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西夏对简知翃的身体状况一直存有关心。

但季涯戈大张旗鼓地表明了，他不能提供简知翃更多的情报给她。

哪怕再关心，她却按压着性子没有就此问题提出疑问。

但当她看到简知翃扫了一眼泡面，就吐成了狗后，她还是打了季涯戈的电话，用咬牙切齿的力气：“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该有过多的好奇心，但该我了解的，我觉得还是得问。哪怕触了你的逆鳞。”

季涯戈的声音里有疲惫，显见是忙了一天：“你问。”

“星巴克，我们第一次见面，章鉴正在传一个小道消息，说简知翃自杀了，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他的回答很简捷，话音里有不耐烦。

唔，终于正面问出了心中疑惑，也终于得到了官方的、正式的回答——简知翃不曾自杀！

她相信前辈经纪的情报，早就认定此一事上，肯定有什么误会，才让章鉴说了谎。

但不得到季涯戈的回答，总像缺了些什么。

“其实我也认为不是。”

她不等对方喘息，立即抛出第二个问题：“我刚才看见简知翃在吐。他非常的瘦。他病的很厉害？”

“是。”

她愣一下，还以为会遭遇各种艰难险阻，没想到季涯戈竟会轻易给出答案。

“什么病？”问这句话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骷髅鬼怪，坟茔魂幡。

季涯戈沉默了几秒：“你已经接触过他了？”

边西夏：“是的。接触到了他，说了话，搂了他的手臂，还帮他解了围。”

季涯戈似乎轻笑了一声：“进度不错。”

难得，他居然夸奖她呢。

“他到底得的什么病？现在你要求我做的事已经成功启动，我认为自己有资格要到更多的情报，好决定我下步的行动计划。”

时机合适就会提出对己方有利的要求，是一个经纪的职业本能。

“厌食症。”

“厌食症？”她不知道自已该悲还是该喜。

她还以为他得的是胃……癌……“呃，这个，厌食症……”

她知道的，她所带的模特里就有一个有厌食症，那是过度减肥造成的。

很多艺人都有厌食症。“他……他原来这么爱美啊。”

感慨一句，充分表达了自己的震惊。

仔细想了想，又否定自己的初判断：“他不像这种人。是你逼他减重才会让他生病的吧？”

她也一直在逼丁博宣减重。

虽然丁博宣已经很瘦了，但镜头是种圆润的语言。

高清镜头尤其如此，照人映像，人会平白胖三分。

为了让在t台上已经很瘦的丁博宣在电影镜头上看起来像一般人那般地瘦，边西夏化身黄世仁、南霸天、周扒皮，把饮食管理这一场事做到了丧尽天良的地步。

丁博宣有好几次被她逼得，梨花带雨，操刀横脖，日，你再不让我吃蛋挞我就去死。

没想到简知翃也如丁博宣，自认唯美食与美貌不可辜负。

偏做了要闪亮的星星。

只好把一锅又一锅的美食尽皆付于东风。

无可奈何美味去，只能做个望洋兴叹的人儿，于饥饿里伶仃。

于是乎精神痛苦漫延出了让身体痛苦的疾病……

“减肥这种事得慢慢来，你不能逼他太急。”边西夏关心则乱，开启了教育季涯戈模式。

季涯戈很有前辈气场地直接把她的电话撂了了事。

……

电话断掉的瞬间，边西夏立即竖起一根手丫，对着屏幕煞有介事地比。

比完了，目光突然愣在了春天路的路灯之下。

“厌食症”……

为了让所带的艺人自绝于美食，边西夏有十八般招法。

十八般招法反用，是否可以劝进呢？

大兔国的美食蕴含阴阳五行，道家、儒家伦理道德观念，同时结合历史各时期的文化艺术成就、饮食审美风尚，民族性格等，形成了博大精深的兔国美食文化。

这种文化意味着兔国的食物，从来不曾纯粹。它不止是故事与哲理，它还是安国之技，杀人之术或者救人之策。

边西夏想到美食，突然有了进一步的计划。

她要喂胖简知翃。

在她的意念里，简知翃该是山鹰渊龙，蓬勃翱翔，啸唳有声，她绝不接受独行荒原，茕茕孑立的简知翃。。

那瞬间，她对要成为名经纪，要签下简知翃的决心突然有点意兴阑珊。

她现在对另一件事的兴趣更大，领养一只简知翃，能玩就跟它玩，不能玩还可以把它吃掉。

啊，不对，应该是不能玩还能把他喂胖。

画面太美，想想都是犯罪。

边西夏在对自己的智慧佩服佩服之中，给丁博宣打了电话。

把进一步想法给他说了——她要用美食的武器向简知翃凶猛地开火，求小丁丁装颗大头葱，配合演出。

丁博宣在电话那头愣了半晌，才道：“你这想法吧，我也就不多点评了，就送你一句话吧，装模作样绿茶婊，脑残乡村非主流，我这么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人，就不参与了吧。”

边西夏笑答：“雅蠛蝶。”

……

早上十点，章鉴把车停在了电视台门前，回头看了眼祝小美。

这孩子长得柔柔顺顺的，八分姿色，却有一对雾气蒙蒙的眼睛，像鹿，有纯真的可怜之态，就冲这一对眼睛，影视剧里所有的傻白莲角色都该是他家的。

为了把这孩子送上去，他可谓煞费苦心。

角色没少给她争，但最终她能把握住的很少。

也不知是他走眼，还是这孩子运气不到。

又或者是这孩子的性格问题。

总之他老章跑断腿，这孩子是稳坐钓鱼台，一点也不为自已青春美貌正随时间流逝的残酷真相而着急。

知道要见节目组的导演，祝小美正在整理衣服。

整理完了，静静抬眼看他，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等他发话。

章鉴叹口气，是自已走眼，当时被这对眼睛迷惑了，这孩子的性格太沉静了，其实不适合娱乐圈。

再捧一捧，实在不行，就弃了吧。

章鉴存了这个念头，但面儿上却是八风不动，笑着道：“一会儿见人要礼貌，才艺尽管往外拿，不要藏着掖着，尤其是体能方面的，这是综艺节目，知道现在的综艺节目吧？都是跑出去玩的，一定要夸自已体能好，知道了吗？”

祝小美点点头。

章鉴推了车门：“那，进去吧。”

……

带着祝小美往里走，走廊上碰到中夏先旗的李贵李总，后面跟着丁博宣。

章鉴跟老李也算相识，停了脚步，开始了一场联络感情、顺便套换情报的寒喧。

章鉴先笑成一枝蚂蚁草：“您来这儿是？”

李贵立即笑成一枝泥胡菜：“台里不是要新上个综艺吗？我们来试镜的。你来这儿也是为了这事儿吧？”

那两人说那两人的，祝小美和丁博宣就在一旁立着。

祝小美看了丁博宣一眼，心道，这男孩子真高。

丁博宣看祝小美看他，就咧开嘴，笑了笑，跟她招招手：“我叫丁博宣，我好像见过你，哪部电视剧来着，你演了个公主的表妹，对吧？”

祝小美在那部剧里的角色戏份很少，两集领便当，鬼见愁的角色，面前人看过并且记得并且还不打她，吃惊意外惊悚集了一脸，急忙回答：“《大周公主》。”

丁博宣：“对对，《大周公主》。你不会是来试《新热力》的吧？”

《新热力》是电视台新上综艺的名字。

祝小美点点头。

丁博宣回过头，眼光在章鉴身上瞟了瞟，想到了季涯戈。

星巴克一场遭遇战，分明就是他和边西夏的滑铁卢，煮熟的鸭子还能飞走，他认为章鉴在其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想及此，难免磨牙。

他竖个手丫，捂半边脸，微俯下身向祝小美低声道：“一会儿导演问你体能怎么样，你就说不好。跑不动，跳不起来。”

他不弯腰的话，也能看到祝小美头顶的发。

乌黑润泽，是天然发色。

娱乐圈鲜见凭本色出来混的，无论是品质、外貌还是发色。

现在那乌黑润泽的黑发下，一颗人头正在瑟瑟而抖。

很快，黑发的主人抬起脸来，大睁着鹿眼，可怜兮兮道：“为什么啊？”

丁博宣被那眼看得，手脚蜷缩，差点五内俱焚。

心道这女孩子生错年代了。生到清末民初多好啊，流个离失个所，卖个身丧个父啥的，她那表情就适逢其时了。

女孩还在用那眼神看他，看他看他，还看他。

丁博宣咳一声，瞄到那边李总与章鉴打完了招呼，马上就要各走各的，晃了晃肩膀道：“噢，老道理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嘛。”

说完压根没搭理章鉴，跟着李总走了，走的时候，还跟祝小美握了握拳：“难吃的东西不要吃。加油，你行的。”

李贵见丁博宣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上乱插秧子，道：“说那么多干吗。”

丁博宣回头看了一眼章鉴的背影，不解气地哼哼：“以牙还牙，以嘴还嘴啊，老总。”说着，已经走到楼门口，他从背包里翻出个帽子扣到头上：“跟章鉴的小姑娘都眼瞎，怪可怜的，是吧，李总？”

李贵也哼哼：“又关你屁事了。”

……

被丁博宣加油祝福了，祝小美觉得这油没加进底气的油箱，反而觉得底气被扎漏了。

章鉴要她有三分能耐，吹十分能耐，但丁博宣相反，让她装怯弱，到底该听谁的？

跟着章鉴到了试镜的地方，监制与导演都在。

看了她的外型，监制问她，体能怎么样？

果然要问这样的问题。

祝小美看了章鉴一眼，章鉴冲她呶呶嘴。

意思是照咱们说好的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魔，祝小美突然觉得，刚才跟她说话的大男孩，不会骗他。

他是刚从这里试过镜出去的，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那么提醒自己，自己相信他似乎更好些。

于是祝小美答的是：“不怎么好。我小时候最怕体育了。”

监制的表情明显一滞：“为什么怕体育？”

祝小美怯生生的：“我跑不快，做动作看起来笨。”

导演笑了笑，说，跑一圈我们看看。

祝小美就故意扭着身子跑了一圈。

监制和导演交换了一下眼光，又问一些其他的问题，道：“回去等消息吧。”

……

岳锋雄气宇不凡地进了自己的公司，总觉得后面有尾巴在甩。

一回头，看到项目投资部的总监、投资部专做电影投资分析的爱达和风险控制的凯伊排着队，在他身后站一个一字长尾阵，摇来摆去。

岳锋雄知道这三人是有事向自己汇报，让他们进了办公室，让秘书倒咖啡。

他先坐下了，那三人才在办公室的沙发里坐了。

岳锋雄说，“季涯戈要搞的那个电影的事，你们分析的怎么样了？”

市场总监看了一眼爱达：“正想跟您做个汇报。”

爱达就翻开手里的文件夹道：“剧本我们分析小组已经看过了，有五十五个情节点，做为国内剧本来说，是非常不错的。但是有个大的问题，主角的戏都很分散，哪一个都不够一百场，这种戏，观众把脸认清楚都是个问题。不会有大咖来接这种戏的。”

岳锋雄道：“这么差？”

爱达摇头：“但如果说全部启用新人的话，也许就不成问题。大咖接剧本要的是人物突出，人物推动故事，大咖们的魅力在故事中得到完美的释放，魅力与情节是互相推进的关系。这部戏如果不用大咖，全用新人，凸显的是故事。所以故事就显得尤为重要。只要剧本写的好看，应该还是可以吸引人的。”

岳锋雄：“那剧本质量怎么样？”

爱达：“依我的眼光判断，这剧本故事非常不错，人物与故事是相得益彰的关系。”

岳锋雄：“你的意思是可以投资？”

爱达迟疑：“就剧本方面来说，已经合格。市场方面……”她转头看市场总监。

投资部总监搓搓手，道：“凯伊，你来说吧。”

凯伊道：“我们也对市场风险进行了分析，结果是不建议投钱进去。”

岳锋雄说：“理由？”

凯伊：“这部戏是科幻题材，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科幻，与市场上所流行的，太空战争、太空恐怖或者太空灾难都不是一个种类。”

岳锋雄：“那是什么种类？”

凯伊看了眼投资总监，投资总监一脸为难，叹气道：“太空……音乐……”

岳锋雄眨巴了一会儿眼：“那是什么玩意儿？”

凯伊笑了笑：“就是说啊，题材太冒险了，市场观众的认知度是个问题。遭到冷遇的可能性非常高。所以我们的结论是，投资的话，风险极大……”

岳锋雄用小胖手敲了敲桌面：“那，加了季涯戈、简知翃和严大伟这些金字招牌呢？他们的眼光应该不会差吧。”

投资总监：“这些因素，风险控制都已经考虑进去了。认为市场对电影题材的认知是个无法解决的根本性问题，题材不好，就不好谈其他的。我们对这三年兔国电影市场赚钱的电影题材进行了分析，很可悲的是，没有一部科幻电影赚到了钱。传统科幻都不行，更别说是科幻音乐了……”

岳锋雄想了一会儿：“是不是一点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

投资总监：“也不是。对于兔国电影来说，这是一个完全新颖的题材，成王败寇。成了，就是里程碑，不成，那就难以翻身。好莱坞也是好几年才拍一部音乐片。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受众小。这题材搁咱们国家的观众堆里，受众更小。想要搞出大票房，很难很难，更何况他这还是太空音乐片，这种类型好莱坞都没有，我个人不看好。我认为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叫好不叫座吧。”

凯伊举手：“我有话要补充。”

岳锋雄：“你说。”

凯伊：“音乐，这剧本里有很多音乐场景，如果音乐做好了，也许能成黑马。”

岳锋雄翻了翻肿眼泡，这帮孙子，好的坏的一总揪了，概率五十对五十，不管赔赚，他们都没责任，他怎么就请了这么一帮耍奸卖滑的货。

好在他做决定有个要素点，那就是，不能赔钱，不能赔钱，不能赔钱。

重要的原则想三遍.

岳锋雄道：“季涯戈这孙子疯了，第一部作品，选什么不好，偏选部音乐剧，还tnd，太空音乐，还以为他跟那个玩月亮的简知翃不同，没想到是一路货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