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知为何，我老觉得这位道士似乎是在说我。

那种不安的感觉刚升起来，广播的声音已经响起。

“同学们不要紧张…学校不是在宣扬迷信，这就是搞个形式，也是经过了那个女孩家长的同意……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一切，似乎是戛然而止，不过是场“闹剧”，至少阿猪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骂骂咧咧的，恨不得把那个家伙的假发都给扯下来撒气。

我不这么认为，可从眼前的情况看来，似乎也只能是这么一个解释。

俗套的路子。

校方为了安抚那个跳楼女孩家长的情绪，同意了请来道长作法的条件，难怪其它教学楼那头一切如常，肯定是不少班级的班长接收到通知，或是班主任直接坐镇……

难怪很多人的手机没信号，估摸是动用了电子狗设备，毕竟学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样一看，校门卫等校方相关人士没有第一时间赶来，也能合理地得到解释。

只是……

下午刚放学，我就被班主任叫住。

没多会，我一脸懵比地跟班主任来到校长办公室，里头只有校长和那位道长在。

那道长已经换下了道袍，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顶多也就是那帮的跟丸子一样的发型有点惹眼，三十来岁年纪，蓄须。

他上下打量着我，鼻尖皱了皱，毫不掩饰，看上去就是在嗅我身上的味道。

校长起身，干咳一声，似乎是想缓解氛围：“那个，道长，你有什么话就问苏云辰同学吧，别吓着孩子就好。”

我倒是没吓着，就是有些不安，一个稻草人而已，不至于。

校长闪了出去，临出去时还拍了拍我的肩头，说是道长是学校请来的高人，不是坏人，只是问几句话。

我点点头，并没有完全觉得事不关己，除非那道黄符是凑巧落在自己脚下，凑巧到当时大几十人，唯独落在我的脚下……

不安之外，我只是好奇。

这道长如果真有点本事，怎么不去对付那个害了那跳楼女生的“雾气”，找上我是什么个意思。

还有一点，如果身上有雾气被我看到，就会出现不好的后果，那怎么班长边雪没事，还是说，是暂时没事？

正是因为后面这一点，我才选择了配合，否则我可不想忍受这个道长的“审判”眼神，还有那多少是不尊重人的嗅鼻子动作。

“苏云辰？”

我点头。

“我姓柳，你可以叫我柳道长，众阁派的传人。”

他伸出手，想要跟我握手，我停顿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我的右臂，迎了过去。

手一握上，他的眉头直接皱了下去，面色更是一僵，很快便抽回了手，死死盯着我的眼睛，随后停留在我的右臂上。

“尸气很重…小兄弟，你也是我们这一行的？”他问道，听得出来没那么镇定。

我摇头。

他眉头皱的更深。

“你这几天是不是接触过那个女生？”他的语速加快。

“哪个？跳楼那个？”我知道这道长是要进入正题了，也没有不配合的意思，毕竟我胆子也不大，也怕死。

这次，轮到他点头，神色已经恢复。

我挠头，想了想，说道：“柳道长，不瞒你说，你说我尸气重，我能理解…小时候我就被人说过同样的话，可那个跳楼的女生，老实说我不认识，也不知道算不算接触过，只是在她跳楼的前一天，在三教底下见过，也没说话什么的，就是……”

这柳道长踏前一步，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你是不是看出了她身上的不对劲？我是说，缠上她的不干净的东西！”

我想了想，那种讨厌的不安感觉又升起来，可最终我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这一次，他的眼神还有表情，都很有压迫性，跟审判官似的。

我深呼吸一口，虽然他给我的印象并不好，但似乎跟那神秘的赊刀人一样，有点本事，心思一定，我回道：“是的，我看到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就是模模糊糊的，像是一团雾气……”

“不是你看到，而是它！”

他打断我的话头，目光落在我的右臂上，神情多少是带点不可思议：“小子，你有着一条尸气呛人的鬼手，还能活到现在，在我们这一行，算是不大不小的奇迹了…这样吧，今晚我准备点东西，之后你去市医院等我，事情要是能圆满解决，说不好我会帮你把这只手恢复正常。”

我瞪大眼睛，又惊又喜，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具诱惑力了。

“我住在南苑宾馆，晚上十点左右那样你可以来找我，也可以先去市医院那头等我，那女孩今晚能不能熬过去，你可能是关键……”

撂下这句话，这柳道长明显如释重负，再看一眼我的右臂，随后就离开了。

他推开门时，我看到校长一脸尴尬，估摸在外头偷听了很久……

……

我回到宿舍大楼时，阿猪事先跟我通过话，已经在大门口哪里等我。

我以为他这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关于我老妈那通电话的线索，没想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人一狗。

狗是浑身白绒绒的小奶狗，人是那留着一头飘柔长发的罗半仙。

我当场有些不耐烦。

“六爷，你不是想知道你那条鬼王臂的秘密吗，跟我救人去，我罗半仙一生行事，从不求人，这次，我求你了，六爷！”

罗半仙声情并茂！

我有点懵比，这次是真的分不清他是演技，还是真情流露。

蓦地，罗半仙眼珠子一瞪，这一次，他不是盯着我的右臂，而是看向我的身后。

我本能地回头，后头空无一人……

“小子，别看了，要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看到，我这种老窑儿也别混了。”

我觉得自己被耍了，回头，罗半仙已摆出一副高人模样，悠然开口。

故弄玄虚！

我心头再起这样的心思，瞪了一眼阿猪，阿猪摊摊手，表示无辜。

“死猪仔，回头跟你算账！”我没怀好气，不知道他怎么又跟这个骗子大师混在了一起。

阿猪耸耸肩，直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老叔，你这点嘴皮子，去跟你的那些老顾客说吧，我真没兴趣。”

我将矛头转向罗半仙，指的是那个有着河马臀的妖艳妇女。

嗷嗷！

我的话刚落下，罗半仙脚下那只小奶狗叫唤几声，看上去挺“凶”的，其实跟个白色的小毛球似的，没有丝毫杀伤力，倒是挺萌的。

只可惜，我对犬类天生喜欢不来，倒也不算讨厌，也许是因为村里那些狗的原因。

“那些都是小生意…小子，不瞒你说，不是我吹嘘，想当年罗某我在潘家园，那可是……”他停住话口，也许是看到了我嫌恶的表情，当下笑嘻嘻的神色一变，严肃了几分。

“我问你，你想不想知道你这条鬼王臂的秘密？想不想救那个什么阿雪？想的话，那就先帮我的忙，等我赚了这笔养老钱，心情一好，也许会跟你透露点天机，那是要折寿的小子，真以为我是闲得慌么？”

阿雪？

我心头一颤，看向阿猪，只见阿猪僵笑着，微微低下头。

我暗骂一声死肥猪，嘴巴真的是不带把门的，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跟这罗半仙说了什么。

只不过，这罗半仙还真说中了我的心坎。

关于我手臂的秘密这一点，我只相信那姓陈的赊刀人，但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边雪还真有危险的可能，要不然那团雾气该怎么解释……

我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只是低头朝那个只小奶狗挥手，示意它别再叫唤，听得心烦。

罗半仙似乎是觉得有戏，也不管我心烦不心烦，嘴皮子继续耍了起来。

“听着，我一踏入你们学校这校门，就闻到了殄符的气味，我方才问了肥仔……”

“我叫石壮！”阿猪插话一句。

罗半仙摆摆手，完全不受影响，有点趁热打铁的意思，“我方才问了阿壮，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学校请人来作法，这很正常…可小子你有没有想过，当时那么多学生，阿壮也在，偏偏就你身上出现了殄符的气味！”

“罗大师，你是说那张黄符？”阿猪瞪大他的眯眯眼。

我无动于衷，在我看来，这都是些小伎俩罢了。

真要说起来，我妈的那通电话，才是匪夷所思，怎么想都没点头绪，至于这罗半仙说的这些，我没当回事。

当时在场那么多学生，这罗半仙事先探探路问一问，得到这个信息并不难。

“小子，你还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呐！殄符上写着的，可是殄文！知道殄文是干什么用的吗？”罗半仙脸色再严肃几分，看上去没那么油腔滑调。

我跟阿猪大眼瞪小眼，不得不说，好奇心多少是被勾了起来。

“这是用来跟鬼魂沟通的，也就是说，你距离成为死人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