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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系》第6章 战略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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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真和毕克俭参加完交管局的饭局后,一起走向停车场。二人上了车,突然三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位文质彬彬的小伙子上了车的后座,其余二人守着车门。小伙子不紧不慢地点上烟,梗着脖子,挑衅地说:“毕主任,看来我给你打电话不好使啊。”

毕克俭心想:完了,电话里恐吓自己的孙子上门了。他听到此话,知道了此人的来意,渐渐恢复了意识,回过头问:“兄弟,你是哪位?”

小伙子冷笑几声,介绍道:“我叫陈伟。”他歪头看着刘真,问道:“你也参与买房的事了吧?”

刘真强撑着面子,木讷地点着头。

陈伟摩挲着后座的皮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忽然大声说:“你们怎么个意思啊?毕主任,我不是让你退出项目吗?你想怎么着吧?”

毕克俭解释着说:“兄弟,我也想帮你,但是这次是我负责的,我怎么退啊?”

“放弃你支持的楼盘就行。”

毕克俭一下为难了,他咬着牙想再争辩几句。刘真悄悄地捅了一下他的大腿,他态度柔和下来,犹豫地说:“行,我考虑下。”

陈伟爽快地说:“好,我给你时间,今天就到这。”临下车前,他又回头说:“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不退出,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陈伟等一群人上了一辆面包车后驶出停车场。毕克俭惶恐不安起来,他自言自语道:“这工作干的,怎么得罪了这帮地痞无赖了,这年头想干个工作怎么就像找保险公司索赔一样难呢?”毕克俭脑海一片空白,看着前方,悻悻地说:“刘真,你说咱们局的购房项目能出现双赢的局面吗?”

刘真冷笑着说:“双赢?别开玩笑了,那是理想状态,现实社会中哪有那么多双赢的局面啊?想想怎么做吧。”

毕克俭脸色如蜡,轻声地说:“那你说怎么办,我们要是再做下去可能会遭到进一步的威胁和恐吓。”

刘真安慰道:“克俭,你有没有换一种思维。他们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咱们,说明我们的工作起作用了,扎到了他们的疼处。他们急了,气急败坏了,所以用这么卑鄙的方法。”

毕克俭恶狠狠地敲了两下方向盘,说:“人啊,生容易,活容易,可就是生活不容易啊。”说完掏出手机,拨通徐俐的手机:“喂,徐俐,你在哪呢?你来一下北国商城下面的麦当劳,有急事,我们去那等你。”他觉得应该向徐俐说明一切,不能让其置身事外。

“你说他们会去找陈桦的麻烦吗?”毕克俭显然被吓破了胆,他开始担心妻子的安危。

刘真安慰道:“不会,你想多了,要不咱们报警吧。”

毕克俭放下矿泉水,摆摆手说:“不行,不行,那种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早晚会报复。”

徐俐行色匆匆地赶到,她手中攥着手机,急切地问:“怎么了克俭,这么晚了?”

毕克俭直言:“刚才我和刘真遭到威胁了,他们明确地警告我们,让我们退出此次购房计划。”

徐俐大惊失色,吃惊地问:“是吗?就刚才吗?知道什么人吗?”

“不知道。”

“克俭,刘处长,这样吧,我给我们董事长打电话,让我们公司的保安跟着你们,保护你们。”徐俐一方面表示了对他们的关心,又委婉地表达了想执行下去的决心。

毕克俭摆摆手,回绝道:“不用,没那么夸张,既然你打算做下去,我们就尽力吧。顺便告诉你,上次刘真用的招已有成效了,现在购房计划潘局长接手了,我想如果不是潘局长接手,我们也不会被人威胁。”

徐俐点点头,坚定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人走出麦当劳,毕克俭有气无力地说:“刘真,让徐俐送你回去吧,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行吗?”毕克俭担心因为上次上岛咖啡馆的不欢而散,刘真不愿和她独处,可他刚才确实受惊了,他想回家、想休息。

“不用,我打车回去。”刘真拒绝道。

徐俐知道刘真仍生气,她想破除二人的芥蒂,主动地说:“刘处长,这么晚不好打车,还是我送你吧。”

刘真看着毕克俭开车离去,假笑着说:“不用,我走回去,从这到广安大街又不远。”

徐俐走向前,含情脉脉地看着刘真,轻声问道:“还生气呢?”刘真还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就闻到了她身上擦拭着的浓浓的兰蔻香水味。徐俐走向北国商城门前的空地,打开一辆红色奥迪a4轿车的车门,客气又暧昧地说:“上车,我请你喝酒。”

刘真不得不承认徐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和浓浓的女人味,他看着徐俐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顿时没了主意,心里想着不去,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钻进了红色奥迪里。

徐俐发动车子,向中山路上的钱隆ktv驶去。刘真想打破尴尬又暧昧的气氛,对着窗外说:“今天怎么感觉中山路这么黑呢?”

“您不知道啊,今天是‘地球一小时’熄灯接力活动到北山的时间,所以今天没有夜景,只有路灯亮着。”徐俐解释着说。

刘真用温暖的眼睛看着冰冷又如墨的城市,心生悲凉。这夜,无论是他们生活的这座城市,还是他们的人生历程,都是黑暗的一夜。

服务员指引着徐俐和刘真走进三楼的小包房。徐俐进去后,点了一个果盘、几盘小吃、一打啤酒、一瓶芝华士。刘真这时才发现徐俐穿的风衣非常漂亮,这是一款立体感十足的黑色风衣,倒三角的款式。徐俐脱掉风衣,里面穿着一件简约百搭蝙蝠袖针织开衫,一下凸显出了徐俐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刘真看得口干舌燥,赶忙拿起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地喝完。

“刘真,你唱一首吧?”徐俐将话题递给刘真,问道。

刘真装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说着工作:“钟局长已经让贤了,潘局长成为这次购房的总负责人,如果赢面想大一点,最好请你们董事长和潘局长深谈一次,这样利于克俭,利于你。”

徐俐挨着刘真靠在沙发上,轻声说:“今天我们不谈工作。”随即,她散着头发,脱掉长长的靴子,优雅地依偎在沙发的一角。她很自然地挽起刘真的胳膊,不语,不看,不动。二人只是沉浸在这种微妙、暧昧的气氛里。

那一夜,他们二人相拥在一起谈人生、谈生活、谈旅行、谈文学,等等,就是矢口不谈感情、不谈工作,可悲又可喜的是他们走在一起因为工作,日后纠结却因为感情。

次日,刘真在洗手间草草洗了把脸,就打车赶往交通局上班去了。此时,他脑海里徐俐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长长的秀发、丰满的胸部、性感的双腿……美瞳加长长的睫毛,简直就是美貌无敌。

刘真遭遇了婚后男人都会遇见的通病:婚后遇知己。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刘真,你已经结婚了。只是他已经不能自拔,彻底乱了。

2009年4月20日下午,北山市市委常委、纪委书记马朝宁到红旗大街南延工程施工现场就工程建设情况进行了督导检查。交通局长钟南北、总工程师杨建新陪同视察。同时,交通局内,常务副局长潘沾水决定就购房事宜召开会议,听取大家的意见。

刘真从会议室左边走过来,他一眼就看到古洋、余少志和郑帆,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在私语。古洋抢先一步,笑盈盈地喊了一句:“师哥来了。”

刘真笑容满面,拍了下古洋,问:“等潘局长的意见呢?”

古洋点点头说:“是啊,一会有必要还麻烦师哥您给说句话啊。”

刘真敷衍着说:“好啊,那房子不错。郑帆你们先呆着啊,我去潘局长那一趟。”刘真转身离去,在楼道内拨着毕克俭的手机,交代到:“我看古洋他们很有准备,你告诉徐俐也得有点准备啊,一会儿我去潘局长那一趟。”

“必须的,必须的。”毕克俭说。

古洋在办公室门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若有所思。郑帆走到他面前,晃动了一下手机,焦急地说:“还没有消息呢。”

“不急。”古洋平静地说,他在等着一个人的消息,这一招是他的一张王牌,是他的耳朵、眼睛,此人像录音机一样会把看到的、想到的、听到的毫无保留地向古洋汇报。事实证明,这个代号m的人成为了古洋在官场上用得最大胆、最得意的一笔。此时,郑帆手中的手机响了一下,打断了古洋的思绪,他接过手机,看着短信:毕,底价4000每平,m。古洋看完,迅速地将手机和sim卡拆开,放进背包里,他微笑着对郑帆说:“我知道了他们每平方的底牌,你赶紧把价格改一下,比他们要低,降至3800每平。”

郑帆说:“好。”

潘沾水办公室的门“咯吱”开了,刘真满脸堆笑地走进来,说:“潘局长,人到齐了,就等您给指示呢。”

潘沾水伏在桌上,乐呵呵地说:“好,我签完这个字啊。”签完后,他将文件放在抽屉里,笑着问:“怎么样刘真,蜜月度得挺好啊。”

“还行,就是三亚人太多,不过空气可比咱们北山好得多。”

“那是,没法比,咱们可是北方的‘雾都’,不过,现在治理得还行。哎,我听说你们两口子都打算买房子?”

刘真微思片刻,不想暴露家里的丝毫情况,婉转地说:“是,张苓是打算买一套给他爸妈,我贷款一套是我们住的。”

潘沾水点点头,说:“哦,也是,和老人一起住是有点不便。”他突然没有先兆地询问道:“刘真,你说现在办公室报上来那两个楼盘哪个好点?或者说,哪座更适合咱们局?”

刘真没有就坡下驴,莽撞地给出结论,而是答非所问,打着太极说:“不都挺好嘛,咱们杨总不是请人作分析了吗?”

“那是,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哪个楼盘值得买下来居住。”

刘真从潘沾水的言语里,得到了两个最直接的重要消息:一、潘沾水被郑帆父亲的公司公关了;二、他尚未决定选择哪家楼盘。刘真聪明地换了一种回答方式,风趣地说:“让我说啊,哪个也不好,就您家好,哈哈……”

潘沾水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下外套,拍着刘真的后背,笑着说:“走,去会议室。”

会议室内,早已嘈杂起来,除了交通局内的部分领导,还有两家楼盘的销售代表和购房职工代表三十多人,一下子将小会议室挤得像上班高峰时的公交车。潘沾水志得意满地走进来,会场内逐渐变得鸦雀无声。他一屁股坐在平时开会钟南北的位子上,他的左边是人事处处长姜大华,老姜试图紧挨着潘沾水以察言观色。

潘沾水身后的刘真,看到如此多的购房代表心里一下子没底了,对手的这一招让他始料未及。他正思索着,又一个场景让他心烦起来——姜大华稳坐着在潘沾水身边,他一下看透了老姜的鬼把戏,便不失先机地对潘沾水说:“潘局长,这边没座了,我去后面了啊。”

潘沾水扫了一眼姜大华,主动挪了挪自己的椅子,冲着小付说:“小付,再搬一把椅子,快,放这。”他边说边指着自己与姜大华的空隙处。

小付将椅子搬来,姜大华无可奈何地将椅子向左边挪了一下。刘真就座后,偷偷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毕克俭发了一条短信:潘局长不肯定对方,就是你们的希望。

潘沾水喝了几口水,一本正经地说:“后面没座的就站一下吧,将就将就,别说话了啊。现在我说两句,开放商来了,购房的职工代表、我们这个购房小组的成员也到了,咱们这就对两家公司的楼盘摊到桌面说一说。毕主任,你牵头负责的,你先说一说。”

刘真看着讲话时的潘沾水居然发现了一些闻中明的影子,他现在具备了闻中明的某种品质,讲话简短干脆,不容商量。

毕克俭翻开文件夹,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好,潘局长,那我就对两个楼盘的情况介绍一下。这两家楼盘都位于胜利大街,这点是一致的,无异议,都离局里不远,一个在左边,一个稍微往里面一点,是在右边。咱们先说布拉格公寓情况,优点是有图书馆,而且是免费的,他们还可以根据咱们局的具体情况将我们购买的四栋楼和其他几栋隔起来,楼下有一家大超市;缺点是物业费贵点,公摊面积比较大,购房的市场价是6830元,对我们的价格是4000元。香格里拉花园的优点是价格比较便宜点,3750元,他们小区内有一家健身房,对咱们局里的职工是免费的,物业费免两年。哦,还有一点,两家都有小花园。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潘局长。”

潘沾水点点头,笑着说:“大伙说说吧,我们听一听。”

财务处的一位说道:“选香格里拉花园,价格便宜,还免物业费呢。”

“选香格里拉花园,健身也方便啊。”

“对,就选香格里拉花园。”

会议室内除了少数人支持布拉格公寓外,大多数人纷纷表示出了对香格里拉花园的青睐。刘真恨得牙根都疼,心里开始骂毕克俭,心里说:王八蛋,布拉格公寓几乎无一亮点。

郑帆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刘真白了他一眼,又发了一条消息给坐在后面的张苓:支持布格拉公寓,理由是格局好。刘真也只有说格局好了,因为他现在实在想不到布拉格公寓有什么优点。

张苓加上自己的语言,阐述了一遍。这时,徐俐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张苓话一出,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代表刘真的信号。随后,政策法规处的人和办公室的人都产生了一些连锁反应,焦瑜琳、小付等都表示出“特别”中意布拉格公寓。

毕克俭也打蔫了,开始犯愁,愁潘沾水不应该同意那么多职工代表发表意见,职工代表的进入直接导致了眼下的被动局面和权力平衡的格局。

潘沾水结合会场上出现的两种声音,主动询问开放商的代表:“我们可以组织看房团去参观吗?看看房子,那样有更直观的感受。”

两家房地产的销售代表纷纷同意。

“那好,就这个礼拜,星期六去一家,星期日再去一家,具体协调由办公室负责。克俭,你辛苦一下。”

刘真回到办公室,随手抄起报纸使劲扔在地上,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瞥了一眼是毕克俭,便继续任由其响着,置之不理。

毕克俭敲着刘真办公室的门,喊道:“刘真,刘真,我是克俭,你开开门。”刘真又等他喊了几声,随即将门打开,假笑着说:“睡着了。”

毕克俭和徐俐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气氛很沉闷。毕克俭点上烟,闷闷地说:“刘真,我把他们支持的项目安排在星期六了,徐俐那个我安排在星期日,这样的次序给人的印象还深一点。”

刘真冷笑着说:“把项目拱手让给人家吧。”他看着毕克俭,指着他手里的文件夹,呵斥着:“你那是什么报告啊,一比下来,你看看你那个项目有什么长处吗?我不给张苓发短信说支持她们,今天潘局长就能敲定买那香格里拉花园。”

毕克俭意识到刘真是真生气了,开会前,刘真还张口“咱们的项目”,现在他却说“你那个项目”这样刺耳又泾渭分明的言论。

徐俐意识到刘真的不满情绪,轻声地说:“刘处长,对不起,是我们公司的疏忽,我们报这个条件是遵循上一次和工商局合作的价格体系,没想到他们会将条件放这么低。”

毕克俭赶忙打着圆场,冲徐俐假装埋怨着说:“一会儿你回去后把会上的意见汇总一下,修改几点,和你们领导商量商量,不然我和刘真压力很大。我们现在被逼上绝境了,你们公司要想赢,得出点血是不。”

徐俐插了句:“我能做主的就这些权限了,我可以再向董事长申请一个价格。”

刘真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态度也出现了缓和。他刻意回避着徐俐的眼神,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调整了下坐姿说:“要想赢,你们公司必须降价,我们才有可能打赢。”他点上一支烟,又说:“这个礼拜我估计领导也得有几个去参观,你们给他们弄点纪念品,包括职工代表的。还有,最重要一点,他们已经公关潘局长了,我在他办公室替你们的项目说了说,他态度松动了,趁现在他还没有最终确定哪家,你们应该马上公关。”

徐俐敬了一个礼,微笑着说:“保证完成任务,谢谢了刘真。”她坏坏地笑着说:“公关可是我们的强项,尤其是攻你们这些机关干部。”

刘真和毕克俭互相不语,笑起来。

徐俐将资料放进黑色包包里,站起来说:“你们俩先笑着,我回去准备一下,咱们星期日见,我等着你们。”

徐俐走后,毕克俭神秘兮兮地走过来,坏笑着说:“怎么样,咱们唱的这个双簧。”

刘真哈哈笑起来:“不错,咱们要不这样,他们是不会轻易降价的。他们两家一争起来,无论咱们买哪家,价格都相对要低,这对咱们局和咱们的同仁是件好事。”

“真不容易啊,最初咱们的局面要多被动有多被动,好在我们没有放弃,继续斗争。现在往深里多走了几个回合,感觉越斗越有意思,不像最初一个回合定胜负。”毕克俭手舞足蹈地说完,深深抽了几口烟,又幽幽地加了一句:“如果不在这个斗的过程里会更有趣。”

刘真也有感而发地回道:“是啊,说得对。”

晚上,郑帆拎着两瓶剑南春、一瓶十八酒坊走进长安公园旁边的百度火锅店。余少志边往里走边敲着腰,古洋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余主任。”

余少志眉头紧皱,一脸痛苦地说:“唉,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腰老疼,我怀疑是不是腰间盘突出。”

白涛坐在客座上,笑着说:“现在男的都这样,站着理亏,躺下肾亏,余主任就是。”四人依次落座。在饭桌上,古洋永远都坐在坐北朝南的主座。白涛知道古洋的真实身份,不敢造次;郑帆是古洋的铁哥们,自然没有意见;余少志联想到古洋的谋略和心计也隐隐约约地猜到,古洋非常人。

古洋泯着茶,关心地说:“余哥,我向你推荐一位老中医吧,搞穴位按摩的,回头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你去试试,让他给你调调,挺不错的。”

余少志的腰确实出了问题,他也没有推辞,感谢着说:“好,明天你把电话给我,我去试试。”

这时,郑帆将一瓶剑南春白酒倒进了四个酒杯,笑呵呵地说:“哥哥们,怎么样,咱们开始吧。”

“好,开始。”众人附和,按着北山市的规矩,四人率先干了三下,剩下开始自由发挥了。菜过五味后,余少志邀功式地说:“今天,毕克俭他们的表现太不给力了啊。”

郑帆丝毫未客气,接着话茬说:“是啊,我也看到了,彩都让咱们拿了,剩下的,我想应该水到渠成吧。”

古洋与白涛碰了一杯,摇摇头,忧心忡忡地说:“形势还不乐观,今天,刘真太太可是坚决地支持布拉格公寓,可以断定这是刘真的主意。”他眸子油亮地看着桌上的五花肉,幽幽地说:“对于刘真这个人,我们不得不防。”

“对,古洋说的是,刘真态度很明朗了,刘真的加入对于毕克俭来说是股不小的力量,相当于多上了一道保险。我们必须认真对待,以防不测。”余少志点头,赞同地说。

白涛自从见到刘真的第一天起,从来不敢直视刘真的眼神,他担心被刘真一眼看穿,想到这点,他从心底开始发怵。他夹了几口菜,边嚼边说:“余主任,你再介绍介绍刘真,我们都没有和他交往过,不太了解。”

余少志点上烟,清了清嗓子,细细地说:“你们是不了解刘真的手段,他当初的老领导高和平,就是进去那个,那可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了,都被刘真整过。毕克俭跋扈吧,也被刘真收拾过,最后弄得闻局长,就是现在的闻秘书长,渐渐地开始不信任毕克俭了,越来越倚重刘真,别忘了,毕克俭可是跟随他很久的老秘书。”

白秘书认真聆听,点头说:“那还真不简单。”身为秘书的他深知秘书在官场就是领导的关卡、筛子,刘真居然突破了这道艰难的防线,还在关卡内建立了自己的阵地,这点着实让他钦佩。

古洋悠闲自得地喝着菊花茶,余少志对刘真的评价,他一点也不感到新鲜,因为,事前他不知道研究过刘真多少次了,对于刘真的做事、为人、背景等都了然于胸。

郑帆自恃有古洋的支持,表现得依旧不屑,他看着古洋问:“古洋,项目接下来怎么办呢?”

古洋微思片刻,有条不紊地说:“必须往领导层走。”他端起酒杯,恭敬地说:“接下来麻烦余主任争取到姜处长的支持,白哥给钟局长吹吹风,最好是在最后抉择那天,让老钟表表态,购房的事他不负责了,也有建议权。只要合同没有签下来,我们万万不能大意。还有,郑帆得赶紧让你爸的公司搞好接待工作,一定要隆重,有必要给每人弄一份礼物。来,共饮此杯。”

星期日晚上,裕华路的东明海参馆,刘真紧跟在潘沾水的身后,今晚,他们要见的人正是徐俐与其董事长。刘真极力说服了潘沾水,请他与布拉格公寓的董事长见上一面。他这样费尽心机有两方面的考虑:一、于公,促成徐俐他们公司和交通局的合作,让毕克俭欠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二、于私,他要告诉交通局的人,包括毕克俭,我刘真虽然和钟南北不对盘,却与潘沾水感情甚笃。

刘真混迹官场几年后,明白了一条真理,这条真理是从与闻中明的莫逆感情中寻觅到的,那就是将上司的利益变成自己的利益,将自己的利益升至上司的利益。

潘沾水当仁不让地坐在主座,次座当然是董事长。刘真为双方介绍了一番后,闷头吃饭,因为他知道今晚的“饭局”自己就是吃饭的,局是潘沾水和董事长的事。

饭局在一片欢乐声和恭维声中结束,而后,大家纷纷饮起茶来。刘真观察了一下饭桌,潘沾水和董事长相谈甚欢,他心想,今夜他唯一的使命就是穿针引线,现已圆满完成,应该识趣地离开了。

刘真站起来,客气地说:“潘局长,董事长,对不起,打扰一下,我胃有点难受,就不陪二位领导了,你们继续。”

“没事吧,刘真,要不你先回走,打车回去,别酒后开车啊。”潘沾水说完,由衷庆幸身边有这样一位深知自己意图的下属。

刘真笑着说:“放心吧,潘局。”董事长礼节性地站起来,伸出手,笑着说:“刘处长,咱们再会了。”

毕克俭一看刘真要走了,知道自己留下也是多余,于是,他也识相站起来,说:“潘局长,我去送送刘真,我喝的不多。我先走了,董事长,再见。”

董事长扫了一眼徐俐,她也心领神会,用目光指向卧榻上的纸袋子冲董事长点了点头,拎起手包说:“潘局长,您慢用,先天下今天有打折活动,我也先告辞了。”

小兵纷纷散去,主将登场,董事长在潘沾水的耳畔轻轻说着什么。

三人走出饭店,毕克俭高兴地建议道:“走吧,咱们找个饭店继续。”今天,他兴致颇浓,他对刘真的极力帮助和潘沾水的到来无不感到满足,心想:原来哥们还这么有能量呢。

徐俐系着上衣的扣子,娇滴滴地说:“猪流感盛行,我可不去吃饭了,不如咱们找个茶馆喝会茶吧。”毕克俭率先响应,刘真倒无所谓。而后,三人在裕华路和红旗大街交叉口找了一家不起眼的茶馆。

三人走进雅间,坐在用藤蔓编制的垫子上,听着外间琴师的琴声,听得刘真心旷神怡。他把玩着茶碗,但也没忘购房事宜的细节,突然问道:“徐俐,你们布拉格公寓的物业公司是你们集团自己旗下的吗?”

徐俐愣了一下,心想:他怎么还关心这个问题呢,便如实回答:“不是。”

刘真继续追问:“你们集团有物业公司吗?”因为这事关交通局三百多职工的生活质量。

徐俐点点头,回道:“有。”徐俐当然明白刘真什么意思。刘真开始考虑事成后的一些具体事宜了,他的深谋远虑让徐俐对这个男人的敬佩陡然而生,此时的刘真在徐俐的眼里魅力十足。

毕克俭晃着大脑袋,不明其解,说了另一个话题:“我们给你们搭桥了,只要你们公司能说服潘局长就好。余少志他们找钟南北,哼,老钟就像联合国一样,只是摆设,最起码在这件事上是。”

徐俐端着茶碗,微笑着说:“以茶代酒,感谢二位的鼎力相助。”她放下茶杯,幽幽地说:“现在的人都太现实了,大家都帮助强者,从不拯救弱者。我想我们是强者,做事的次序上也一定会有我们的考虑。”她说完,也绽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毕克俭轻松不少,他笑着问:“老徐,我和刘真也谢谢你,今天,你们把我们局里的干部职工招待得不错。”

徐俐微笑着,因为他深信董事长的公关能力及他们下的“药”能让潘沾水缴械投降。

刘真的头脑则注意到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群众问题。余少志阵营居然能想到让职工代表扩充到领导小组为我所用,真不简单,这一点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眼下,潘局长与领导层都倾向布拉格公寓了,那些职工代表成为了最终决策的阻力,短时间内让他们说出布拉格公寓的好处,这种想法显然太天真了,因为两家的价钱差得实在不少。

刘真将一盏铁观音一饮而尽,严肃地问:“就算领导答应了,职工代表呢?怎么让他们赞同你们的项目啊。”

徐俐确实担心,她双眼看着刘真祈求着他再次释放点智慧的计策出来,她信心十足地说:“我们公司会在最后一次与你们局职工代表的见面会上释放出更多优惠措施。”

“你们开出的优惠条件能抵过香格里拉花园的差价吗?你们怎么确保这些优惠措施能搞定那么多职工代表呢?”刘真穷追猛打着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毕克俭的笑也僵硬了,他也意识到此时微笑尚早,脚下的路还长。他拍着大腿,附和着刘真说:“对啊,你们怎么办啊?关于购房,局里到时还有一个会,这次领导多,群众更多,你们得想好啊。”

刘真一语道破:“直说吧,徐俐,你们必须把物业公司换成你们自己的物业公司,省得我们入住后你们和物业公司总是扯皮,这样统一起来,避免了很多麻烦。”

徐俐微思片刻,说:“好吧,我会尽力促成此事,应该问题不大。”

刘真继续说着:“这样做还不能万无一失,要想万无一失,必须再做一些工作,那些购房代表不喜欢你们的楼盘,起码也不能让他们喜欢香格里拉花园。”

“那该怎么做啊?”毕克俭笑着问。

刘真反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毕克俭仰着头,沉默一会,实话实说道:“没有。”

刘真想出了一个阴招,他点上烟,指着毕克俭,轻声地说:“你给徐俐一份购房代表的名单,必须有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徐俐,你找点人,在凌晨两点以后开始给这些人打电话,在我们要开会的前两天凌晨开始实施,内容就是要让他们支持香格里拉花园。”

“香格里拉花园?”毕克俭咋舌地问道。

刘真微笑着点头说:“对。这招有点损,所以只限咱们几个人知道啊,离开这个茶馆,我就不承认了。”

二人恍然大悟,徐俐冲刘真竖起大拇指。毕克俭狠狠地拍了刘真大腿一下,说:“你小子怎么那么鬼滑呢?”

“唉,太可怕了,我之前觉得我们董事长就够精明了,现在看来和你们官场的人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分啊。”徐俐哀声叹气地说。沉默一会后,她身心疲惫地说:“太累了,做完这一单,我就打算退休了。”

刘真含情脉脉地看着徐俐,他知道暗生的情愫虽幽思激越,但道阻且长。

毕克俭沉稳地微微一笑,内心感叹:刘真的筹措真可谓精密又周到。

刘真想到另外一个让他不解的问题,他问:“克俭,我一直在想,余少志他们到底是谁在出主意,是谁在联络这些关系,将分散的力量凝聚起来的。我原来一直以为是余少志,但是,我现在发现不像他,因为他为人谨慎、胆小。凡是胆小的人都必须是依附势力的人,因为他不够强大,无论是实力还是内心有了依附的心理,就不能干大事了。”

毕克俭深深地抽了几口烟,说:“那会是谁呢?”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操盘的是古洋,这一位官宦子弟,一个标准的85后。他沉默一会,站起来对刘真说:“刘真,这一段时间不知道是我太敏感了,还是真有其事,我总感觉有一个人在暗处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别人都能知道。”

“你太敏感了。”刘真脱口而出,无所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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