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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的故事》第一章 第八节 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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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牵挂

伍家驹修好混砂机后回到车间,想起了医院里的邢丽。自从那天把邢丽的手指从车床上解救下来,又把她送到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后,他对这女孩除了同情之外,心中好像还产生了一种朦胧的责任感,女孩的形象也一直出现在他的脑际。这天下午他跟徐主任说:“主任,邢丽住院十多天了,不知咋样了,咱是不是要去看望一下呀?”

徐轩立即说:“对。是得去看看。那你就辛苦一趟,明天去看看她吧。顺便也代我向她问候。”

伍家驹提着一袋蘋果,推开了邢丽病房的门,见邢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说道:“小邢,好些了吗,我来看看你,徐主任也向你问好。”

邢丽见伍家驹前来看望,惊喜的要坐起来,伍家驹连忙制止了她:“不要起来,你的伤还没好,还是躺着吧。”

邢丽只好仍旧躺着,难为情的说:“伍师傅,谢谢你来看我,也替我谢谢徐主任。这次都怪我不懂事,出了事故,给车间造成不好的影响,给厂里也带来了损失。连带着徐主任也受了批评。”

“你就别想那末多了,谁也不是故意的。以后注意就是了。”伍家驹安慰着说。

看到邢丽脸上有些红润,知道她伤势恢复得不错。又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好好养伤吧,争取早一天出院。”

“医生说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了。”邢丽告诉伍家驹。

“那就好。”伍家驹说:“来,我给你削个频果吃。”

邢丽听了,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伍师傅,弄得你又花钱,真是不好意思。这---这--,那能要你来削啊。”

伍家驹看着邢丽还緾着纱布的手说:“我不帮你削,你的手还是这付模样,能削吗?”拿起水果刀自顾削了起来。

邢丽看着自己的手,不再坚持,感激地看着伍家驹娴熟地削着频果。他左手拿着频果,右手拿着水果刀,左手几个指头拨弄着频果旋转,水果刀顺利地切着频果皮,在他熟练地掌控下,连续不断地削下一层薄薄的频果皮,削完之后,频果皮还包在频果上,被完整地拿了下来。伍家驹把削好的频果遞给她:“吃吧。”

邢丽欣赏完伍家驹的削技,佩服地说道:“伍师傅,你的手真巧。”

“是吗?那以后我就专削频果给你吃。”伍家驹笑了起来。

邢丽脸上立即泛起了红色,羞赧地说:“那怎么敢当呀。”而后感激地接过了频果,慢慢地吃了起来。

伍家驹坐在床边,看着邢丽吃完了频果,见时候不早了,说道:“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就安心地在这治疗吧。”

“谢谢你啊,伍师傅。”

看着伍家驹离去时充满关切的眼神,想起那天是他抱着她上的汽车,一路护送着她来到医院,邢丽心中不由的对这位精力充沛,落落大方的小个男人,产生了一种亲切的依恋之情,惓惓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邢丽是与刘兰、段桂芳一块从农村招工进厂的女工,今年二十一岁,跟着王子林学钳工。她个头高挑,体态匀称,虽说相貌平平,可她生性勤劳,性格温顺,心地善良。

四天后邢丽出院来到车间,她先到徐主任那报到,站在主任面前恭敬地说:“主任,我出院了。”徐主任见她手上还缠着纱布,说:“出院了,好。看你这个样子还不能上班呀,再休息几天,等伤口完全长好了再来。”

“谢谢主任。”邢丽说完离开了徐轩。

路过段桂芳的车床旁,李育华正操作着车床,段桂芳在一旁看着。见邢丽过来了,段桂芳朝她笑着说:“丽丽姐,出院了?”

“是啊,出院了。”邢丽走近机床旁,见机床上的齿轮护罩已经做好,将里面的齿轮罩得严严实实,说道:“呀,这里新做了个护罩?”

段桂芳笑着说:“再不做好,仝支书非把徐主任彻职不可。你出事的第二天,徐主任就要伍师傅做好了。”接着又问:“丽丽姐,那天究竟是怎么压的,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呢。”

邢丽回忆着说:“那天我根你说完事后正要回钳工班去,经过这齿轮旁,不知怎的,手一下子碰到齿轮上,哪晓得一碰上就抽不开了,竟直被卷了进去。唉,都怪我不懂事。”

“原来是这样,我听了都有些后怕。”段桂芳皺着眉头说。“要是那天就有护罩就好了。”

“可不是吗。”邢丽说完,怕又影响他们的工作,转身离开了。

接着迎面又遇着了她的师父王子林,笑着向师父说:“师父,我出院了。”

王子林看到邢丽的手,说:“这手上还緾着纱布,怎么就出院了?”

“医院说我可以出院了,只须在厂医务室再换两次药就可以了。”

“啊,那行。那就按医生说的办吧,等完全好了再上班。”

没走几步,见伍家驹在他的钳台上干活,邢丽竟直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说:“伍师傅,我出院了。”

伍家驹看着站在身旁的邢丽,又见她手上还包着绷带,关切地说:“这不还没好吗?怎么就出院了。”

邢丽对他说了医院的床位紧张,医生说可以出院,在厂医务室换几天药就行了。

“啊,那你就继续休息着,按时到医务室换药,一定要等完全好了再上班。”

“嗯。”邢丽温顺地应着。站在那看了会伍家驹的工作,放低了声音说:“伍师傅,你真是个好人,我好感激你的。”

“这有啥呀,当时你都痛得昏过去了,我能无动于衷吗?”伍家驹半是责难,半是爱怜的看着她。

邢丽感激地看着伍家驹,觍靦地小声说:“伍师傅,这以后,我管你叫大哥好吗?”

听了邢丽突然说出的话,伍家驹有些感动,没想到邢丽竟是这样地在乎他,动情地说着:“好啊,好妺妺,哥今天就认下你了,往后有事只管找哥好了。”

“谢谢哥。”邢丽说出了心里的话,心里甜甜的,带着美美的微笑,走出了车间。

伍家驹站在钳台旁,回味着刚才的情景,心里说道:“这丫头,太纯真了。”

邢丽走后,王子林想到徒弟已是伤残的手,以后的工作该怎么办。到徐轩面前说道:“主任,丽丽的手成这样了,你看她以后的工作要怎么安排呀?”

徐轩说道:“啊,这事我也在考虑,你放心好了。”

第二天一早,徐轩来到厂办,找到黎春凯说:“邢丽昨天出院了,两个指头已经废了,她现在的情况,是不能再做钳工了。”

黎春凯说:“是呀,现在也没个合适的位置,你就看情况给她换一个工种吧。”

徐轩思量了一会说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搞钳工是不行了。我那都是搞机械的活,没什么活适合她。”停了会又说着:“我看就暂时让她先搞电焊吧,电焊左手拿面窧,右手拿焊钳,她左手只有三个指头了,三个指头抓住面窧的木柄,应该还可以。”

“行,那就先让她干电焊吧,有问题以后再说。”黎春凯同意了。

听了黎厂长与徐主任对邢丽的工作安排,赵雅琴知道李丽已伤愈出院,心想:“这事得帮她最后办完善了。”从抽屉里拿了张工伤事故单,准备送给邢丽让她填好归档。出了办公室,见前面一个小伙子端着个搪瓷杯,拿着一包用纸包着的油条往车间走去,认得是机器车间的车工学徒孔亮,心想:“正好,何不让这小子给带去。”便向前喊道:“喂,孔亮!”

正往车间走去的孔亮听到后面有一清脆的女声喊他,回头一看,一位身材匀称的青年女子笑着向他走来,竟是办公室的赵雅琴,停下脚步问着:“啊,赵秘书啊!喊我有啥事吗?”

赵雅琴走近前来,嗔怪道:“你这小鬼头,怎么说的呀!什么赵秘书啊,我就一办事的!”转而正经的说:“邢丽出院了。麻烦你帮我带这张事故单给她,让她填好了交给我。”

“出了事故,还要填表呀?”孔亮说。

“当然得填啊,入挡后就有据可查呀。没准以后对她会有用的呢。”

孔亮说:“行。”可两只手都拿了东西没法接,只好说:“就塞到我这兜里吧。”

孔亮穿的是车工工作服背带裤,胸前的兜有些油污,赵雅琴怕把表格弄髒,有些犹豫,孔亮说:“那就放到下面的裤兜里吧。”

下面裤兜还算可以,赵雅琴把叠好的表格塞进了他下面的裤兜。让一个女人往裤兜里塞东西,孔亮心里有些不自在,赵雅琴也有些不自然。

掩饰好内心的不自然后,赵雅琴又补充说:“邢丽填好后,要她把这次的出院单和病历,一块送来。”

“好的,赵姐,我一定帮你传到。”

“谢谢,有劳你啦!”赵雅琴甜甜地一笑,转身去了办公室。

孔亮到车间把早餐送给了师父,又跟师父说了声赵雅琴交办的事,去找了邢丽,把事故单交给了邢丽。回到车间,师父的早餐已经用完,黄民安正在车床上操作。

在另一台车床上,秦明刚带着陈玉成,在加工打稻机的零件,秦明刚作为师兄,辅导他学着操作。

陈玉成是个特别重于礼数的人,为人谦虚恭谨,两人相处得很是融洽。他正用游标卡尺测量着零件的内孔,他已经初步掌握了游标卡尺的使用,能够读出测量值,但对游标卡尺的刻线原理却一直没有弄懂,便向秦明刚问道:“师兄,这游标卡尺我现在能读出它的测量值,但为什么要这样读,还是闹不明白,为什么付尺与主尺上对齐的那根线,每往后推一格,测量值要增加0.02毫米呢?”

秦明刚听了说:“啊,那你是想弄懂卡尺的刻线原理啊?看来陈哥学技术还是挺板真的。”

陈玉成说:“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像是心中还有一样事没有了却似的,总是不舒坦。”

秦明刚点头称是:“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说完他顺手拿过游标卡尺,耐心地对陈玉成说开了:“现在我将卡尺推至零位,你看,游标付尺上共有50根线,付尺上的0线与主尺上的0线对齐时,付尺的最后一根线,也就是第50根线与主尺上的第49根线对齐了。是吗?”

陈玉成仔细数了游标付尺上的线说:“是的。”

“这说明游标付尺上第1根线至第50根线的总长度为49毫米。”

陈玉成点头。

“50除以49,那付尺上每根线的间距应该是0.98毫米吧。”

陈玉成凝神思考一会说:“对。”

秦明刚又说:“主尺上的每根线的间距为1毫米,付尺上每根线的间距为0.98毫米。主尺与付尺的0线对齐了,这时的数值是0,如果付尺0线后的第一根线与主尺0线后的第一根线对齐了,那付尺上的0线就必然相距主尺0线0.02毫米,也就是说,这时的测量值也就是0.02毫米,对吗?”说到这,秦明刚停了下来,紧盯着陈玉成。

陈玉成凝神思考了一会,满脸的疑云豁然开朗,终于说道:“对。”

秦明刚接下来说道:“如此类推,付尺的0线后第二根线与主尺0线后第二根线对齐,那付尺上0线则会与主尺的0线相距0.04毫米,测量值也就是0.04毫米了,第三根线对齐,测量值则为0.06了,第五根对齐则是0.1毫米了。”

听到这里,陈玉成豁然明白了,高兴的笑了起来。连声说着:“懂了懂了,师兄,你说的很透彻,我完全弄明白了。这游标卡尺的刻线设计的确实太奇妙了。师兄,你是怎么就悟懂了呢?”

“我也是看书啊,从书本上知道的。你要是有兴趣,可从我这把书拿去看看。”秦明刚说。

“好的,我下班后就去你那拿。谢谢师兄了。”陈玉成说。

秦明刚听后,竟一下子不高兴了,用责怪地看着陈玉成说:“喂,陈哥,你怎么还老是在喊什么“师兄”“师兄”的啊?”

陈玉成说:“这师兄没喊错啊,你本来就是我的师兄呀。刚才我不是又跟师兄学会了游标卡尺的刻线原理了吗。”

“那也不要老是喊师兄呀!太别扭了。”

秦明刚与陈玉成之间的关系有些儿微妙,按从师的时间和技术水平来说,秦明刚比陈玉成要早三个月,加之秦明刚平日里没事就爱看技术书籍,懂得的东西确实要比陈玉成要多,技术水平也比陈玉成要高,可以算是师兄;可按年龄,秦明刚比陈玉成要小四岁,且身材也比陈玉成单廋,俩人站在一起,一目了然的就能看出谁长谁次。每当陈玉成称他为师兄时,他总觉着有些尴尬,不自在。有几次,他都跟他说:“陈哥,不要这样称我行吗,我年龄比你小,受不起这个“兄”字啊。”

但陈玉成却真诚的坚持说:“师兄,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呀,你比我先入师门,技术更是比我强,我又确实是在跟你学,在技术上你是完全受得起这个“兄”字哦。”

“陈哥,你太拘礼了,按年龄我得称你为哥,你以后管叫我小秦或叫我明刚都成,好不。”秦明刚坚持说。

“那可不成,你本来就是我的师兄。”陈玉成就是坚持着不愿意改过来。

秦明刚一直说服不了过于执拗的陈玉成,两人之间,就这样一个称“陈哥”,一个称“师兄”的,这样不伦不类地一直称呼着。

一会儿,秦明刚想起这一向刀具损坏了不少,便打开工具柜看看,见下面一层已有好多把损坏了的车刀堆在那,心里说着:“该焊刀了。”

车刀分刀体和刀片,刀体是用一般的钢材锻造出来的;刀片用铜焊焊在刀体的前端凹坑中,它是一种极硬的硬质合金,从市场上购来的。刀片焊牢在刀体上后,还要经过车工在砂轮上刃磨出切削刃来,才能对金属切削。

车床之所以能削铁如泥,除了主轴上的卡盘能将钢坯牢牢地夹紧,并被电动机输出的强大动力带动旋转,旋转的扭矩要足以克服切削力外;紧固在车床刀架上具有超高硬度的车刀,以及车床导轨赋于车刀精确的直线进给运动,这才构成了车床对钢铁材料进行切削加工的基本条件。

秦明刚把损坏的刀具收集拢来,跟齐师傅说要去锻工班焊刀。齐师傅说:“行,把损坏的刀都焊好补齐,另外还要李师傅再给咱锻出把弹簧刀杆的毛坯来,咱以后再把它加工好。”

“噢,就是你上次说的那种装上宽刃刀片用来加工细长轴的?”

“对。咱得把这些傢什都办齐全了,以后加工细长轴也就方便多了。”

“行。”

接着师父又对他说了弹簧刀杆的形状和尺寸。秦明刚找了张用过的旧图,摊在在工具柜上,按师父说的,把弹簧刀杆的样式及尺寸画在旧图的背面上。画好后又给师父看了一遍,师父看后点头认可:“挺好,就这样吧。”

秦明刚抱着一大把要焊的车刀,把画好的图纸装在胸前的裤兜里,对陈玉成说:“陈哥,我去锻工焊刀去了,你自个慢慢的车吧,我一会就来。”说完去了锻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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