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菁菁见此，吓得四处乱窜：“娘！有话好好说！”

“臭丫头！终于知道回家了！知不知道最近外面有多乱？哪儿天你要是死在外面了，老娘可不给你收尸！”

阮大娘手举柴刀，步伐矫健，一个腾空翻跃，便落在了阮菁菁面前教她无路可逃。

“公子快救我！”阮菁菁吓得直往沈诸梁身后躲，阮大娘想要抓住她，却无奈中间隔着个大活人。

沈诸梁被阮菁菁从后面推搡着，不得已夹在母女俩之间，好不尴尬的样子。

“臭丫头！这三天你都死哪儿去了？你是不是真想看到娘为你急死？”阮大娘又气又怒，眼里却是泪花闪烁。

“娘，您别急，您先听我说！这次真的不是我贪玩，我在山里遇到了鬼打墙，根本没法儿下山。”阮菁菁从沈诸梁肩后探出脑袋，可怜巴巴地解释着，“如今能平安回来可算是大难不死，不然您就真的要给我收尸了。”

阮大娘听罢，心脏陡然一沉。难道说，这些妖魔真的找上她的女儿了？

阮大娘正想再多问几句，却忽然注意到面前的这位年轻公子。

“公子是？”阮大娘微眯眼眸，细细打量起沈诸梁。

沈诸梁连忙作揖，介绍自己。

“在下郢都沈诸梁，字子高。路过此地，承蒙阮姑娘好心收留一晚。初次与伯母见面，在下失礼了。”

阮大娘之前一心只在阮菁菁身上，并未注意到她带回来了一个年轻男人，此刻，她的内心窘迫万分。

“哎呀！是老妇失礼才是，方才急着教训那丫头，也没注意到公子，让公子见笑了。”

“伯母别见外，叫我子高就好。”

阮大娘将沈诸梁迎进屋内，一番交谈才得知，原来沈诸梁此次旅途的目的是要前往仙山寻找治疗瘟疫的灵药。谈及瘟疫，阮大娘也不禁悲从中来。身为医者，她本应救死扶伤，然而此次的瘟疫太过复杂，任她如何研制都找不到能根治这疫病的方法，至今都束手无策。

飧[1]过后，阮菁菁来到娘亲房中帮她整理近日采回来的草药，一时按耐不住好奇，便问起了近日村里接连发生的命案。

“娘，村里死人的怪事，你听说了吗？”

“都传得人心惶惶了，怎能不知？”阮大娘一脸淡漠，自顾自地继续捣药。

“娘，你说我这次在山里遇到的鬼打墙和村里的发生的离奇命案，会不会都是邪祟在作怪？”

阮大娘沉着一张脸，冷冷回道：“不管有没有邪祟，这段时间你都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

“娘，我觉得我这次真的是太幸运了！你看，我在山里被困了三天三夜，好几次我都感觉到那邪祟已经来到我身旁了，可每次一到关键时刻，我都能逃出那邪祟的魔爪。我觉着吧，一定是我爹的在天之灵在保护着我！”

阮大娘握着木杵的手微微一顿，她忽然抬眸看了一眼阮菁菁，神色严肃道：“你可有看见那邪祟的样貌？把你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娘。”

阮菁菁撇了撇嘴：“我才没有看到那妖怪的样子呢，看到了哪还有命回来？其实这几日在山里也没发生什么，就是走不出去。每每感觉到那妖怪身上的强大气压就要吞噬掉自己时，那股急迫感都会在最后一秒骤然消失，像是被我自己反弹了一样，我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今天碰到了沈大哥，他将我带出了山。”

“若像你说的，山里真有邪祟，为何这位沈公子却能轻易将你带出山？”

“这我哪儿知道？”阮菁菁一边将药材分类好，放在各自的簸箕里，一边叹声道，“娘，反正我现在也已经平安无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您还是好好担心一下村民们吧，大家最近对您的意见可大得很。自从您关了药庐，村里的人都骂您自私自利，不配做医者，我听到后真的好难受。”

“他们不理解为娘，难道你也不理解吗？”阮大娘沉下脸道，“这瘟疫，娘根本就束手无策，他们每每来看病、来取药，你让娘如何给他们药？没有真正治病的药方，难道胡乱配药给他们吗？”

阮大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疫病本就传染性极强，当初开着药庐，全村的人都往庐里涌，娘没治好他们的病，倒是害得你弟弟小柱子也被传染上了。直到现在，小柱子都没法好起来。你叔叔婶婶死的早，膝下就小柱子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因这次疫病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为娘如何向你死去的叔叔婶婶交代？娘是真的没办法了，只能狠心关了这药庐，不然，娘怕连你也被传染上这瘟疫。”

看到娘亲的一脸愁色，阮菁菁也很是心疼：“娘，我们这段时日把山上的药材都采遍了，还是没能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吗？”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啊，你以为这只是凡间的一场普通瘟疫吗？”阮大娘摇头长吁，思量再三，终是决定将自己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告诉给阮菁菁，“丫头，其实娘从未告诉过你，娘曾经是一个巫女。自你出生那日，娘便发誓彻底归隐，只做一个普通妇人，此生不再使用巫术。若不是小柱子染病，娘是不会轻易违背自己的誓言的。小柱子染上瘟疫不久，娘便因束手无策，不得已破了当年的誓言，用筮占卜了一卦。这卦象表明，此乃万年天劫。天劫降临，六界动荡，世间必定生灵涂炭。我们楚国的这场瘟疫只是一个序幕，凡间无人能躲，你明白吗？”

阮菁菁怔怔地看着阮大娘，似乎有些无法消化阮大娘方才说的那一番话。

“什么？娘，您竟然是巫女？”

深夜，阮菁菁躺在榻上，仍旧回想着娘亲方才说的话，辗转反侧。

虽然娘亲在她出生后就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但聪明的阮菁菁早已从各种细节中发现，她的娘绝不是一个普通凡人。从小，她只知娘的武功极好，并且医术高明，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但她从来都没想到，她的娘亲竟然是一个巫女。

传闻，巫族之女能以舞降神、与神沟通，是人神之间唯一的传递者。她的娘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救死扶伤，本事极大，却在生下她之后，弃巫归隐、放弃之前原有的一切。

可是，娘为什么要放弃巫术？为什么要归隐？这跟她究竟又有什么关系？

阮菁菁很想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但娘亲却不愿详说，只告诫她这段时日一定不要出门，切莫染上瘟疫和招惹上邪祟。

夜已深，室内火光已熄，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屋外的树枝借着月光投映在窗户上，随风摇曳，如鬼魅一般。寂静的夜里，枝叶摩擦的窸窣之声，格外空灵，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呼唤，令人汗毛竖立。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阮菁菁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过。她吓得心脏陡然一抽，内心还未平复过来，便听到隔壁沈诸梁的房门开了。阮菁菁大着胆子立刻去开自己的房门，想要一探究竟，却见沈诸梁手执一把青光四射的宝剑冲出了院门。

“沈大哥，你去哪儿？”阮菁菁欲追上去。

“丫头!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