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刚翻了鱼肚白，就连那公鸡还没开始打鸣儿。

床上的女子靠着粗鄙用针线缝补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枕，嘴角泛起一丝丝的涟漪，虽是极为落魄，不过却不耽误高贵散发的气质，尤其是那一双深邃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仿若世间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算计着，约摸着明儿晚上，也就是宫中的夜宴，就是开始了，余氏第一次设下陷阱的时候，不知今生，她是否也会顺从天意避开在季府的这几年。

坐了许久，也是无聊了，季如妆套上昨日余氏送来的新棉胡靴，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裙，长长的发丝就那么垂下，不经点缀的脸犹如天生美玉一般夺目。

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脸色通红，不停靠着搓手取暖的女子。

一见季如妆出门，她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欢喜道：“小姐，您醒了啊，奴婢这就去打热水为您梳妆。”

从她醒过来以后这大雪就一直飘着，如今已经要到她的膝盖了，这小院子没人收拾，也就她跟阿福两个人，根本无人顾及。

伸出小手，她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寸步难行了？

打过热水回来的阿福看见季如妆还是保持着她刚刚离开时的样子，赶紧推了推她，道：“小姐，天儿冷，您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呢，快走，回屋。”

“嗯。”回过神，季如妆点了点头，就被阿福推搡着进了屋。

阿福熟练的拢着那三千佳丝，不由得感叹：“小姐，您怎么总是出神。”

望着铜镜里的稚嫩孩童，季如妆笑了笑：“因为我已经老了。”

如今这幅身体才不过十岁，离着及笄多多少少还有几年，若是再加上上辈子的那三十多年，可不真是老了。

早就已经没人要了。

她怀揣那么久的感情，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儿，最后却拥抱了别人。

阿福扁了扁嘴，却并不同意她这一说话，很快便反驳：“小姐正值大好年华，怎的就是老了呢？我瞅着小姐您啊，可是不知道比二小姐看起来高贵多少呢。”

“别瞎说了。”季如妆只是微微一笑。

随后，看着镜子里已经打扮好的自己，吩咐道：“待会你去取些碎银找些人来把院子里的积雪扫一扫吧，否则后日我就出不去了。”

“是。”阿福弯了弯身子，随后便下去了。

这个阿福…又要让她怎么狠下心……

翌日——。

是夜，整片天空如一片汪洋深邃的深海，季如妆抚了抚袖子，一身白衣打扮的也是格外素净，说不其外，看了这么久八成也就这一件衣裳拿得出手，还是自己那日卖了筝给来的，嘴角似乎勾起：“阿福也同我一起入宫吧，这样好热闹怎么能不凑一凑？”

阿福愣了愣，随即便摇了摇头，眼神里面的胆怯愈发明显，她缓缓开口：“小姐，奴婢就不去…您去了一定要格外的留心。”

季如妆低哼一声，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嗯，不去也好。”

既然她不想去，那她就不强求了，毕竟以后这样的场面多的是。

彼时整个皇宫都是热闹的很，来来往往的人对着杯，互相吹捧。

正是当着季如妆再次出神时，身后传来一个高傲的声音：“哟哟哟，这不是季氏的长女吗？怎么今日穿的这么穷酸就来了？”

季如妆回过头瞧着那趾高气昂的人儿，可不就是那公主殿下吗？仗着父亲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又有几分姿色不知道欺负了多少家子的小姐了，多少人瞧不上她自己一点都不清楚。

季如妆勾起唇显然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这样的榆木蠢货，随便应付几句，也就罢了：“见过姚长公主。”微微俯身。

季如妆随后而道：“公主殿下，若您只是为了打趣我几句那臣女就请您随意，我是相爷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下三滥家的女儿，我代表的是整个相府，怎么？殿下还要谈论一番相爷的家教不成？”

李姚长一愣，她是显然没有想到季如妆会说出这番话的。

之前不管她们如何欺负辱骂她顶多也只是笑笑赔罪，怎么现在还顶嘴了，况且…季如妆说的这话并不无道理，她是宰相家的女儿，咬了咬嘴唇，脸上有些挂不住彩，轻咳了两声：“素儿，我累了，我们去那边坐下吧。”

身后的婢女也是一愣一愣的，赶紧扶着李姚长走了。

花园这处倒是安静的很了，季如妆安静的跺着步子，越是看似风平浪静，越是波涛汹涌。

彼时，身后有一阵轻轻巧巧的脚步声，轻到让人根本听不到。

猛的，季如妆皱了皱眉，身形快速的闪躲，一个女子掉入了河里，看着那在湖水里扑腾的女子渐渐没了进去季如妆才松了一口气。

吓得她也是一身冷汗，惊魂未定的再瞧了那湖面一眼，刚刚反应若是再慢一拍此刻掉下去的恐怕就是她了。

一个惊讶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有些战赫：“你…你为什么杀了宫内的婢子！”

季如妆不由得脸黑了起来，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讨好的赔笑，身子向假山靠过道：“说笑了。”

这个连环计她记得可是第一下就把她套住了，哪还来的这么多后话，不过没想到，余氏这次想要的竟是她的命。

那婢女也是机灵的紧，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截了当的跑开：“我要去把你告诉陛下！！”

季如妆那肯给她这个机会，假山上搬下来的大石头猛的朝她的腿腕砸了上去，趁着那婢子吃痛的跪下，季如妆捡起砖头一下拍晕她：“小样儿。”

她低咒，小小的身躯费力的将婢女拉了过来。

噗通，湖面上泛起大大的水花，虽说声音不小，但无论如何也是惊不到宴会里的人的。

不过岸上不大的女子却是嘴角微微上翘看着那已经沉下去的人儿。

现在若是走了，就看不着余氏与继冉冉做的好戏了，若是不走，呆会总会有些麻烦的，唉，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让她有些懊恼了。

忽而一个俊美的男子从假山后悠闲的走出来，撑着月色，一身银白色衣袍，手中的折扇一张一合，就连眼睛里都含着三分的笑意：“杀了人你还不快点逃命吗？”就连声音也是异常的好听呢。

闻言，原本情绪还算平静的季如妆心中泛起了涟漪，她的脸色开始有些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回事，只见她面色沉重，一步一步的过去。

“你！”抬起头，季如妆咬牙切齿的踢了他一脚：“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