

就在我像一只被拍平了的青蛙一样贴在墙面上,上也不是下也不能的时候,脚下忽然出来一个问句。

我用臀部和地板合奏的“噗咚”声回答了他。

抬起头——

我想我的人生终于跌到了谷底。

上帝在最错误的时间把最错误的人送到我面前。

是荣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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