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父面前跑走，明河提着衣摆穿梭在草木荆棘间，看着眼前洒下的月亮清辉，明河有些着急。

不晓得大白猿有没有在等我，我这好像有点太晚了耶……明河心里做着这样的想法，一路跑到大青石前。

一身蓑衣斗笠，身影挺拔，微微清瘦，白猿抱着两根竹枝靠着青石，等在原地。

明河气喘吁吁，两只手撑在两腿膝盖上，哈着气说道：“唉呀大白不好意思哈，我迟到了。”

实际上这一人一猿还真没有定时间，说迟到也是真的算不上。

明明清辉里，白猿取下斗笠放在了青石上，往前两步站直了身体，握住一根竹枝，同时还向明河扔了一根竹枝。

明河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带上自己的梧桐枝，接过竹枝，耍了个花儿，摆出了【孤鸿有信】的起招姿势，声音清越说道：“来吧，我今天又更厉害了呢！”

白猿不作声，只握着手中的竹枝也摆出了一个剑架子，对着明河。

幽幽林中，微风淑夜，一片树叶翩然落下在老白猿和明河之间，一人一猿又同时动了起来。

明河没有什么比武的经验，只是随心而发，不过在【剑心通明】的剑境之下反倒发挥出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意味。

【此心澄明气】洞悉万物，察天地于毫微，【剑心通明】剑心剔透玲珑，洗涤河川。

明河在体内第一缕【此心澄明气】的加持下，抢步上前，递出手中“剑”。

一瞬间，【剑心通明】之境界张开，山川、草木、尘泥、月光……一切万物映入心怀。

【孤鸿有信】之剑，穿破万里云层而来。

白猿的剑术就好似这林中的一切一般，干净纯粹，就是自然本身，竹枝随手而动，斜入明河的剑势之中，正打向明河的手腕。

体内的【此心澄明气】一动，明河瞬间感到了白猿的剑路目的，脚步一顿，腰上微微发力，侧身递出一剑，竹枝打向白猿的肩膀。

老白猿身上蓑衣不动，身形往后退了两步，手上竹枝上撩打算架住明河的剑招。

明河立时变招，手上剑路缭绕，盘桓间向白猿缠绕过去，正是【天高云淡】。

云烟缭绕之剑，千变万化，随明河的剔透剑心而动，说是经年打磨之招也有人信了。

这时候白猿手中的剑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乍然显现出一种活泼灵动之气，如同山风度过竹林，林中竹叶沙沙作响的悠悠景象，白猿之间如风而来。

竹林山风之剑穿透明河剑上云烟，白猿手中的竹枝破掉明河的剑式停在明河面前。

苍翠竹枝停在自己面前，明河愣住了，明明自己昨天还能跟这个大白猿有来有往的过三招，今天怎么就只两招就被拿下了么？

明河手里提着细长青翠的竹枝，现在原地还是懵懵的，大白猿已经收起了手中的竹枝，重新走回青石边。

一身蓑衣的白猿把比剑前放在青石上的斗笠戴回了头顶，手中竹枝点了点地面。

明河向白猿点中的地面看过去，是昨天写的“明……日……再……来……”四个字。

明河点点头，眼睛里都充满了斗志，握拳说道：“好，我明天学得更厉害了再来找你！”

说完了一番志气满满的话语，沈方提着手里的竹枝又蹦蹦跳跳往山下走去。

明暗交织的树林里，少年的身影几分轻快，几分飒踏。

白猿目送着少年离去，抱着剑靠在青石边闭目，依旧是不做言语。

明河的天赋固然是数遍天下的难得一见的剑道奇才，兼之【此心澄明气】与【剑心通明】的无上境界剑法起落之间已然是自有气象格局。

老白猿看起来一副蓑衣斗笠的落拓江湖模样，也是个沉浸剑法多年的猿中剑痴，不然也不会主动跟明河比剑，昨日已经见过了明河的三招剑式，今天再见两招还是重复，自然是一招破了明河的剑法。

却说明河被白猿一剑打败也没有半点羞恼，只是一面心里想着白猿打败自己的招式，一面走回了湖边小院之中。

没有看见师父的身影，但是自己的房间里头已经放着了一人热水，明河拿着帕子洗漱完，然后安安静静地爬上床睡去。

一夜无话。

清晨的湖边总是充满了清凉的温润气息，明河在叽叽喳喳的雀鸣声里醒来，微微打了一个呵欠走出房间，师父已经坐在了院里的桌子前面。

桌上放着一个汤碗，只凭闻的明河就知道里头又是鱼汤了。

师父只淡然坐着，一袭青衫看起来像是个学堂里的先生，声音儒雅地说道：“醒了，快些来吃早饭吧，吃了以后又要开始学剑法了。”

明河天生就是对剑法喜爱的，听说又可以学剑了，开心坐在桌前喝光了所有的鱼汤，又跟师父坐了一会儿来到了院子外边。

师父站在明河面前，身姿看起来略微清瘦，负手而立向明河问道：“我已经交给了你【此剑心】初卷的所有口诀，你可晓得为什么里头说要遍学天下剑法？”

“我知道，”明河一笑，眼睛里像是蕴着星辰，答道：“是因为【此剑心】总纲之中讲求融汇剑中千姿，以万剑成就一剑，每学会一门新的剑法，自己使剑就会强上一分。”

“不错。”师父点点头，然后信手揉气，一把剑出现在手中。

一抖手中长剑，远处湖水为之感应而生起浪潮，师父对着明河说道：“你已经练出了【此心澄明气】，那我今天就教给你两套剑式供你练习，一者是你学过三招的决云剑法，一者是一门释家剑法，名唤【禅灯】。”

语罢，师父缓缓舞剑，没有内气，没有剑境，只有最最纯粹的招式。

一者长空万里洗晴照，是谓【决云】。

一者明灭心海度慈航，是谓【禅灯】。

师父缓缓举步，缓缓抬手，一袭青衫长袖随着飘逸身姿而动，手中长剑古拙，幽幽泛起寒光，明明天色，湖中倒影，真就如同天上偶来的谪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