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并不是一双眼睛,是一只眼睛。
从开合的门缝中露出一只眼睛的瞳孔,动也不动地盯着弘七。
褐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隐约可见,白色的眼仁只露出边缘部分,眼仁周围有着细小的血线。
弘七收回了视线,闭上眼睛。
她调整自己的呼吸,陷入绵长而平稳的状态中。
许久,弘七猛地睁开眼睛,望向门边。
门边的眼睛还在,甚至,门缝更大了,露出了死气沉沉的一双眼睛。
弘七苦恼地想抓头。
肩膀只动了动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外面太冷了,她的整个身体都拒绝出去。
弘七只好眼都不眨地盯住门缝。
从她盯着门缝之后,门外的眼睛就不动了。
无声地,呆滞地跟弘七对视。
不知不觉中,远处的犬吠再也没响起,隔壁偶尔的咳嗽声也没了。
整个屋子陷入极端的寂静。
静得弘七能听见自己血流的声音。
眼睛仍在门外。
弘七不想叫破,更懒得起身查看情况,再发现盯住它就没有动静后,她就也死死地盯了回去。
眼睛所处的位置并不高,只到床沿处,跟弘七平视。
窗外的光亮了些。
弘七抽空往窗外看了一眼。
几点星子不见了踪影,一轮圆月就挂在窗外。
月亮占据了窗户的二分之一,硕大的球状物透过窗户注视屋里的情形。
月亮有这么大吗?这个时间应该有月亮吗?
饶是弘七,看着贴近的月亮也心悸了一刻,心悸完就是深深的疑惑。
弘七不再去想,又去查看门缝。
门缝更大了,双眼完全的显现出来,甚至,更近了。
“什么东西?”弘七喃喃。
接着月亮的光,和更近贴近的双眼,弘七以为自己能看出眼睛的主人。
但是没有,门外的东西像是只有两只眼睛,其余的部分都是虚无。
“……”弘七的困顿一扫而空。
屋内更亮了些。
已经足以让正常人看清头顶的蚊帐。
弘七估算了眼睛的行动速度,放心地看向窗户。
月亮占满了窗户,月光温柔地垂扫在弘七脸上。
“……什么东西……”弘七不思其解,忙又去看门缝。
门缝果然更大了,大到能够让成年人钻进一只头。
可弘七依然只能看清木呆呆地两只眼睛。
屋里的光越发亮了,窗户已经盛不下月亮,月亮的边角被挤出了窗户。
“……”
弘七沉思片刻,当机立断卷着被子坐起。
她向后靠在墙壁上,保持门缝和月亮都在视线内。
眼睛不再靠近,月亮也是。
弘七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心满意足地靠在墙上,开始发呆。
又过了片刻,弘七发出痛苦的呻吟。
墙壁的冷气穿透被子,黏上弘七的背部。
……
鸡叫了。
一夜没有眨眼的眼睛静悄悄地离开,月亮也慢慢从窗框中离开。
弘七死死地抓出被子,僵硬地倒在床上,舒服地长舒了口气,安心地闭上眼睛。
弘七突然想起什么,谨慎地睁开一只眼皮,确认门缝外的眼睛没有再次回来。
她打了个哈欠,迎接迟来的睡眠。
鸡鸣的时间总是要早些,弘七享受了两个小时的安眠,就被粗暴地叫醒了。
“快起床。”谢母穿戴整齐,站在弘七床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弘七,“别睡懒觉了。”
弘七困乏地睁开眼,试探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拔开手机充电线,点亮屏幕——六点二十。
弘七看看精神焕发,衣着庄重的谢母,“现在才六点二十。”
“都六点二十了!”谢母语重心长。
弘七痛苦地叹息,伸手将椅子上的衣服拽进被子里。
谢母无声地逼视弘七。
弘七在被子里艰难地进行体操,摸索着穿上秋衣秋裤。
谢母等了等,一把扯开被子。
弘七难以控制地发出尖叫声,眼疾手快地抢回被子,瑟瑟发抖地将自己层层裹住。
“……”谢母嘴角抽了抽,丢下警告后,转身出了屋子。
弘七赶走了谢母,慢吞吞地穿好一层层衣服,站在门后。
她俯下身,对比查看昨晚眼睛的位置。
谢自兰不怎么高,刚刚一米六出头,眼睛的位置需要弘七半蹲下。
门里门外都没留下任何痕迹。
弘七摸了摸门。
门也只是普通的古旧木门,插捎也是完好的,虽然弘七记得昨晚谢自兰有好好地锁上门。
“你在干什么?”谢母俯视蹲下的弘七。
“检查门板。”弘七站起身。
谢母并不关心弘七在干什么,她看了时间,眉目间有些焦躁,“有点晚了,我们要快些。”
弘七真的惊异了,“晚?这叫晚?”
“你懂什么?”谢母嗤之以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懒?现在早就有人去摆摊了,集市上的人也都不少了。”
弘七砸吧下嘴,“好吧,我们要去集市吗?我记得集市有点远。”
“要不然我喊你起来干什么?”谢母拉着弘七往前走,“你大伯母也要去集市,我们跟他们一起走。”
弘七顺着谢母的力道,在背后弱弱地开口,“我还没洗漱。”
谢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弘七一眼,“快去,饭要凉了。”
弘七扯回袖子,往回走。路上随意地看了眼旁边的两间屋子。
两间屋子里都住了人。
据谢自兰的记忆,都是返乡的亲戚,一个是大伯父的二女儿一家,一个是小叔的儿子。
回乡的人好像都不分男女。这个念头在弘七脑海里一闪而过。
谢自兰跟亲戚们都不亲近,各个亲戚的相貌都是乱七八糟的,就是弘七也理顺不了关系。
弘七也只记下两间屋子的位置,就匆匆回去拿起洗漱用具,去到堂前简单地洗漱。
等弘七洗漱完,找到饭桌,饭桌上已经坐满了人。
零零碎碎十几口人家都坐在桌前,吃完的年轻人在抱着手机玩,长辈们操着浓重的口音聊天,有些年轻的父母们哄着不算年幼的孩子。
弘七到的不算晚。
她悄声摸到谢母身边坐下。
谢母在跟旁边的妇人聊天,看到弘七过来,也没说什么,只顺手夹了根油条,放在弘七身前的碗碟里。
弘七到的不算晚,但也称不上早,油条已经有些冷了,酥软的部分变得极具韧性。
弘七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咀嚼,眼睛扫视过桌上的人。
至少有七个人打着哈欠,眼底一片乌黑。
长辈们聊着天,却偶尔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两个年龄不一的儿童都在哭闹不止,嘴里偶尔吐露出月亮的词汇。
弘七咀嚼的动作逐渐慢下去。
她有些苦恼地叹息,早就该知道升级后的任务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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