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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夜录之境界》曾虑多情损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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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上的云霞向来是比其他地方要亮堂一些,不知是否是我多年未曾见到阳光的缘故。一路走来已找不到关于过去的半点痕迹,原来的路早已被其他陌生的灵力所覆盖。

轻抚着腰间的玉玦,凉凉的,很是渗人。

顿了顿唤来引路的仙童。

“岄弦可在?”

“司音上仙在南阁。帝君有令:汐漓上仙需即刻启程。”

“带路吧!”

空白的四百年,变化的又何止是路。

前方引路的童子却突然一怔,有些怯怯的看我一眼。这时,我才注意到云雾缭绕的仙台前面站着人,挡住了去路。

他背对着我们,白色的衣袂伴着缭绕的雾气若隐若现。墨色的发随着风轻动。

“绕路吧。”我对引路的童子说。

童子有些胆怯地退到一旁,等我先行。

“汐漓……。”他轻唤一声,声音已不似从前那般清澈,气息也有些不稳。这恐怕是那件事以后落下的病根。

这九重天谁又能伤到他呢?

他缓缓转过身,挽发的白色丝带无风自动,周围仙气缭绕着。他的面容也变得恍恍惚惚。

我调整了气息,压住了心口传来的阵阵的痛意,迈步绕路前行。

他的声音伴着袅袅云雾淡淡传来,带着些许怒意:“不许去。”

仙童为难的看着我,此事必须有一个了结,我忽略掉他的声音继续前行。周围却突然出现了金色的光芒,慢慢形成了一个法阵。仙童被弹了出去。

“师兄的脾气还是这般没有长进吗?”我看着逐渐向我收紧的法阵轻声讲。

“汐漓,我不介意堇夜阁又多修一幢幽室。”淡淡的语气似维护实则是在威胁。

腰间的玉玦凉的瘆人。发间同为白色的丝带,身上白色的衣裙。师傅消失之后,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原来,我已在他的庇护下活了这么多年。

“师兄,你还想再囚禁我四百年吗?”我看向远方逐渐明朗的路,冷笑着转过眼看向他。

他一怔,我施法挣开了法阵。

少时,他曾教过我破解之法。

如墨的眼瞳盯着我缓缓开口带着鲜有的怒气:“教给你的东西用起来,可还顺手?”

我没有看他伸手将腰间的玉玦扯下来扔给他。

原本白色的衣裙渐渐成了淡蓝色。

“岚修上仙,汐漓有要务在身,恕不奉陪。”我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身后却只传来微微叹息。

对不起,师兄,有些事情我想自己来了结。脚步未停,也终是没有回头。

岚修抚着玉玦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他才似想起什么一样施法幻化出无数飞鸟。

“跟着她。”飞鸟们得令,立刻飞散。

四百年前曾发生过几件大事。

远古众神凋临,九天玄女请出上古仙族一脉的堇夜阁阁主即墨岚修前来辅助。至此,不属六界所管辖的堇夜阁因阁主身份隶属仙界。

西方神女座下最有慧根排位十七的弟子:襄驷上神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西方众神寻找三日无果,一日之后,襄驷上神身归西方,魂魄不知所踪,西方一片哗然。西方神女不愿爱徒就此参加了天界的自然循环,便想去往生桥寻找,却不想竟未有襄驷上神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西方神女郁郁而去。

(四百年前)

堇夜阁存放的是记录着七国帝君的命册的堇夜录。它是根据每位帝君相对应的帝星所生成一本命册。历任阁主所要做的便是要守护好这本命册,及时更正偏离的帝君的命运。帝君的更替,帝星的陨落与飞升关系着人世的安定。

自从岚修离开堇夜阁之后,这里便又恢复了冷清,我不懂他们为何要请出不问世事多年的岚修来辅佐少帝,可是我知道,这件事,岚修无法拒绝。其实他在与不在与我没有任何影响,只不过,堇夜阁阁主已为九重天人,这堇夜阁便也归天界管辖了。

而现在,堇夜阁的主人,是我。虽然我已经一百多年不曾管过什么事了,早在一百年前,我那个冷心冷面的师兄就一道灵符封印了中央的阁子,我想,他应该是十分怀疑我的工作能力,能忍我三百年,他也不容易。对此,我很是伤神。

每当我面对着天边灿烂的云霞独自伤神时,九歌总是害怕我会想不开,其实,我只是爬上了堇夜阁的阁顶看云霞而已。

堇夜阁是九重天最高的地方。

九歌是自然之神,世间一切生灵或天地孕育之物都归她管。

但我不知道九歌的来历,正如她也不知道我一样。

我们从未刻意了解过彼此的过往,大概是都明白,这漫漫的时间长河,我们将会过得很寂寞。

直到再次遇见南澈。那时,他总是笑话我多年之后见到他的情景。自师傅失踪师兄离开我已有三百年未曾去过魔域,也未曾感想那些有师傅与我一同玩耍的时光。

那些曾陪我一起的温柔的岁月仿佛忽然之间消弭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

多年之后的相见,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我知道,南澈他并未认出我。

九歌讲,我这三百年似换了个头,又从未出过堇夜阁。这九重天上的都知道堇夜阁现在管事的是即墨汐漓,谁会认识我。可我转过头想了想,大概是我之前一定长的太丑才会给她这样的错觉。

师兄离开堇夜阁后,这里一直很是冷清,除九歌外,与九歌交好的司音上神岄弦闲来无事也会串串门,弹弹曲,虽然他每次弹完都会从堇夜阁的不知哪个地方扒拉几坛酒。司音的琴音自是很好听,虽然他老就那么几首曲子,不过,我倒是很喜欢,那曲子很是欢快。

“小汐漓……”岄弦神情恍惚,眼神慵懒的扫了过来。

每次他这么叫我,总没好事。

“有事?”

他看着我,眼神很是无辜,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一大片酒渍晕染开来,暗红色的乐师服上深色交替这浅色的水渍,很是显眼。

这厮真会来事,我瞅了瞅那片酒渍,摇摇头,“你就不能用仙法换一身吗?”

岄弦低着头,声音有些无辜“我并未学过这种仙法。”

“那就不能等干了再回去吗?”

“不成的,帝君今日有事还要同我商议。”

“好吧。”我终于妥协,“你想要怎样?”

“不远的,我的宫殿就在南阁往东的地方,你去帮我找一身。”

我施法,出了堇夜阁。

我并不熟悉九重天,之前师傅在时,总是上天下海哪里都去,但师傅离开后,我便未出过这堇夜阁,这九重天我还真是不熟。

就好似命中注定那般,明明魔域早已不似从前,明明那里被施了结界,明明像我这般不识路的人…………

正在腾云的我忽然间仙法失灵,就那样直勾勾地掉进了正在抚琴的南澈前面的那条湖里。据他说,他离那么远,还是看到白胖胖的我掉下来溅湿了他的衣裳。

南澈?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魔域,他在这里干什么?

“姑娘,这里有特殊的结界,仙法在这里会失效,待姑娘衣衫尽干后,我送姑娘出去吧。”南澈收了琴音,施法将还在湖中心扑腾的我弄了上来。

我坐在地上甩了甩身上的水,你老早弄啥去了,把我弄上去再解释不成吗?

“姑娘,”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尽早离开吧!”便抱着琴翩然而去,姿势与三百年前倒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我能看出来,他并不想同我这个陌生人多讲,看他的样子,恐怕不是无法出这个地方。

南澈为何会在这里,不在他那个魔域待着。这里又为何会设有这样的结界,我有诸多疑问盘亘在心,顾不得衣衫未干,起身便打算离开。我走至那结界处,闭着眼睛,没想到很容易便走了出去。

有些事,我想我需要问问九歌。九歌大概是唯一一个敢同我讲这九重天的种种秘闻。?

九歌正坐在南阁的屋顶上不知在弄什么,她随意的坐在那里,红衣蹁跹。

“你真想知道?你这身衣服倒是好看,很符合你女仙的特征。”九歌姿势慵懒,眼神迷离,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根绸带在空中绕着玩。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我的衣服只是湿了没干而已。

“哦,南澈啊,我知道”她手中灵力未停,绸带在空中打着转,“汐漓,你可记得一百年前的襄驷君?”她停了手中的灵力,也没了之前的无谓,表情似是有些凝重。

“我知道。”西方神女曾经来堇夜阁找过她这位爱徒的归途,可堇夜阁管的是凡界帝王的命运,并没有找到那位襄驷君的命途。

“襄驷君并不是忽然间消失的,只不过,他所管辖的地界发生了灵力外泄的事。”说到这里,九歌停了一下,似是有些顾虑。

听到这里,我怔了一下,襄驷管辖的地界,襄驷管辖的地界不就是堇夜阁之下西海之上吗?

“那堇夜阁?”我皱眉,一百年前,一百年前,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对的,一百年前,师兄封了堇夜录。

“没错,堇夜阁被波及了。其实,也发生过这种事,但是,在那时候,堇夜阁前任阁主长懿君用自身灵力补救了堇夜阁,但是,这次,襄驷君他的地界灵力外泄已有三百年,他虽用自身灵力压住了那个缺口,却抵不住那么大的消耗,于是便一夕之间神魂具销”。

“这与南澈又有何关系?”我疑问。

“直至襄驷君灵力消失之时,九重天才知道,原来导致灵力外泄的元凶就是微生南澈的魔域。”九歌表情凝重。

我并非不知道这件事,魔域内精魄众多,没有足够的灵力便会消弭于世,它们并非是灵物,能化为形,已是几千年几万年的事。那是比九重天还寂寞的日子啊。

没有人比他们更渴望活着。

“而其中最严重的便是,威胁到了堇夜录,堇夜录中原本被记录的轨迹被打破,凡界帝星的命途也随之受到了牵连,导致无数人命途被改。”九歌轻声叹息,“从此以后,他便为自己下了封印,绝不出那方寸之间”。

是啊,他原本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从那以后,我便常常去那边玩,起初,他不是很欢迎,一副恹恹的样子。但到后来,他也便由着我来。

终于,他瞅到了我的玉玦,苍天做证,我绝对不期待这位老友认出我来。

有时,我便撑着下巴听他弹琴,但总是听不到结尾就会沉沉睡去,可我想,那是因为他琴音里的难过愈来愈浓,还有伴着手心里无缘无故出现的伤痕。

南澈有故事,或许,是个悲伤的故事。

我并没有告诉南澈我的身份,我想所谓友者,大概就是这样抛却所有的桎梏,听一曲高山流水。

一曲终了,他定定看着我说:“汐漓,你说我们会不会不按命格而死去?”

顿了顿,他站起来,却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还不死心……”背影骄傲而孤独。

他又缓缓坐下,指尖弥漫着的悲伤的琴音悠长绵远。

我并非生于斯,却长于斯。我感受过极北之地,其实那里并不寒冷,而且灵气旺盛。那里只是没有生气,一个人在那里,或许会陪着日月永生。可我宁愿好好地活一场。死,不过一个结局。

“凡人祈求长生,仙人却只求圆满。若这一生都无法圆满。死,便是我们的圆满。”听着这琴音里的伤感,我微微叹息。

“南澈,我们这一生,不该交给一纸命格。”

我能帮他吗?可南澈却停止抚琴起身,墨色的长袍带起了草木的清香。眼里有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忧伤。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汐漓说笑了。”

直到有一天,我过去时,看到了熟睡着的他,单薄的人俯在古琴上,褐色的长发垂在地上,苍白的脸上睫毛不停的颤抖,他忽的地惊起,口中带有一个我熟悉的名字:“息止。”手掌猛地划过古琴,顿时鲜血淋漓。

轻轻叹口气,“你又是何必?”施法为他疗伤。

他望着远方,微微叹息:“若世人都能活的如汐漓般清醒,那世人都可得永生。”

“汐漓,你不曾经历,你也不会明白。可我宁愿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就这样清醒的活着。”

南澈,其实你不知道,我很羡慕你的。清醒的活着又能怎样?那样永无止境的虚无与寂寞。其实,你也从未尝试过吧。

南澈有些讶异,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却也没多久恢复了之前那般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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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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