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对我们军营如此熟悉，可还真是不一般啊。”他眼里泛出一丝冷意。

在重重烟火之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身形有些消瘦，银白的戎装之上，只有几抹缨红点缀着，而脸上则带着骇人的獠牙面具。

“将军，”一旁的侍卫请求道，“让属下去试探一下罢。”

他面色依旧不改，携着淡然的笑，只是唯独那笑意没延至眼底：“那人身手不凡，你不是对手，主力就在这里，我前去看看。”

说罢他跨上战马，跟紧了那抹身影。

他明白，此次目的是扰乱军心，更何况那人可无声无息地潜入军营，武力只怕是同他不相上下。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天空仿佛被撕开了裂口，细雪纷纷拂过枯林中，只闻林中有刀戟相交的声音。

那人似乎十分熟悉他的招式，二人实力旗鼓相当，可唯一让他略微疑惑的是，他面前的这个人虽说招式步步逼人，可力道却比他想象中的小了这么几分，且没丝毫的杀意。

他一个翻身，右手持着轩辕剑，携着凛冽的风，向那人刺去。

那人反映极快，迅速地想侧身躲开，可终究快不过他的手中的这一把剑。

带着骇人的面具被划下，徒然落在雪地之中，捆在发丝上的红绳亦悄然解散，墨色青丝缓缓垂下，面具下是熟悉的脸庞，可眼眸却没有昔日的笑意。

他将举着轩辕剑的手垂了下来，轻声唤道：“满满。”

她沉默了良久，然后开口喃喃道：“我是南国将军之女，我是满月，不是满满，对…我是满月。”

这句话仿佛是说给他听，亦或者是说给自己听。

“你…”他想开口问她，可到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不知问些什么。

莫非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嘴畔逐渐没了笑意，手中的轩辕亦再也举不起来了：“当真要如此吗？”

“顾念泽，别忘了我们身后是什么！”她将手中的剑挽了个花向他攻去，毫不留情。

他愣了愣，随即堪堪接下了她的招式，大抵是分了心的缘故，那剑意仍然伤到了他，喉中竟涌出了丝丝腥甜。

他们身后是责任。

“满满。”再次念出这两个字时，已有苦涩之意。

顾念泽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明白的，那些蛛丝马迹他都曾注意过，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去怀疑她。

不想亦不敢，只能小心翼翼的放在心尖上，然后佯装什么都不知，哪怕这只是须臾的梦境。

如今这场浮生大梦醒了，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满月…不是满满！”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冲他吼道，声音嘶哑，其中掺杂着如同困兽的绝望。

他拭去嘴角的鲜血，轻声对她说道：“满满，我们走罢，哪里亦好。”

四周皆是皑皑白雪，身后战争的喧嚣仿佛与他们无关，两人遥遥相望，明明这般近，却又那么远。

她沉默了半晌，声音冷得比这个寒冬更甚：“顾念泽，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

“动手吧。”满月提着剑一步步地走向他。

顾念泽定眼看着她，开口道：“你明知我不会的。”

她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然后露出了笑容：“顾念泽，你当真是个懦夫，区区儿女情长便可以让你抛弃使命。”

他身躯一震，抬眸紧紧地盯着她。

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燕国有如此将领，不知是不是悲哀。”

他紧握着轩辕剑：“别说了…”

她举起剑指着他：“这是，恼羞成怒了？”

“还说是燕国的战神，在我看根本是滑稽之谈。”她嗤笑着开口，眸中尽是不屑之色。

他想起当初跪在祠堂前，立下保家卫国的誓言。

可如今他当真下不了手了。

“别说了！”他终于举起轩辕剑，带着一股戾气攻了过来。

满月缓缓地闭上了眼，然后松开了剑柄。

这样便好了，阿泽。

下一秒她似乎听见了剑刺穿血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