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麻木地保持跪地的姿势。

终是弯下腰，发抖的手指捡起散落一地的棋子。

一颗一颗，玉做的的棋子似有淡淡的光辉，辉映了他修长的手指。

他掌心安卧着的棋子被他捏的几乎要化作尘埃，随风而去。

他低着头，眼里的屈辱如同火焰熊熊燃烧，但终究化作灰烬，一片死寂。

没有看到妖澜发白的脸，眼角的朱砂若隐若现，正如妖澜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挣扎。

只道无谓，只道错过。

他将装满了棋子的棋罐高举头顶，卑微的像是一个合格的下属。

妖澜的那点朱砂失去了鲜活，藏形匿影，不见踪迹。

妖澜抬手，青葱玉指接过棋罐。无意间触碰到的，彼此都是刺骨的冰寒。

棋罐放在桌上，“下去吧。”

渊低沉的嗓子闷闷地说道：“是，属下告退。”拖着跪久了的腿起身。他尽量直起身子，不让人看见半分异样。

妖澜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

她的世界又是一片沉寂。

许久，妖澜疯了似的将棋子挥倒在地，嘈嘈杂杂，闹的人心烦意乱。

妖澜手指捻着一枚棋子，直直地盯着它，眼底幽深，“你不配。”

顷刻间，棋子化作齑粉，随风而去。

一声浅笑，妖澜想，她欠假仙一套棋子了。

可惜，她没法还。

翌日清晨。

幼白为沐云清梳妆。

“那几个侍女怎么样了？”沐云清望着镜子打理好的自己问道。

未来，她们可能成为她的心腹。

至于渊，被沐云清省略。

父亲送来的人，有什么不同的呢？还是说，也只是一枚棋子，一枚衷心的棋子。

“回小姐的话，奴婢昨天告诉了她们一些基本事宜。小姐要召见她们吗？”

“嗯。”

幼白犹豫了一下，“小姐，要召见渊侍卫吗？”

“见。”昨天妖澜在，她没法随心所欲地试探，今天却不同了。

她来主导。

妖澜，还不到她推心置腹，坦诚相见的地步。

或许，妖澜本人也这么想。

很快，几个人整齐地站在她面前。

沐云清淡淡的说道：“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清云阁的人了。我清云阁别的不多，但想来的人绝对不少。你们若不能遵守清云阁的规定，我不介意提拔别人。而你们，退位让贤，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几人明白，这是敲打了。

齐声道：“是，奴婢明白。”

打一个巴掌，接下来就是给个甜枣了。

沐云清深谙此道，放柔了语气，“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真心实意的人，不会短了你们什么。小打小闹，我也会给你们重来的机会。”

几人的心才算放下。

有一个明理温和的主子，是做奴婢的幸运。

沐云清看向渊，她总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神情很是怪异，莫不是妖澜做了什么？

可偏偏妖澜跟死了一样，就是激将法也不管用，沐云清没法，也就放弃了。

又要说什么，可是这时，门口的丫鬟踏着小碎步走来，“大小姐，二小姐和四小姐求见。”

妍清？婉清？

“让她们进来。”又对着几人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沐妍清几乎是小跑进来，要不是裙子的关系，能跑更快。

倒是苦了身后的沐婉清，提着裙子在后面小步追赶。

“大姐。”沐妍清本想冲到沐云清怀里，但想到沐云清还生着病，改成揽着她的手。

“怎么来了？”沐云清也不排斥，宠溺地看着她。

“大姐，你每天待在清云阁，都不闷吗？”沐妍清一双星星眼眨啊眨地看着沐云清。

“想说什么？”

“我……”

“等等我。”沐婉清小声地喘气，姗姗来迟。

沐妍清不满道：“你太慢了。”

沐婉清呵呵，沐妍清绝对是百年来最不像沐家子孙的人了。

沐家的女儿，在外面的评价素来是，大家闺秀，稳重端庄。

如，沐云清。

但像沐妍清这样活泼的，绝对是一枝独秀。

沐妍清不管她，继续刚才的话，“大姐，我们出府去街上逛逛。”

沐云清愣了愣，她确实许久没出门了。可…

“父亲同意了？”

“大伯说了，只要我们都戴着面纱，不要让人看出身份就好。”

沐婉清补充道，“是那种来来回回看，也严实的看不见下半张脸的那种。”

不是京城贵女爱玩的朦朦胧胧。

“大姐，出去吧。”沐妍清哀求地摇着沐云清的胳膊。

“好。”沐云清不加多想同意了。

大街。

她们每人带了一位婢女跟随，不是排场，只是习以为常。如果她们不带，府门都别想跨出一步。

沐云清没有带所谓贴身侍卫渊，把他留在了清云阁。

今天的街市尤为热闹，百姓欢呼雀跃，眉眼间的笑容久久不散。

除了沐妍清没心没肺地逛着街市，一心想要让大姐开心之外，沐云清和沐婉清皆看出异样。

沐云清皱眉，太久没与外界联系，所以消息封闭到她对今天一无所知。

沐婉清脸色一凛，悄声对着沐云清说道：“楚将军得胜归来了。”

她是近日听到她父亲沐臻无意说道的，楚将军楚奕大挫西凉，得胜而归，只是没想到是今天。

沐云清脸色也不好了，对着后面的幼白询问，“楚将军回来了？”

幼白呆住了，她也很久没有出府了，百姓的唠嗑也没法去了解。清云阁这一年也没人敢多嚼口舌，要是真的，府里也没有人敢多谈。所以，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沐云清皱眉，父亲肯定知道，又为什么还让她们出来？

但只能无奈道：“找家视野好的茶楼坐会儿吧。”

沐婉清点头。

沐妍清虽疑惑，但没有多问，屁颠屁颠地跟着两位姐姐。

听雨楼人满为患，掌柜小二忙里忙外，干得热火朝天。

掌柜看到沐云清几人，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几位姑娘，小店……”

幼白自觉地上前一步，拿出怀里的玉佩。

上好的玉佩晶莹剔透，但抵不上刻的一个“沐”字更有吸引力。

掌柜立刻改口，“几位姑娘上面请。”他领着人往一个隔间走，这里平常不招待人，要招待，那就招待不平常的人。

“几位姑娘要什么？”

沐婉清表示随意，沐妍清则对茶不感兴趣。

“一壶碧螺春。”沐云清道。

沐妍清想到什么，忙说：“再来三两瓜子。”

沐婉清想扶额。

沐府的面子很大，大到听雨楼的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把东西都送上来。

沐云清品着香茗。打量着隔间，不愧是顶级的，屋内清凉，椅子由紫檀木打造，软榻是真皮所制。更重要的是，这里视线很好，大街上的所有尽收眼底。

她们在此“恭候”，楚将军。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