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莫语注意力被转移，杜宇航默念着“对不起老板就算不能我也要说了不然要坏事谁让你当初没规定呢”，一边点头：“对，好像到湘西处理急事了，我老板应该是去帮忙的，过几天回来。”

莫语想起杜宇航说过，路央祁在湘西电话时常打不通，挑了挑眉：“所以我一直联系不上他，是信号问题？”

“嗯，很有可能，路央说那边信号可差了。”

莫语长出一口气，不知是心里大石落下还是别的原因，害得杜宇航又提起一颗心来，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但很快她又皱起眉：江锦还需要人帮忙？多大的事？那他应该联系那法师了吧？即便这样也没时间给自己或温凌回个电话？

没事吧……

担忧爬上眉间，一张脸凝了水一般沉重。

焦虑的一瞬手指收拢，指甲在铁质桌面嗞一下拉出长刺音。

杜宇航看了一眼她的手，收回目光：“别担心，江先生不会有事的。”

莫语这才回过神来，却很快想起杜宇航之前说的一大段话，手又直接握死。

——恕我直言，你在鬼怪方面是一窍不通，战斗力基本等于0……

——就算再强你对付不了恶灵，再拒绝我们帮助，不是置夫人和自己于险境吗……

也就是说自己太弱了。

面对危险束手无策，只能倚靠别人，一旦别人也遇到意外，就只有乖乖等死的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也保护不了，谁也摆脱不了。

这个认知算是近日风波以来，第一次如此深刻清晰地刻进莫语脑海，一笔一划被长钉凿进意识里。

还要被熔化的金水淋在上面，风干凝固，烫得皮肉焦糊发烂，只有这些字眼刺眼得讽刺。

莫语不喜欢弱这个字，因为弱代表着任人欺凌宰割，没有反抗的自由。

她从儿时决定反抗的那一天起，身上就没有一天皮肉完好，淤青无数、伤痕无数，一次又一次被训练她的人打翻在地，一次又一次站起来，从未认过一次输，从未低过一次头。

即便学会了防身和反抗的本事，也没有让她止步，因为她意识到还有太多可以轻松压制她的人，也意识到努力之下不断进步、不断强大的感觉是多么痛快，她选择从不间断地训练、成长，爬得更高。

现在她可以反过来把她的各个“师傅”打败，每一个教过她的人都由衷赞赏，也正因如此，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束手无策的挫败感了。

原来换一个领域，她还是和一开始一样弱啊！还是任人宰割、任人摆布，就算等人来救，也要看天意和时机。

更可怕的是，即便现在她想变强，依然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办法，也不能在面临逼命危机的时刻，迅速强到足以保护自己和想保护的人。

从一开始担心赵月茹，到担心江锦、担心温凌，都只能担心，帮不上任何的忙。

弱得惨不忍睹啊！

意识到这致命的事实，杜宇航看到莫语忽然身体微颤，眼睛从刚才起就没眨过，一片泛红。

那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出，用力的程度让他错觉下一秒拳下的桌面就要染上一片血色。

杜宇航吓了一大跳，不禁想掰开她的手，又不知道她想到什么突然反应这么激烈，想了半天只能胡乱说道：“你别这样，别这样，我真的可以发誓，这次我们没有坑你，是真的想保护你，你别这么激动！”

看莫语还是没有反应，他急得如同乱锅蚂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那句话刺激到她了，生怕她情绪不对还牵连到灵力的波动，他也压制不了。

杜宇航焦急得话说了一堆，从保证没有陷害莫语到江锦绝对安全，又到一定会把她和温凌保护好，最后急得没办法，喊一声：“那你想怎么样你先告诉我嘛！”莫语忽然回神。

杜宇航的话她都听到了，只是当时没办法给出回应，都被那个令人厌恶的觉悟扰乱心神。

这时拉回思绪，看杜宇航已经诚挚到就差没把心掏出来，她陷入沉思。

她是不可能甘愿接受对方这份自作主张，以欺瞒开端的“帮助”的。

然而现下路没有几条，新娘的行踪诡谲不定，一旦出现谁也保证不了是否要命，也就意味着她的每一步抉择都至关重要，她有些茫然。

不过倒还有一些事情，她能从杜宇航身上确定。

她强压下情绪的波动，问：“你先告诉我，你们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新娘的事。”

杜宇航见她终于有反应，松了一口气，想着再搞砸他工作丢掉没关系，跟着路央祁学习变强的机会就全没有了，再也管不着那么多有的没的，能说的都说，先取得信任感再说。

然而杜宇航刚要开口，莫语又打断警告道：“别企图撒谎，我都能看出来，浪费我时间我就另请高明了。”

杜宇航忙道：“不会不会，骗你是小狗，我了解到的是那新娘其实冲着你来，和温夫人没有关系。”

莫语整个人愣住，好一会儿才道：“冲着我来……？”

杜宇航连连点头：“是的，那是千年厉鬼，不可能冲着身为普通人的温夫人去，一定是针对你的。”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冲着我来？你们认识她？”

杜宇航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老板都不认识她，只知道这些，要想知道原因得把她逮住吧。”

莫语眼睛微眯起来，杜宇航更看不透她的想法了。

他正要再多说几句，打消她的疑虑，而莫语也正要开口，忽然，她的脸色一沉。

随即她迅速站起来转向温凌公司，正想往那边跑，却又马上停下。

转头看一眼还坐着反应不过来的杜宇航，莫语思绪一转，收回已迈出的脚步。

她回头看着公司的方向，身体做好随时赶过去的准备，同时对杜宇航道：“那新娘来了，先别管其他，小心点。你说的是真是假也很快印证。”随后屏气凝神地面向公司门前的空地，按捺着焦心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