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颗燃烧的火球蹭的一下子窜了出来，瞬间万顷金光铺满大地。

清澈的小溪沿着蜿蜒的山脉静静流淌，轻拍石岸溅起阵阵水花，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山涧里的睡莲含苞欲放，透过淡紫色的花瓣可以瞧见一些金黄色的花蕊，几颗露水在翠绿的叶片上打着转，一片梦幻般的景象。

周安呆坐在地上，身旁的铁叉尖闪烁着一抹锃亮的银光。

“喂，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说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活着？”

“恩，活着倒也算是一个理由，对于修仙，每一个人都有他不同的理解与追求。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懂，对于那些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怪物而言，最初的追求恐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所希望的就是一直活下去。那老鬼有一句话倒是没错：活得越久，就越是想活下去，越是舍不得死。”

“难道修仙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吗？如若真是如此，那这仙不休也罢！”周安的眼中露出一丝精光。

“虽然我不知道我的道究竟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不择手段的活下去，这不是我的道！”这一刻，一个坚定的信念在他的心底悄然而生。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还想给这个老鬼收尸？”女娃惊呼道。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如今他也算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尘归尘土归土吧。”

周安说完转过头，对着早已死去多时的老者一字一句的说：“为了活下去，兴许没有错，但那是你的道，而不是我的道。安息吧，李爷爷。”

……

村子里一片狼藉景象，周安弯下腰扶起地上的大牛，他双臂空空如也，脸上是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兴许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气力在李老伯面前会是如此不堪一击。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我才是罪魁祸首。”

“哎，也不要这么说，人皆有命，万物都逃不过命数。”

“无论怎么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命数，命数？难道没有什么人能逃离命运的枷锁吗？”周安惨笑道。

“如果说有的话，那也只能是仙。”

仙，周安先是一怔，而后眼前浮现出那道冷漠的目光。

你，会是仙吗？

“其实那老鬼的所作所为也并非全无益处。”

“你说什么？”

“修仙本就没有回头路，一旦你决心踏上这条路，就意味着你要斩断一切尘缘，早断总比晚断好。”

“你……”

“你不要用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我好吗？”女娃望着周安布满血丝的双眼郑重地说道。

“啊，啊啊！”周安扬天长啸。

……

周安从屋子里取来铁锨在地上挖坑，像是疯了一般不眠不休，整整折断了五把铁锨，等到手边再无铁锨可用，他便用手，用凡胎肉体去挖，直至手掌血肉模糊，骨肉分离，可他却如同没有痛觉一般，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等你发泄够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魔。”

五天五夜没有合眼，全村七十九户，共计二百三十六口，最多一家五口，最少的一家一口，全部安葬。

大牛，牛大叔，牛大婶，村长，孙家婆婆，欢欢喜喜，赵大哥……

周安苦笑一声，晕倒过去，不省人事。

此时，天空中一红一绿两个身着琉璃裙的女子正御剑飞行，向着丰源村的方向火速赶往。绿袍女子正值豆蔻年华，肌肤细润如脂，香腮似雪，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巴个不停，一脸俏皮模样。相比，红裙女子则显得庄重多了，朱唇紧闭，星眸微张，蛾眉轻挑，虽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衣衫随风而动，宛若神人。

“师姐，我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师姐，师姐，师尊说那里有天地异象产生，让我们前去瞧瞧，天地异象啊，会是什么呢？天材，地宝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灵兽？这是人家第一次下山，好激动啊，我……”绿裙少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站稳了，我们就快到了。”

“哦，知道了。”绿裙女子声音有些落寞。

稍顷，二人降落在丰原村外。

“师姐，这里就是师尊所说的产生异象之地？也没什么吗，不过是一个破旧的小村子。”绿裙少女边说边向村子里走去，可还未走上几步，她便惊呼道：“啊，怎么，怎么这么多的坟。”接着下意识地向着红裙女子身后躲去。

“这是……”

“师姐，师姐，我们回去吧，这里好恐怖，允儿好怕。”

“不过是坟而已，修真界比这可怕的东西比比皆是，你就是从小被师傅惯坏了，经不得一点风雨。”红裙女子用葱玉般的食指轻点绿裙少女的额头。

“知道，知道，这不是有师傅和师姐你吗，人家只想一辈子都呆在你们的身边，才不要去经历什么风雨呢。”绿裙女子撒娇道。

“好了，好了，真是受不了你。不过看这里的情景，这些坟刚立不久，应该是那天的天地异象过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难道整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

“不对，那立坟之人呢？快，我们找找看。”

不一会儿的功夫，绿裙少女指着栽倒在一座新坟旁边的少年高声呼喊：“师姐，师姐你快过来，这里有人。”

少年满脸血污，长长的睫毛下双眼紧闭，左颊上一道寸许长短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依旧掩盖不了他原本的俊俏模样。

“师姐，你看他的手。”

只见少年双手早已没了血肉，只剩下一根根筋脉连着惨白的指骨。

“这该有多疼啊。”绿裙少女嘴巴啧啧作响。

“村子内外我已经探查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个少年应该是村子里唯一的活口，看他的样子一时半会应该醒不过来，我们先将他带回去交由师傅定夺，等他苏醒过后，事情的始末自会知晓。”

……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周安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绿裙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乌黑的大眼睛里倒映出自己那张满是泥垢的脸庞。

“啊，师姐，师姐，他醒了。”

“知道了，别大惊小怪的。”

周安坐起身来，呆呆地望着从身旁穿过的白云，这场景仿佛是置身云端，自己应该是在村子，可现在，难道是在做梦？

“喂喂，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周安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绿裙少女。

“是我们救了你，我叫林允，那是我师姐锦溪，你叫什么，还有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你之外村子里还有没有其他活口？你……”

“允儿，你就不能慢点问，让他有些思考的时间。”

“好的，你说吧。”

许久，少年依旧一言不发。

“喂喂，说话。完了，又哑又傻。”

“不许这么说，他可能只是还没有从那场巨大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一转眼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在这三天时间里，林允总是徘徊在周安身旁，一会摸摸他的额头，一会看看他手上的伤口，不时讲两个冷笑话。

可周安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始终无动于衷。可他越是如此，林允就越是追问个不停。看见她这个样子，虽然脸上不作回应，但周安的心里着实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他开始对那个即将到达的陌生宗门产生了及其浓厚的兴趣。

第四天的清晨，锦溪睁开双眼，朱唇轻启：“快到了。”

遥遥地，周安望见了一片绵延的山脉，高耸入云的山峰有的直直耸立着，有的斜插入云端。重峦叠嶂，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像是一幅浓重的水墨画。

山也俊秀，水也俊秀。山峰或是奇险，或是逶迤，时而突兀，时而平坦，看似温柔，实则狂暴。千奇百怪，变幻莫测。

“壮阔吧。”林允洋洋得意。

“我们人族的天下共由五州四海组成，分别是东、南、西、北、中五州，与之相连流云、曦月、未央、九黎四大海。我们青云山是东州三大修真巨头之一，地处东州西北部，比邻曦月海。跟你说，曦月海的景色那才叫一个优美呢，单单说风景秀丽绝对是四大海之首。”林允一脸陶醉。

飞剑缓缓降落，三人依次而下。

刚一落地，锦溪脚跟不稳，略显踉跄。御剑飞行如此长时间的距离，就算是她也颇为吃力。

“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还好师傅在这柄流云剑里留下了一道灵力，否则就算是我有丹药灵石的支撑也难以御剑飞行如此之久。”

“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师傅那样的修为啊。”林允侧着脑袋说。

“凭借你的天赋，只要刻苦修炼，终有一天能达到师傅的高度。”

“师姐，你可饶了我吧，整天修炼哪里有采采药，喂喂灵兽来的快乐。”

“不说你了，我们去面见师傅。”

锦溪双手掐诀，飞剑化作一道流光隐去在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