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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新桑》第九章 曾经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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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曾经沧海

慕容僰拿起那封信,想是离寄出之日过得太久,信件竟已有了些磨损。但是并不防碍阅读,信上写着:

逐离,自别后已是许久,我寄出这封信时戈壁的依米花开得正盛,你收到这信时,怕是漠北的秋草都已打完了。

虽说你我分别为两军阵营,各自为政。但如今好歹不用再在沙场兵戈相见了,你们大夏的皇我曾听闻,是个手段狠辣之人。我不知道你当年和他到底有何种纠葛,但你切记保重自己为上。

我从未去过生都,不能理解你说的那些繁华,乌桁的这些年月,一直是安稳的,但我不明白为何这样英勇善良的民族注定蜗居在这样一篇日日被风沙侵蚀的土地上,一辈子未曾见过你所说的绿柳红花。

人们说种族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们大芐的孩子从出生之日就注定生长在吴侬软语的水乡,享受着我族类辛苦上供的牛羊肉食。而我们乌桁的孩子就注定生而为仆为奴,。

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我账下的勤务兵哭着求我说想回家,他的弟弟,那个只有十岁的北方儿郎,本可以成长为雄鹰一般的汉子,却因在沙尘暴里寻他家的母牛而丧生。这头母牛正是他家明年上税所用。牧民们找到那个小孩子的时候,双腿已被草原狼分而食之,可手里还用力攥着牧牛的鞭子。

可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未曾答应那个小兵的请求,因为我乌桁每年花在养兵上的支出极大,且像他一样的精锐之师本就少有,我耗不起这样的休假。

你可能不会知道,在我军营之中不少兵士在暗地里咒骂我,说我不尽人情,可我真的只是想带他们尽快的挣出一片土地,不需要太大,足够我部生存足矣,我想带他们去见识一下,能够养出像你一般如此有灵性的女子的土地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被风沙肆虐的村庄,我希望以后我部里的小孩子们都能无忧无虑,不用在时刻担心着家里的牲畜是否会走失,不用再日日活在被狼群围攻的恐惧里。

望你下次自生都归来之时,草原上的嫩草已经长起,出生的牛犊长到了适合烧烤的程度,上次与你在崖边的相聚十分愉快,惟愿下次想见能坐到一起再次把酒长欢。

再次提醒你,保重自己便好,有很多事你本就无力改变。

我和漠北的雪,等你。耶律

慕容僰很淡定的看完了这封信,近日里因殷逐离入宫而发热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过来。显而易见,耶律齐通过驿站传信恐怕让自己看到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也许这本就是耶律齐寄给自己的信?

只是那个蛮子在信中与逐离语气的熟练仍让他心里不爽,殷逐离漠北征战七年,与耶律齐打交道怕也是有五年了。这样的认知让他不安起来,这么多年,他最不愿碰的怕就是那自己把握不了之事。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耶律齐也是爱国爱民的人,时事造就英雄,在乌桁这样的境况下,怕是也要有一番大作为的。

他给自己以逐离的名义穿这封信难道就是为了自己对乌桁的苦难有一个认知?他不该是如此肤浅的人,只能是,,,,

慕容僰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如果逐离跟国家大事比起来,她还是要排在后面的。原来世人说的自己冷心冷性真的是真的。

他可以无视耶律齐心里对殷逐离的情谊,却无法忍受别人对自己江山一丝一毫的觊觎。当年那些经历,终究还是把他变成这样一个人,那些走向皇位的路淌着血,浸湿了他的心。

他走出勤政殿的时候,桐树上的夏蝉依然在聒噪的叫。徐公公候在勤政殿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看不出心绪,见着勤政殿大门开启,连忙迎了上来,“君上,”

“差人去把那棵梧桐树上的蝉打下来,吵得慌。”慕容僰较先前更为沉静,只一双眼叫人看不透。越发幽深。

徐暮未曾有任何异议,转身往身后随侍的小内仕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转身退下去。徐暮御下越发有了慕容僰的感觉,刚强,狠辣,不容置疑。

“走吧,起驾凤仪宫。昨日里让皇后空空等了一宿,总得有个交代。”慕容僰眼下有微不可闻的疲倦,身影却依旧冷冽。

徐暮并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是什么,单凭自己这么多年的敏感,也隐隐知道并非是什么好东西,而如今君上语气里的疲惫更是让他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徐暮没有再说太多,在勤政殿去往凤仪宫的路上只有车架及其压抑的声音。这皇宫里的奴才最是会察言观色,对主子们的心绪了解的极清楚,但又仅仅限于清楚,没人敢挑明这些话。

凤仪宫门口

“君上驾到,”伴着小内侍尖细的嗓音,慕容僰从凤仪宫的前门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丝丝的笑意,这对姜焉来说,已经算是很少见了。她,进宫四年了,从十六岁到二十岁来说都算少见的。这一丝丝的笑意竟让她觉得恍惚。她一直知道君上是很英俊的,从她十六岁时进宫便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却不曾知道,她的君上在真正笑起来的时候,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嘴角虽是上扬的,眼神却是冰凉的,不曾带一丝情绪。

“君上吉祥。”姜嫣一如往常,端庄秀美,是一个一国之母该有的样子。

慕容僰稍稍倾身,自身侧虚扶了一把姜嫣,“皇后免礼。”

“皇后近来身子可好?前段时间听闻你略微感染了风寒,近些日子身子可有好转?”慕容僰扶着姜嫣,嘘寒问暖,不是那个冷若寒冰的感觉。

姜嫣脸微微一红,她知道慕容僰尽管对外人冷冰,对她却还是不错。“前段时间是因为天气转凉才偶染了风寒,现下已经大好了,劳烦君上忧心了。”这些年,他对她已是尽礼了。一向彬彬有礼,从不滥情,也未曾专宠过那个妃子。向来后宫的事,他也是不插手的,她一直以为,这样就够了。

“进屋吧,你不是才染过风寒吗?还是注意点的好。”慕容僰说着便拉着姜嫣的手往厅里走。

屋里一片温暖,再不是院里深秋荒凉的样子,“君上还没用膳吧?今日娘娘听说君上要来特意叫小厨房备了君上爱吃的菜肴。”

“皇后有心了。”慕容僰想不清楚自己这番的体贴到底是真心的以为皇后贤淑,还是仅仅只是为了报复谁。

“今日菜肴若是得了君上的喜爱,那才真是厨子的大幸了。”姜嫣温婉柔顺,是慕容僰心中理想的人选,但如今这份结发夫妻的样子,却又如此不尽人意。

慕容僰与姜焉同席落座,看着案上热气腾腾的饭食,他居然有一丝恍惚,不知这个时间了,逐离是否用了膳。随即自己暗自笑了,真真是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数年艰苦,都过来了,他居然在怀疑她。

他还在陪着皇后用膳,只是心意却不再全了。

钟粹宫

“樱焕,君上还在凤仪宫吗?”殷逐离看着桌上热气渐渐散去的佳肴,心中平白添了不郁。

其实想想也是,君上此举合情合理,到时自己小家子气了,先前说好的要坦然,到底是做不到的。

“将军,”樱焕看得出来殷逐离心情不好,只是这些她始终是要习惯的,君上后宫佳丽三千,这样的恩泽雨露均沾,终究是她那位不曾理解深宫的将军终要习惯的。

“我明白的,那就先用膳吧。”殷逐离拿起玉著,脸上又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樱焕拦下了殷逐离的手“将军,这些菜热一下吧,都凉了。”

“那就这么娇贵了,无妨的。”虽是怎么说的,但是那油腻腻的食物划过食道的时候,她也皱了一下眉。到底是娇养了几日,是不同了。

樱焕有些难过,她的将军初见时也是锋芒毕露的一个人,现在已是内敛到这般地步了。气氛有些许的压抑,樱焕虽说跟在殷逐离身边的日子不长,却也是从未见过这般的氛围的。

殷逐离稍微吃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玉著,到底是胃口不如从前了,殷逐离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

“樱焕,替我备水洗漱,今个早点歇下吧”反正他,,,是不会过来的

“将军,,,,”樱焕还有一丝游移不定。

“没事的,我总要习惯的。”殷逐离看着桌上热气尽散的菜肴,兀自就出了神,是啊,总要习惯的。难道自己还未做好准备吗?

殷逐离洗漱之后就躺在了卧榻之上,只是却无一丝睡意。整个人都是清醒的就索性盯着幔顶的花纹发呆。彻底将自己放空,只是思绪却越发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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