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微微一愣，点头同意。州又夹块点心，在嘴里嚼着。端起杯，拎着瓶子动身去找楚亚凡。途中过桥时，州还在身上洒点酒，双手抹满灰，心中忍不住嗤笑。州来到楚亚凡二人所在的小岛，新奇的花卉萦绕处是洞滨亭，艺术设计，构造与仙姑亭大不相同，颇具匠心，很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吕上仙的独特品位。

洞滨亭鬼斧神工，他又有美女相伴，还真的快活赛神仙。州咬咬嘴唇，暗暗发狠。

当州出现在楚亚凡面前时，他正眉飞色舞地在女孩面前大献殷勤。

“你好，楚经理。机缘相会，我代表林总来敬你一杯。”州一脸的热忱。

“啊，可一大早我喝的是……”楚亚凡怔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微笑着递过来一个空杯。

州给他斟满，又给自己倒满。

“来，先干为敬。”州一仰脖，咕嘟嘟。

楚亚凡也举杯要喝，没想到州突然咳嗽，酒从州的口里一下全都喷射出来，淋的楚亚凡脸上，胸前都是啤酒，还沾着一些黏糊糊的黄东西。

楚亚凡立时木了，狼狈不堪。州赶紧上前帮他清理，手上的灰尘都擦在楚亚凡的衣服上。

“谢谢，不用了，不用了，”楚亚凡回过神连连说，“失陪了，失陪了，我去趟洗手间……”

他急速冲向岸边，女孩也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瞧着州。

“对不起，小姐。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他可是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大色狼。否则，你要后悔一辈子的……”州面无表情，冷冷地说完，大步流星而去。

“看来你的酒量不错，挺有功底的嘛。”林嘉见州回来，笑呵呵地说。

“也不行，喝不好瞎喝。”州打趣道。

“下边就请林总谈谈对婚姻的把握，我也好学习学习。林总是过来人，应该比我有发言权。”州又笑着请教。

林嘉的神色划过一丝不经意的黯然，平和地说：“婚姻的问题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说清的。等下次有机会再详谈。对了，你的诗集准备得怎么样了？差不多就给陈主编审审，也好把把关。”

“差不多了，过一周我就给陈主编送去。”州说，“希望读者会喜欢。”

“好吧。正好半个月以后，公司要举行一个慈善舞会，请来各界的名流参加，趁机可以让你露露脸，提高一些知名度，配合你的新书宣传。”林嘉抖擞笑容说，“你先准备准备，收拾得利索些。”

“不去行吗？”州皱皱眉说，“我不习惯和那些人打交道，觉得不自在。”

“习惯就好，对你有好处的。”林嘉的态度坚决，“况且这是公司的安排，你要服从！”

州只得照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好了，我们吃点东西，剩下的你打包带走。”林嘉缓和语气说，“我一会还有事情，你还是回去专心创作吧。”

“服从领导的安排就是……”州勉强应承。

林嘉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只管吃东西，也不搭理州，州只能蔫声吃。

州与林嘉分别后并没有回去潜心写作，他感觉自己还像爱丽丝游仙境般云山雾绕，他信马由缰地走着。回忆起刚才的一幕，仿佛红楼一梦。州开始觉得“有闲人”和“老百姓”的差别真的是天壤之别。现在这个淡化阶级的年代，阶层的隔阂日渐深刻。

是宿命主宰着个人还是个人抗争着宿命，没人知道，每个人都在赌明天。

州的脑海里喜忧参半，或许更多的是憧憬，他把打包的东西轻巧地扔进垃圾箱，不屑一顾。他又想起楚亚凡，心里或多或少产生几分报复的快感。他忘记剑是双刃的，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

州走进一家中型的自选书店。进门三面墙都是过人的书架，中间还横着三行书架。五花八门的图书归类摆放，上面有小说、散文等标签，便于识别。门的两侧有两个较长的矮书架，上边排放着报纸、刊物等。

州来到最畅销的图书前，随意地翻阅。其实州很少买书，他所看的书都是借的。书非借不能读有一定的道理。对于州，准确说是没钱买书，不过瞧瞧而已。这里的书很贵，特别是热门的书籍更超过普通人的购买能力，让一些真正看书的人望尘莫及。而那些大款能够买得起书，却大都把书置之高阁，以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在这个知识经济的时代，书的价格提高了，也孤芳自赏了。

州翻过几本，不经意地抬头，透过书架与书的罅隙，一张似乎熟悉的脸出现在那里，带着晴朗的光。他忍不住扒开书丛，仔细地探究，是方才那个与楚亚凡在一起的女孩。女孩同时也发现了州，一笑嫣然，婷婷生姿。此时，州才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僵僵地微笑，睨视女孩子的目光。

（四）

“世界很小又很巧，我们又见面了。”女孩款款大方，“我叫季舒，你呢？”

“叫我州就行了。”州硬着头皮笑笑，接着说，“对不起，我方才……”

“没关系，感谢你的直率。”女孩诚挚地笑着说，“其实我……

对了，你有qq号码吗？”

“有啊，干吗？”说完，州都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干吗？”女孩咯咯地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便签给州，州写上自己的qq号。

“晚八点见，拜拜。”女孩走出门口，宛如一片红艳的相思叶，把秋的瞬间绵长。

下午，州躺在床上蒙头大睡，养精蓄锐，夜色阑珊，他准备写《四季青城》。林嘉发来一条短信：人要这样完美，十分热情，九分独立，八分智慧，七分灵气，六分浪漫，五个工作日，四个朋友，三分懒惰，两个爱你的人和一个你爱的人。

州回了一条：爱空空，情空空，自己流浪在街中。人空空，钱空空，单身苦命在打工。事空空，业空空，想来想去就发疯。泪空空，梦空空，生活所迫不轻松。这也空，那也空，追求完美难走通。

林嘉又发一条：不要强求完美，却要追求完美。不怕身空空，只怕心空空，珍重珍重，云也婆娑。

州也回一条：完美无瑕，残缺壮丽。谁比谁精彩。无奈心空空，又怕岁饥寒，守候守候，天也苍苍。

林嘉再发：星，月光。善待每个孤寂的灵魂，一世豪情，爱就在身边。晚安好梦。

州再回：雨，彩虹。恩泽每个善良的灵魂，一米阳光，好人好运。晚安祝福。

林嘉没有再来短信，州觉得很有趣。短信作为一种崭新的艺术形式，打破了人与人之间的界限，融合浓缩了各种传统的艺术门类，其效果似乎远远大于诗。

州感触地分析着，开始写作。他写了几句故事提纲，但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开篇，又搁笔。好的开头等于成功的一半，他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他清楚艺术上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要写就要写成经典的，流芳于世的。

州打开电脑，把qq挂上，听一会歌。一个叫舒的网友闯进陌生人的行列。州知道她来了，加为好友。

舒：来了，你很守时嘛。

州：还成，很多时候是我把时间叫醒。

舒：这么说你总跑在时间的前边喽？

州：不，是我跑得像个蜗牛，一天天的时间不停地超过我。

舒：你的相对论还不错嘛。

州：应该说我比爱因斯坦还差点。

舒：真的看不出你的脸皮……：）

州：（调皮的吐吐舌头）

舒：你总是这样的快乐吗？

州：不是，快乐过后会更加的寂寞。

舒：为什么这样说？

州：对我来说，快乐太短暂，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的寂寞。

舒：有同感。现在快乐对我来说遥不可及。你和家人一起住，你还没有结婚吧，你有女朋友吗？

州：我自己住，我还没有女朋友。

舒：为什么，你要求太高，或者你是个不婚主义者？也无所谓了，婚姻又能说明什么呢！

州：我也说不好。还是说说你，为何来找我？

舒：我是跟着感觉走来的。

州：为啥又如此的悲观？

舒：一句话，因为我是个第三者。我结婚不到半年就离了，可笑吧。

州：理想和现实是有差别的？

舒：不。因为一个第三者我离了婚，现在我又成了他的第三者，这是报应。我背叛了自己的婚姻。你没有经历过不会有切身的感受。

州：那个第三者就是那个楚亚凡吧。他一直都在欺骗你，你还是放弃，重新开始吧。

舒：无法自拔的。骗骗我也好，也许我太局限于某些人，某些事，所以过得好累。

州：试着开心点。看看我的文集，多交些朋友，时间可以淡化一切。

舒：好呀。在哪里可以看到？

州：我给你网址。

舒：原来我们是同一个星座的，同一个血型。我们的性格一定有许多的相似处。

州：是的，双鱼座，b型。还真是巧。

舒：我在看你的《大四情结》，感觉还好。你在哪里上的学？

州：hh一所理科学校。你呢？

舒：nn一所女子学校。

州：为什么要到女子学校？

舒：不是特意的，女子学校不错啊。

州：你的学校让你接触的男生少，所以你对男人抱有更多的幻想，对吧？

舒：说不清。学校给了我良好的教育，给了我最单纯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我怀念。

州：成长是需要代价的。

舒：代价太大。在2003年以前我是个幸福的公主，我骄傲和自信。然而爱情可以塑造一个女人，也可以摧毁一个女人。

州：从现在起你也可以变成公主，心里调节可以减轻你的痛。

舒：我试试。同是27岁，感觉你比我年轻。

州：是吗？年龄不能说明问题。

舒：也是。刚才我还被他骂长不大。

州：他根本就不爱你，只不过是你的幻想。

舒：为什么你说他不爱我？

州：爱和责任同样的重要，相互包容的。爱你就会娶你，否则只不过是一个谎言。

舒：他说他已经和她订婚好几年了，他说对她负有责任。但他没有放弃我，他还爱我，总来看我。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有两颗心？

州：他不过是贪婪地玩玩而已，人性是复杂的。你还记得《大话西游》里那滴眼泪吗？

舒：记得，怎么说？

州：你先仔细地考虑，拯救你的还是你自己。今天不聊了，拜拜！

舒：好吧。回头见。

州下线。心里愤懑难平。

又是一个可怜、可笑的傻女孩。愈是那些可恶、可憎的坏男人，就更让像她这样的女孩死心塌地，执迷不悔。是爱的魔力，还是坏的魔力？州心里第一次感到失衡。能不能让这个笨丫头爱上自己。州的心理滋生一念，嘴角显出嘲弄的笑，灵感不知不觉冒出来。

（五）

州辞去销售员的工作，专心致志进行创作。他写完了《四季青城》的故事提纲，然后按照各章节进行创作，最后才动笔。他一般上午写小说，下午整理诗稿，进行最后的修改，晚上又创作小说。他写到灵感贫乏或疲倦时，就听听音乐，四处去逛，释放自己的能量，找寻本质的激情。

一周如梭，他的小说有了起色。诗稿修整完毕，可以给陈主编交稿。州喘口气，忽然发现林嘉好几天不见了。他给林嘉发了个矫情的短信：

明月西回，小燕春归，万事俱易，唯梦难追。

为你醉，从不悔，相思之苦谁安慰。

相思泪，如珠坠，相思之苦又怨谁。

心已碎，梦成灰，何时与你比翼飞。

梦，梦，梦。

醉，醉，醉。

断，断，断。

林嘉没有回信，音沉大海。州百无聊赖。州把诗稿给陈主编送去，顺便打听林嘉的消息，原来林嘉出差在外。他想起林嘉前几天发给他的短信，要两个爱你的人才完美，心里忍不住坏坏地笑。

州晚上不愿写作，准备上网闲聊。说白点就是去泡妞。曾有人说过，三天泡不到妞，上网干啥！网上花团锦簇，亦真亦假，州算不上高手，只图一时之快。州上线，却发现舒正在那里，赶紧上前搭茬。

州：来了，过得如何？

舒：不好。你怎么才出现。

州：怎么，解决的不好？

舒：哪有那么容易，感情都很深了。是不是觉得我没用。

州：一刀切好点。

舒：做不到。他陪我去江边看浪花，很美！

州：也是的，就让岁月渐渐地淡去吧！

舒：下着小雨，来回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只为了看半个小时的浪花。江风很冷，浪花跳荡，我哭了。

州：我不劝你了，你自己应该有个决定。江水也会哭的，为你。

舒：那种感觉很难表达，在江边想起过去，想起当初我和他一起去看浪花。想起他独自一个人在江边伤心……

州：可浪花更会为你伤心。

舒：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我的反复伤害了他，我是个情绪化的人。

州：你很善良。如果他真的爱你，一定会娶你的。否则，还是算了吧。

舒：进入婚姻，爱情还能够维持吗？你心中有爱吗？

州：说不准。爱是？

舒：也是，要能够说清还能是爱吗？每个人的心中爱的定义都不一样。

州：我觉得我们是迷惘的一代。

舒：没错，为什么现在的爱不再那么单纯？

州：可我还是希望找到纯真的东西。

舒：纯真的感觉能够刻意的找到吗？

州：那就不刻意，随缘吧。

舒：是的。人短短一辈子，不要勉强自己，我一直这样对自己说。

州：所以该放就放，也该为自己想想未来，你总是心太软。

舒：有时候欺骗自己可以让自己开心点。

州：梦醒了，何必等到无路可走，花儿也谢了呢？

舒：我没有啊，但维持目前这种状况让我最安心，因为我觉得自己离不开他。

州：我不劝你了，放弃应该是明智之举。

舒：也许时机未到，我的心还是放不开。

州：好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舒：总经理秘书。

州：你一定很有才华。

舒：没什么，一般的办公人员而已。

州：可惜红颜多薄命。

舒：别这样说呀。

州：你会幸运的，只要你争取。

舒：我希望自己快乐。

州：会的，今后有什么打算？

舒：还没有，姑且以事业为重了。

州：想做亿万富姐呀？

舒：双鱼座的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你也谈谈自己啊。

州：采访我，你想知道什么？

舒：都可以。你对自己如何评价？

州：一个人的寂寞。有点才华，但仍像只囚鸟。

舒：是什么让你觉得被困？

州：生存的压力，我不知道生命的压力和人生的尊严哪个更重要？

舒：只能看哪个压力更大，起决定作用喽。你对网友怎么看？

州：朦胧的美，距离的美，奇妙的美。

舒：你只找异性聊天吗？聊天可以消除你的寂寞吗？

州：我只是胡乱地聊，聊天可以给我带来创作的灵感。

舒：哦，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州：写作，上网，读书等等。你看过我的文集了？

舒：看了，淡淡的悲剧情结，为什么？

州：悲剧更给人一种震撼的冲击吧！

舒：为什么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州：生命多半是不完美的。或许下一篇我会为你写一个完美的。

舒：不用强求。那篇《爱上别人的情人节》的男主人公还真是伟大！

州：其实男人有时候很自私，比如他根本就不会真的爱谁，还骗你的感情。

舒：现在男人的选择也很现实，他会爱一个浪漫的女人，却娶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州：所以你还是爱一个更值得你爱的人，或者自己。

舒：我也很爱自己，所以我选择不离开他。

州：可你不是花瓶呀，爱自己就要离开他。

舒：一切顺其自然吧。你以为他爱上两个人不累吗？

州：谎言你也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好男人的，只要你去找。

舒：找？太累。我曾经有一个好男人，共同经历了四年，最终走进殿堂。然而只有四个月，我便和他分开，重重地伤害了他。

舒：我是个坏女人。

州：别再责怪自己了。谁都有错，毕竟我们还都年轻。你应该转移你的注意力，试着爱上别人。

舒：没有别人。

州：有呀，只是你还不知道罢了。

舒：也许我不太现实，双鱼座的人喜欢幻想。

州：那就爱上你的网友，虚幻的时空也好。

舒：距离太让人痛苦，我不想这样的爱。

州：周围的人呢，平平淡淡才是真。

舒：周围没有，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许这辈子不再有婚姻。

州：别绝望，我也会伤心的。

舒：没绝望。我相信有爱情，但不相信婚姻。我最想嫁的人不能娶我，婚姻对我又有什么意义。

州：你一定能够找到你爱的且有责任感的人。

舒：我的前夫仍然爱我，要我回去。可我做不到，我不爱他了。

州：也许是对的，镜子破了，再合上还有裂痕，重新来过吧。

舒：如果心裂了呢？

州：还有雨，还有我。我可是既帅又有责任感的哟。

舒：别急着表白自己吧，帅又不能当饭吃。

州：阳光总在风雨后。

舒：我希望阳光早日到来。

州：只要心里有阳光就快了。

舒：只要心里不想他，心情就轻松些。

州：想我呀，呵呵！

舒：可你就像空气呀！

州：还有露珠和彩虹。

舒：露珠总在清晨，彩虹只在雨后。

州：还有氧气，长长久久。

舒：只有朋友才能够长久，爱情是有保鲜期的。

州：爱情也是要经营的。

舒：我现在的爱情想经营都难，我太沉湎于他对我的好。

州：其实还有许多人对你好的，比如我。

舒：你为什么对我好？

州：这就问你了，你的感觉好就行了。

舒：因为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