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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海风云》第四回 金锁脱困登州府 谷风戏虎赤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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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绝望地躺在地上。这牢房的四面都用岩石筑就,虽然因修成日久,四壁的灰沙有些松动,但却是非常坚固,断无可能破壁而出。门窗的铁栏都是精钢所铸,平凡刀剑都不能砍断,金锁单凭一双肉掌又岂能奈何它呢?

他想到师傅师娘惨死,师妹又不知去向时,心中的怒火便要冲天而起,但此刻自己困在这里又如何帮他们报仇呢?每当闭上双眼,他的脑海就会浮现他毕生难忘的画面。他一会儿见到师傅柳随风和师娘杨千条血淋淋地站在他的面前,好像想跟他说出谁是杀死他们的凶手。一会儿又见到师傅师娘在风雪中抱起将要饿死的他,带回家中用参汤一匙一匙地喂到他已被冻得僵硬的嘴里,硬是把他从阎王爷的手中给抢了回来的情景。他还想起他那又病又饿的娘亲在临终前把唯一的一个窝窝头放在他的小手里,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锁子,娘怕是不行了。但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活下去。”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看到一只红色的大蜘蛛在牢房的另一端的顶部织网。它正费力地想将网从左面拉到右面,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金锁想:“可怜的家伙,你的运气和我也差不多呀。”但那只红蜘蛛并没有灰心,继续进行它艰难的尝试。它正把丝拉到中央时,一只不知从那里钻出来的壁虎突然横过牢房,把红蜘蛛千辛万苦织出来网给撞破了。

金锁见此十分愤怒,把对飞天虎的怒火全发在壁虎身上。他奋力一跃,要将壁虎捉住。那壁虎异常灵巧,身子一闪便钻进一个墙洞。那墙洞很浅,只容得壁虎的大半截身子。尽管壁虎拼命往里钻,但始终有两只后腿和一条园滚滚的尾巴露在外面。金锁一把抓住壁虎后腿,猛地往外一拉,壁虎立时被拖了出来。突然,金锁发现壁虎的前爪勾着一条长长的布条,而且布条上似乎还写着一些东西。

此时的金锁早已顾不上壁虎,他赶忙拿起布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血写着这样一封信:

“被囚于此,你定是谢春江的仇人。我明日将毙命,望你为我报仇。武林至典《易筋经》被我藏在广东连州慧光塔顶,如你有幸脱身,可在重阳之日申时到那儿取出修炼。功成后为我向谢春江报此血海深仇。

闻惊雷

金锁看完,真个是百感交集:“这闻惊雷前辈还希望我帮他报仇,我明日就要和他一样被处死了。又如何取出《易筋经》来修炼呢?更不要说为他报仇了。”

“天呀,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他边喃喃自语边向牢顶望去,看见那只红蜘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网织好了。他望了望蜘蛛又望望在不远处走来走去的看守。一条好计便从他的脑海中浮出。

“唉,我明天就要赴刑了,可惜我这全家之宝呀!”金锁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那看守二十来岁,叫张法财,听到金锁的话,便走了过来说:“金兄,你的命如此也只好认了。有什么未了之事说来听听。看看兄弟能不能帮你办。”

金锁见他果然上当,便说:“我爹妈留了一块珍贵的玉给我,我现在就要死了,这玉也就没什么用处。大哥,你如答应我死后把我安葬,我就把它送给你,如何?”

张法财一听,高兴得要命,忙说:“好,我一定把你好好安葬,这玉我就先帮你收好。”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了出来。

金锁小心翼翼地将一小布包放在他的手上。张法财赶忙把包打开,突然,他的手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他愣了一下,便软倒了。

包里慢慢爬出了一只红蜘蛛。

原来,这红蜘蛛是当地的一种特产,叫红斑蛛,主要分布在南方一带,可以入药。金锁以前也曾用之配药,以起以毒攻毒的功效。不过,它的毒性非常厉害,人给它咬中后顷刻便会昏迷。不过,在数个时辰内施救,倒不会要人性命。

金锁急忙从张法财身上找出牢门锁匙,把牢门和手脚上铁镣打开后,换上他的衣服,并将他拖入牢里,面对着墙放好。接着,金锁轻轻地为他锁上铁镣和牢门,又在自己的脸上抹上一点土,便低着头向门外走去。大门的人见他出来,以为张法财要去小解,也没多大注意。

金锁一出大门,犹如虎归深山,龙回大海。转眼间,他就在城外消失了。

几个月后,连州城慧光塔顶出现了一位衣衫破旧的青年。不用说,他就是金锁。他在那找了间客栈住了,然后每天都到塔顶寻找,但却一无所获。到了重阳之日,他起了大早,整天都呆在塔顶,把那儿每个可能藏书的地方都仔细地搜索了好几次,连塔身内每个佛像都不敢遗漏,始终不见《易筋经》的踪影。

失望之余,他曾想:“《易筋经》是否已被别人取去?”后来他又推翻了这个想法。如此珍贵的东西,闻惊雷一定把它藏得极之严实。不知道的内情人断无可能拿到宝经。《易筋经》绝对还在,只是需要慢慢寻找。金锁为了进出慧光寺方便,干脆请主持为他剃度,主持给他取法名为智通。

就这样,智通(金锁)在慧光寺中一住就住了十多年,日日苦练功夫。功力也比从前深厚多了。老方丈见智通武功根底不错,文才又好,十分喜爱,还特意将自己研习多年的一百零八路疯魔杖法传他。在老方丈将圆寂之际,还让智通继承了他的衣钵。就这样,三十余岁的智通就成了慧光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方丈。

也是合该《易筋经》有出世的机会。又是一个重阳日,那智通方丈申时又登上塔顶寻经,细细找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突然,他发现慧光塔周围的竹林因为寺院要种菜,被砍下了一大片。在阳光的照耀下,九层空心可登的慧光塔在空地上投下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智通忽然悟出了为何闻惊雷要他重阳日申时到塔顶寻经的道理。原来春、夏、秋、冬四季,太阳与地面所处的角度皆不相同,因而地面的物体的投影也会产生变化。只有在重阳日申时太阳光照射下塔顶投影的方位才是真正的埋经之地。

他马上到地下塔影的顶部作了个记号,晚上偷偷地在那里挖了起来。果然,挖到三四尺左右,他便在地下找到了一个小铁箱,里面正是他寻了十余年的武林至宝《易筋经》。智通的心脏激动得一阵狂跳,十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他每天把《易筋经》藏在身上暗暗修炼。《易筋经》果然神异,短短的几个月练习就有以前十几年的功效。他又把易筋经的内力运使到平日习练的疯魔杖法中,发现其威力极是惊人。他现在的功力当在当年师傅柳随风之上了。智通深信,只要再练数年,当世应再难逢敌手,其时便报仇有望。谁知只练了数月,没想到便中了谷风的暗算,把经给丢了。

他更万万没想到的是又会在寻经的途中见到仇敌谢家声。那谢家声为了掩人耳目,又因为和他父亲一起,在柳家杀人太多,怕有报应,故改名为谢天寿,取寿比天齐之意。他把师传的五行棍法作些改动,变为五行枪法。五行棍本从杨家枪演变而来,现在变回去,别人也不会起疑心。除此之外,他还将柳随风的财产变卖,合家迁居到了四川,以为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谁知天下之事,自有因果。因为这个偶然的机会,他们这对不共戴天的仇敌又见面了。

当下,智通见到谢家声,就要下去和他拼命,后又转念一想:“自己历经万千辛苦才走到今天这步,没有十足把握都不能鲁莽行事。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现在既然知道了仇人的行踪,就不怕没报仇的机会。”

智通回到客房,苦思报仇良策。

话分两头,却说当日谷风摆脱‘我来了’张凌空后,不敢往村子里走,只好往山的深处奔逃。跑了大半天,他便离村子越来越远,身边的树林也越来越密。天色渐晚,林子里漆黑一团,他根本无从分辩方向。谷风暗想:“明天再找个机会出去吧,今天就在这林子里将就过一夜。”

他不敢打亮火石,担心张凌空循着火光寻来。不过,在黑暗的树林里,到处都潜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最好是找个山洞,在里面生火张凌空可能就难以发现。可是,在这无边无际的松林,到那里找一个山洞呢?谷风唯有“望松兴叹”了。

自来深山大泽,实生龙蛇,深林幽谷,大都是虎豹豺狼栖身之所。正在谷风又累又饿之际,他忽然发现前方有数盏灯火在林子里飘忽不定。谷风心中一喜:“难道我真是吉人天相,在这深山老林也遇上隐居的人家。”正思量间,他发现那几盏小火点慢慢地向他移过来。谷风借着微弱的月色定睛一看,我的妈!原来是两只黑夜出来觅食的老虎。若是只有一只老虎,谷风可能会抖擞精神和它斗斗,但现在是两只,而他已奔跑了这么半天,真是又累又饿。怎么能再与这两只山中之王一争高下?谷风心里不禁暗暗叫苦:“我命休矣。”

正所谓人急智生,谷风突然想起老虎不会爬树的特点。当下不敢待慢,赶忙三两下爬上身边的一棵大松树。那两只虎闻到人气,怎肯轻易罢手。它们一前一后地来到谷风藏身的大树下,对着谷风咆哮起来。幸好老虎不会爬树,不然的话,谷风的小命可真要送在老虎的口中。那两只老虎虽不会爬树,却也不愿轻易放弃已到嘴边的美食。只见它们先那棵大树边转了几圈,接着便用它们那小腿粗细的尾巴来拍打松树,大树被它们拍打得摇晃起来,一些枯枝松果纷纷落下。原来,这两只老虎想把谷风从树上给震下来。谷风见此,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本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人,行事从来出人意表。现在见两虎有趣,而自己的所处的大树有数人环抱之粗,量这两虎难以击断。他想:“好,你们要玩,本少爷就和你们玩个够。不把你们玩得灰头灰脸,我就不是青城山的传人。”为避免一不小心成了老虎的晚餐,他想出了个万全之策。

他先找一枝粗大的树枝把红葫芦挂牢,然后,又弄断一根手腕粗的山藤把自己的腰捆在树上,这样,即使失手也不会掉到树下。

谷风准备停当,大为兴奋。他在树上摘下一只松果,对着那较大的老虎打去。虎乃山中之王,头部和四肢均极其坚硬,它的要害是在腹部。现在虎在地而谷风在树,谷风要打中虎腹绝无可能。尽管如此,谷风内力所至,松果还是把猛虎打得十分难受,咆哮连连。谷风见此,更为得意,摘下十数个松果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只听叭、叭、叭、叭一阵连响,两虎身上早着了十数下。谷风哈哈大笑着逗虎说:“哈!哈!来呀,来吃我呀。”两虎见讨不到便宜,只好落荒而逃。

谷风这回可真是开心极了。要知道这几个月来,他都处于十分恐慌的逃命心态之声中。今天下午又给张凌空吓了个半死,现在有这两虎让他出一口气,他又怎能不开心呢?

正在他手舞足蹈之际,忽然发现一阵热气在头顶飘落,接着一只赤红色的怪物从上而下,把他的身子给压住了。谷风借着月色一看,噢,这一看不要紧,把个胆大妄为的谷风吓得心跳都几乎停了。

此怪物头呈三角形,身子生满了坚硬的鳞甲,肚呈白色,胸部处有一小块黑毛,眼射金光,牙齿尖利异常,极是吓人。谷风身子被山藤捆住,无法腾挪,只好奋力用左手捏着怪物下巴,不让它咬到自己,右手把怪物的左爪抓住,不让利爪及身。尽管如此,谷风还是感到呼吸十分艰难。怪物口中喷出之气,令人头晕目眩。不过,谷风的内力也非平常,此怪物下巴被他捏住,也是十分难受。

就这样,一怪一人就在这寂静的森林里进行着一场无声的生死搏斗。这比平日人与人之间的刀剑相争还要凶险几分,因为这种搏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毫无回旋的余地。

正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谷风突然想起师傅说过:“武功的极至,是忘记所学过的各种招式,要像动物一样将本能发挥出来。”当下他灵机一动,把头向前一探,奋力在怪物胸部的黑毛处用力咬了下去。那怪物背部尽管坚硬如铁,胸部却较为柔软。谷风真力到处,怪物胸部立时被他的牙齿所洞穿。一股奇腥无比的液体往他的喉咙直冲而下。谷风知是怪物鲜血,所以尽管他感到十分难受,他还是不愿松口。他明白只要不停地吸取怪物鲜血,怪物一定会血尽而亡。忽然,一股像火一样的热气从他腹中翻腾而起,直往他脑袋冲去,他只感到天旋地转,片刻便失去了知觉。

半个时辰后,谷风苏醒过来,发现身子还是被山藤捆在树上,清冷的月光从松林上方泻入,照着地下那只已死去的赤红色怪物。

原来,这怪物是生长在南方的一个非常稀少的物种,叫蛇熊。传说是远古时巨蛇与熊杂交所生,它力大无穷,而且爬树的功夫也十分了得。由于它极度凶残,连老虎都怕它几分。当晚它正在树上睡觉,被谷风与虎的双斗声所惊醒,刚好腹中有些饥饿,便下来猎取食物。没料到它不但没把谷风吃掉,反而自身的鲜血都给谷风吸干了。这蛇熊常以猛兽为食,血液集天地之精华,凡夫俗子如吸其血,必会受不住如此大补之物从而七孔流血而死。其理就像人不能大量摄取人参一样。好在谷风内力已有一些火候,对此补血还有一点抗力,一时半刻还至于被此大补之物所杀。尽管如此,他腹中的热气还是一阵强过一阵,使他全身都像被火煅烧一样难受。

谷风见怪物已死,赶忙用麻木的双手把山藤解开,把红葫芦捆在腰间。然后,顺着树干溜到地面。

“水!水!只有水可以救我。”谷风边想边向四面狂奔以求寻找山水来扑灭腹中那势不可挡的烈火。

突然,他一脚踩空,身子便如弹丸一样向山下的深渊飞坠。

话分两头,再说谷风的师爷混元真人司马云龙见与烈火道人朱镐比武的日子临近,便修书一封到天山,让对方定个比武的具体地点。最后,双方同意在两年后的八月十五在少林寺的山门外比武。他们还邀请少林主持空心禅师和武当的太虚真人以及其它各门各派的掌门人、武林名宿等等去评定两派武功的高下。这样一来,两派高手更是日夜勤加苦练以期到时一展身手为师门争光。

另外,智通(金锁)不敢贸然现身飞虎门向谢家父子报仇,便决定偷偷地在他们附近住下,以便相机报仇。毕竟飞虎门弟子众多,功夫好的应也不少。本来智通就并无把握凭现时的武功胜过谢家父子,现在他们又有门徒相助,更是难上加难,但此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智通日日苦练功夫,以图一雪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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