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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烟雨月牙剑》第三章 一帘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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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湿秋雨温柔短,醉酹寒风往事多。

——《海棠》

洛水芳姿映寒门,谁怜丽质寄霜盆。

发簪白雪倾国色,唇点胭脂易逝魂。

仗剑江湖衣血迹,抚琴日月衿泪痕。

高山流水若无期,一曲楚歌送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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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李杜若还在睡梦中,忽然听到房中的纱帘外丫鬟轻声喊道:“殿下..........”

他应道:“何事?”

“公主房中的紫云来说,公主病了,紫云现在外面候着呢。”

“让她进来。”李杜若起身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禀殿下,刚到辰初。”

说着,懿宁公主的丫鬟已经进入了房间,跪在帘外请安。

“公主生什么病了?”

“只是昨夜感了风寒,因为太晚,公主也说不要紧,没敢打扰殿下,现在还发烧着,奴婢不敢怠慢,特来向殿下禀报。”

“请御医看过了?”

“昨夜已经请来看了,御医只说是风寒,让卧床静养,开了剂方子。”

“现在如何?”

“还有些发热,但精神好多了,琴姑娘一直照料着呢。”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即刻就来。”

那丫鬟领命告退,李杜若房内四个侍奉的丫鬟早已准备好了衣物,钩起纱帘,开始为他更衣。

李杜若更完衣,没带左右,便来到他妹妹的房间,来时在门外看到欧阳琴正坐在床旁给李芷萱喂药,听到两人正说着话。

“好姐姐,我现在好多了,等会再喝吧。”

“这可不行,大夫说了,这个药可必须煎了趁热喝。”

“好姐姐,我真的好了..........”

这时一个眼尖的丫鬟发现了李杜若,忙请安到:“静王殿下来了。”

他走了进来,欧阳琴欠身行礼,他忙作手势让她别起身。

“怎么?又不肯吃药了,还是要我这个哥哥来喂你?”

“哼!”李芷萱一副生气的样子:“昨日大夫说我可能是冲撞了什么邪祟,要我清净的待着,殿下怕也是要离我远些。”

李杜若心知自己有几天没来看她了,她心里不高兴:“这倒不像是大夫说的话,倒像是你这个捣蛋鬼说的,怎么,又生气了。”

“殿下公务繁忙,今天有幸莅临,高兴还来不及,我哪敢生气啊。”说的有些急了,竟咳了起来。

李杜若浅浅的苦笑了一下,走过去坐到她床边,欧阳琴也早已收起药碗,站起来立在一旁,他伸手摸了摸芷萱的额头,果然还有些发烫,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脸庞和凌乱的云鬟,也不由得有些莫名的心酸和歉疚之意,从父母过世以来,虽然他贵为亲王,而芷萱也贵为公主,但心底却总有和妹妹相依为命之感,心疼她无论多少锦衣玉食,毕竟少了许多疼爱吧。

“既然只是染了些小风寒,不喝药也就罢了。让厨房煮一些雪梨燕窝粥,还有一些姜汤来吧,就放在房间里,用小火保暖着,公主什么时候想喝再喝吧。”

下面的丫鬟听到命令,忙下去了。

李杜若忽然问道。“昨日是谁照顾的公主?”

下面的丫鬟一时都紧张不已。

“我真的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这感了风寒和她们有什么关系。”李芷萱本来就只是趁病撒个娇,见到问责下面的丫鬟,忙说道。

“你啊,我知道,也不能怪下面的人,一个女孩子,整天就往剑庄里跑,天天舞刀弄剑的.........”

“哎呀,哎呀,别啰嗦了,这感了风寒和去剑庄又有什么关系?我倒听何满说你昨夜睡的也迟,今早我本不让她们这么早去说的。”

“胡说,生病了怎么能不说呢,你真当我这个哥哥是假的啊。你这几天就好好的在府里养病,别又到处乱跑了。”

兄妹两说了一些闲话,李杜若看她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心里踏实不少。

他站起来,看着欧阳琴正站在门口,他走过去,见她脸上稍微有些憔悴,是昨夜照顾芷萱的缘故了,却依然如此的明媚动人,即使同处一个府内,见面的机会不算少,他每次见到她心里还是不由得涌起波澜,他曾经甚至以为自己今生一定要娶她。

他和欧阳琴虽然有所谓的“兄妹”之名,但说起这其中的渊源来,其实两人可以说本毫无瓜葛。那是因为欧阳琴的父亲和冷二郎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也都是静王府的属下,她刚出生,自然冷二郎便争着做了她的义父,据说他父亲一直潜伏作内应,而她母亲据说是其父的萍水红颜,来历不明、去向也不明,结果欧阳琴虽然有个父亲,却一直是不能回家,甚至生死难知,母亲更是连人都没见过,和孤儿几乎没有两样,所以无依无靠的她干脆就和冷隼一起养在了冷二郎的府上,但后来他父亲在一次任务中被杀。当时的静王李齐,也就是李杜若的父亲,觉得非常心痛,也颇有些愧疚,怜惜属下,便跟皇帝禀报,认她做了义女,封为“明月郡主”,虽然冷二郎舍不得,也还是搬来了静王府上,那个时候她应该刚满11岁,于是李杜若也有了和她朝夕相处的机会,但他很快就发现,在欧阳琴心里,她的父亲只有一个,就是冷二郎,而她的家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冷府。

虽然和这个女子一起长大,看着她慢慢的长大成如今的样子,算得上青梅竹马,但却不是两小无猜,他却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始终和自己保持着距离,仿佛中间隔着一层看似薄如蝉翼,却永远无法跨越的帘幕,有段日子他曾为她茶饭无味,昼夜难安,只想待在她身边,无论是做什么。但很快随着他父亲的被杀,他成为静王后,这种对她的痴迷对他来说,忽然变成了最大的奢侈了,他必须振作,必须担负起他父亲遗留给他的责任,还有他、芷萱还有整个王府的命运。

以至于现在,他会刻意的和她保持一些距离,如她对他一般,他知道自己或许是在害怕,怕那份噬心的火焰再次燃起,把自己和一切都烧为灰烬。等他坐稳了位置,也逐渐的长大,而她也一直待字闺中,他曾再次想起娶她的念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知道欧阳琴最信赖的自然是冷二郎,曾经多次在冷二郎面前夸奖过欧阳琴,他相信以冷二郎那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他的心意,但冷二郎却始终当做没有听到,这自然就是他的态度了。冷二郎是他的臣子,按道理没有原因会反对,而李杜若自诩就算不是貌比潘安,但也是一个翩翩少年,虽然他自诩为镇定,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有些胡思乱想,但现在李杜若觉得,或许是因为另外一个男子——冷隼...........

收起自己的心绪,他面对她,心里还是颇有几分怜惜和感激,抱手作礼道:“琴妹妹,真是辛苦你了,芷萱生病我昨夜全然不知,结果打扰了你一夜。”

“杜若哥哥,太客气了,芷萱也是我的妹妹,照顾她自是理所应当的,我昨日也和她一起休息了,并没有打扰。”她和李齐有父女之名,在王府内,他们也一般以兄妹之称。

“芷萱被我惯得颇有些娇惯,也多亏你脾气好,能和她处的来。”

“倒不是这样,芷萱公主心地善良,耍些脾气只是希望找个人多陪她一下罢了。”欧阳琴倒是摇头。

“我看你还是有些憔悴,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看今日我还是留在芷萱妹妹这里吧,我走了,她又该闹腾了。”欧阳琴回头看了看李芷萱。

这时李芷萱房里的一个丫鬟在门口张望,见到李杜若忙请安,却欲言又止。

“说吧,什么事。”杜若自然一眼看穿了。

“郡主那边的人来说,冷公子来了,要见郡主,见殿下来了,本来候着的。但冷公子得知公主生病了,郡主在这边照顾,便向这边来了,现在求见,在外面等着。”

“冷隼来了?”李杜若似乎是问,却更像是自言自语道。

“冷哥哥来了,快让他进来,你们这帮蠢物,谁让你们拦他的,早跟你们说了,冷哥哥来了,让他进来就是了。”欧阳琴还没说话,倒是床上的李芷萱听到了,抢声说道。

“你的耳朵这时候倒是比谁都尖。”李杜若挖苦道。

那个丫鬟想动却有不敢动,只是看着李杜若,李杜若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向外摆了摆手,那丫鬟才去了。

转眼,冷隼已经过来了,他与欧阳琴年龄相仿,比李杜若小约2岁,冷隼身材高大,很有冷二郎的风范,长着两道浓密的剑眉,却有一双温和而平静的眼睛,宛如秋日的深潭,多情而让人心意平和。今日,他穿着一身灰白的兰花的锦袍,带着白玉的束发冠,腰间白色的腰带,英气逼人之余更有些飘逸潇洒之感。

由于武艺出众,父亲侠名远扬,冷隼也是年少得意,如今已是皇上直属的金鳞卫的统领,今日没有戎装在身,看来不是他当值的时间,也不是平常他在剑庄常穿的江湖打扮,倒是一副贵公子的装扮,虽然这也符合他的身份,但他平日却特别不爱这样的装扮,所以即使欧阳琴看来也觉得有些眼生,想来却是费了些心思。

冷隼走过来,向李杜若和欧阳琴行礼,他与欧阳琴双目对视的瞬间,两人都不由得露出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的笑意,虽然只是短短的数秒,依然让李杜若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如果他没记错,他已经有些日子没看到欧阳琴这样毫无掩饰的笑意了。

但李杜若脸上却早已挑起笑意,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微笑了:“世兄,冷庄主这一向可好,有些日子没见了。”

“家父身体康健,常记挂殿下,只是多有俗务缠身,不能常来跟殿下请安。”

“家尊虽然英雄盖世,但毕竟岁月不饶人,也需保重身体,这些俗务大可让下面的人处理。世兄国士无双,何不多为家尊分忧呢?”

“蒙殿下谬赞,愚父子能有今日的地位,全赖静王府恩荫,自当尽臣下之职,效竭愚诚,为陛下分忧,何敢有所怠慢。至于在下,资质愚钝,赖殿下与父辈功勋,滥竽充数,只求不辱家门,何敢当国士之名,虽有心,却实无力为家父分忧。”

“世兄过谦了,怎么和我讲话也这样,冷庄主与我有父子之情分,多蒙提点,就算虽然平常忙些,也需常来这里坐坐,解我思念之苦,不要生分了。”

“谢殿下恩典,在下定牢记在心。”

“今天有事吗?”

“再过几日便是琴妹妹的生辰了,父亲近日得了一盘上好的海棠花,特地让我送过来的。谁知道公主病了,我因此就过来探望。”

“琴妹妹的生辰,我竟然忘了,真是不该啊...........”李杜若不由得自责。

“殿下身处高位,事务繁忙,这样的小事忘记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欧阳琴忙说道。

李杜若正要开口,而房内的李芷萱早就不不耐烦了:“哥哥,冷哥哥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别欺负他,絮絮叨叨的了,让他进来吧。”

李杜若苦笑了一下:“你这丫头...........”

三人进到房内,李芷萱却说道:“哥,你刚才不是说今天还有诸多事端吗,现在怎么闲下来了。”

“你这就要赶我走了?”李杜若自然心知,自己这妹妹是怕自己在,冷隼和欧阳琴不自在,只得说道:“哪有你这样的妹妹?”

“哎呀.....”李芷萱又撒起娇来。

李杜若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对这个宝贝妹妹,他倒确实无可奈何,走前只是吩咐丫鬟道:“今天别让公主出门了,就在房内休息。”

起身离去时,心里却默默的念着:海棠花,欧阳琴的生辰..........,自己本该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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