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温和的声音中杂着惊喜。

沐云清错愕后是不经意的浅笑，“哥？”

“父亲唤你来的？”沐玉衡扫了眼龙飞凤舞的“书房”二字，笑容收敛了些。

沐云清道：“嗯。你也是？”

“是的。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沐玉衡挥了挥折扇，潇洒地走进书房。

沐云清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她的世界，她才转身，长发飘飘，衣袂翩翩，宛若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

“沐云清，你们兄妹好像对父亲都敬而远之啊。”妖澜带着明显的取笑。

沐云清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你这是，不装哑巴了？”

妖澜撇撇嘴，“别转移话题啊，你父亲对你都支吾其词的。别说你看不出来，他避重就轻的够明显了。”

“他如何，也不是你我能够置喙的。若想相安无事，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沐云清看的明白，她所知道的都不过是沐彦愿意让她知道的。

沐云清垂下眼帘，她更明白，只有自己有足够的筹码，才不会被人抛弃而随意践踏。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被人监视，但若连这个都顾虑，她所要做的一切都不过临渊羡鱼。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妖澜夸张地捧心，佯怒道：“我为你掏心掏肺，你却说我狼心狗肺。沐云清，你过分了。”

沐云清冷笑，妖澜说的字她一个都不信。

掏心掏肺？第一个幸灾乐祸的就是她！

…………

火焰肆无忌惮跳跃着，像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阴暗的地道一寸寸点亮，台阶展现在人的面前，好似没有尽头，幽深的像是通向庞然大物的血盆大口。

沐彦悠闲地踩着阶梯，像是在花园里漫步。

沐玉衡始终与沐彦保持五步距离，永远不会多进一步。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走着沐彦的足迹。

世家大族，机关数不胜数。这地牢也不知有多少陷阱等着人自投罗网。

古朴厚重的大门前，身披铠甲的侍卫如同雕塑一动不动，像是镇门的两尊石兽。

直到沐彦取出钥匙，他们死而复生般立刻单膝下跪，恭敬地接过钥匙打开大门。

门一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沐彦走了进去，随手取过钥匙放回原位。

地牢，沐家世代关押犯人的地方，除了沐家家主，没有人知道地牢建在哪里。无数的奸细偷偷隐藏到沐家，妄图找到地牢，却都无功而返，又或者以犯人的身份进入，再也出不去了。只有极少数的人能进入暗道，只可惜，一进去就因为机关而命丧黄泉。

一个个传奇的故事为沐家地牢渡上了神秘的光辉。

沐玉衡详查着这里，血腥，是他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血肉模糊的躯体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而无人怜悯。刑具摆放的整整齐齐，令人毛骨悚然。

地牢，总有些不适合上交朝廷的人需要沐家亲自审问。

沐彦生性谨慎，即使再清楚幕后之人姓甚名谁，也要多加审问，绝不可能在抓到人的一刻就让他一命呼呜。

至于审问的手段，绝对会让人后悔来人间一趟。

沐玉衡一身白衣，优雅的与地牢格格不入。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沐彦负手而立，在一处停了脚。

李一倒在血泊中，凌乱的如同乞丐。面上糊着脏污的血，双手以古怪的姿态扭曲着，腿只余大腿一截，鲜血如注，再无往日半点风光。

李一看到沐彦时，双眼猛地睁大，如同淬了毒的剑刃。

沐彦面色如常，没有怜悯，没有嘲笑，没有愉悦，如同剑刃不带半点温度。

沐玉衡知道这便是下毒害沐云清的凶手。

“你是来看我吗？”

李一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含糊不清，只有仔细地听才能辨别一二。

沐彦眼里有着凛冽的寒光，像在看一个死人，而不是他曾经的下属，“说出幕后之人。”

“你会饶我一命？”李一不乏笑意地问道。

“我会让你留有全尸。”

话语仿佛神的恩赐。

听到这话，李一笑得几近疯魔。“沐彦啊沐彦，你够狠。”

“你杀我族人，毁我家庭。现在还想我对你感恩戴德吗？”李一用尽全力吐口水，“做梦！”

“李氏一族作恶多端，为祸一方，死不足惜。”沐彦淡淡地说道。

沐玉衡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

十六年前，沐玉衡出生那年。江南李氏，还是富甲一方的世家，虽不及沐家凤家久远有底蕴，却也不可小觑。

年过五旬的老人长途跋涉来到京城，长跪于大理寺外，为自己讨个公道。

皇上震怒，命当时还不是左丞相的沐彦审理此案。

沐彦心知，这是个得罪人的活儿，老人的到来更是重重疑点。

但他并没有糊涂地办事，雷厉风行地查出李氏多年为非作歹的证据。

一夕之间，由沐彦监斩，李氏满门抄斩，堂堂大族就此覆灭。

无一人幸存。

那李一……

沐彦徇私舞弊！

沐玉衡瞬间想到这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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