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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鱼情连环》第7章 海蓝的蓝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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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在前边左顾右盼,乐不思蜀。一辆出租车按着喇叭,从后面疾驰而来。州一看不妙,幸好离得不太远,一个跨步冲过来,把蓝抱在旁边。车擦肩而去。

“别再乱跑了,吓死人不偿命呀,大小姐!”州面如土色。

蓝稳稳心神,反而觉得挺新鲜,挺刺激,还欢呼地大叫:“真棒,真棒!”

州不悦,瞪着她的脸。蓝才发觉自己被州抱着,脸一热,一把推开州。州险些摔倒。

“怎么,还是去吃快餐吧。”州真的怕出事。

“不,我喜欢逛街的时候买点小食品,边走边吃!”蓝觉得难堪,假装强硬。

州没辙,到小摊买些小食品,带着蓝去花鸟鱼市溜达。那里车少人多,又有生机盎然的花鸟、虫鱼,五光十色的珊瑚、瓷器,异彩纷呈的首饰、石子,既安全又妙趣横生。

蓝仍然我行我宿,眼波飞转。州紧紧相随,怕她迷路。

“买盆仙人掌吧,强悍,生命力强。”蓝商量。

“女孩子怎么养这样的花。”州晃晃头。

“要不买只猫养,多可爱的宠物!”蓝又商量。

“连我们自己都养不活,还养猫,别让它和我们受罪了。”州又摇摇头。

“哈,这鱼真的不错!”蓝盯着玻璃瓶里通体蓝色点缀白斑的鱼出神,蓝色的鳞片还闪着亮亮的光芒。

“这鱼叫蓝星,传说是海的女儿幻化的,可以给情侣带来好运。”卖鱼的老大娘不失时机地推荐,“买一对吧,会给你们带来好运!”

我们又不是情侣,买这干吗?说穿了不就是赚钱嘛……州心里盘算。

“你的头今天怎么跟个拨浪鼓似的。行了,别摇了,就买一对,也不贵!”蓝的语气坚决。

州瞅着蓝誓不罢休的架势,真的没办法,只好掏钱买了一对。

卖鱼的老大娘用塑料袋装好,并送了一大根水草、几块卵石、一包干鱼食。蓝接过塑料袋,如获至宝,不住地在阳光里耐心地观察,真像大海里那个快活、无拘无束的精灵。

回到家,蓝找个大的玻璃瓶装鱼,又放进水草、卵石,又铺了些干净的细沙,整个瓶子恰似一个精致的海洋。

从此,州和蓝又多了两个小伙伴——大蓝、小蓝。这是蓝特别给取的名字。

(七)

新的一天,州知道必须要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因为家里还有三张嘴等着吃饭,尽管州并不喜欢那样去自我推销。蓝也要去找工作,州推说忙,等自己找到工作再帮她找。其实州是想在女人面前给自己留些颜面。男人终归是男人,男人应该时刻保持自己魁梧的形象。

几天来,州面试了几份销售员的工作,因为销售员的时间相对充裕些。几家公司主管对他也颇感兴趣,有待进一步详谈。

蓝在家里整日哼着歌,收拾屋子,洗衣服,伺候大蓝、小蓝,忙得不亦乐乎,活像个家庭主妇。家也被收拾得油光可鉴,星尘不沾。

这天下午,一家民营药品销售公司相中州,让他明天最后谈一次,准备录用州。虽然薪水不是很高,但暂时也可以养活家里的人,州也觉得格外的振奋。州刚走出那家公司门口,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蓝。蓝的电话却打来,让他马上回家。州以为出了重要的事情,打辆出租向家赶。

州来到家门口,奇怪的是传出吉他激荡的旋律和投入的歌声。

他仔细辨别,是beyond的《海阔天空》。州悄悄打开门进屋,自己的屋门正敞开,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正坐在他的床上专注、深情地演唱。蓝正坐在自己的床上背靠着被子,手支着腮着迷地倾听。

屋子的中间已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佳肴,红烧鱼、炖排骨、蒜薹炒肉等六七个菜和一瓶龙江酒。最显眼的是中间还有一小盒精装的好利来月饼。

州费解,但没有出声,只是静立侧目观察。原来那个男人是自己的邻居,他有点醋溜溜。音乐戛然而止,那男人低着头,摆出很酷的造型。

州和蓝一起鼓掌喝彩。

“呀,你回来了!”蓝迎过来,兴冲冲地说,“那是咱们的邻居雨森。他的音乐真的很棒!很有beyond的韵味。”

“我听到了,确实很棒!”州称赞。他过来热情地和雨森握手。

雨森傲慢地站起来伸出手和州轻握一下,眼神中充满着放荡不羁,好似隐藏着深深的怅惘。州有点不快,但可以理解和同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也算是有缘。

“今天这么多的好菜,这是……”州转头问蓝。

“啊,你忘了!今天是八月十五,人月两团圆嘛。”蓝笑着解释,“雨森一个人挺寂寞的,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噢,是我记差了,真得了健忘症。”州搔搔头,如梦初醒。

“快入席吧,咱们醉月当歌。”蓝招呼,“可惜凳子太少!”

“我屋还有。”雨森搬来两个凳子。

大家落座。蓝给州和雨森各倒了二两酒,自己倒了一两。州愣愣地看着她。他恐惧会喝酒的女人,女人很多时候比男人能喝。

他想起了菲儿。

“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为了今宵相逢,我们先喝一口!”州倡议。

“好,喝。”雨森豪爽地喝了一大口,潇洒地放下杯。

州一看,也跟着喝一大口。蓝腼腆地喝一小口。

“吃菜啦,吃菜啦……”蓝嚷嚷着,抢先动筷。

州和雨森也跟着吃起来,蓝还不时地给雨森夹菜,州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

州想家了。

“雨森唱了半天,先歇会。你来个节目吧!”蓝笑着请求州。

州略一思量,清清嗓子,拿出自己的看家强项——诗朗诵: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是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的好词,真乃千古绝唱!”雨森努努嘴,边弹边唱王菲的那首《水调歌头》。

州和蓝一边拍手,一边随着唱。一曲唱罢,绕梁不绝。三人一同鼓掌,又喝酒吃菜。

“其实文学和音乐有许多相通的地方,都应是大众的艺术。虽然我还找不准最好的契合点,但我相信文学和音乐只有扎根于最广大的人群之中,才有生命力,才会焕发恒久的青春活力!”州边吃边发表挚情的演说,“其实我觉得beyond最让人称道的是他们执著的音乐理想和博大的人文情怀,他们最最真实的爱与哀愁……”

雨森的眼神有些诧异,变得明朗、温和。

“再来一首吧,诗人朋友!”雨森邀请州。

“好的,献丑了!”州又来一首:

“望穿秋水,八百里桂华/浓酽里一汪海蓝/海蓝的蓝/那样的蓝月亮/点亮那样凄美的年轮/一天的晚星/云烟里依稀看花/花也妖娆/云也清涟。

夜落寂/满眼风千树/蝶舞月影翘微微/九曲回廊腊妆/几度音尘隔/雁翎逝/飘摇汉家蜀巷/凭轩眺昆仑/兰舟响鼓/鸿鸾萍聚凤凰台/今夕何夕,又匆匆。

年年岁/年年岁岁溶溶月/月凉一品愁/念桥畔/念念红芍为谁生/商略黄昏雨/月有梦,珠有泪/俗事总有恨/一笑任东西/秋且过,人殊途/盈缺终有道/自是古难休。

一生一年/一年一生/但愿人长情更久/天涯路,两相牵。”

“真的太出色了,谁写的?”蓝神采奕奕。

州晃晃头,并没回应。

“得意什么,我知道是你写的。”蓝抢着说。

“海蓝的蓝,那样的蓝月亮……但愿人长情更久,天涯路,两相牵。”蓝回味着。

“的确不同凡响。音乐响起,真的爱你。”雨森也来了兴致,大声叫道,“来点掌声好吗,多谢!”

州和蓝跟着神气活现,手舞足蹈。

雨森激情又闪亮地演唱beyond的《真的爱你》,震撼的旋律响彻星空。

爱是人类最美丽的语言,也应该是文艺与大众最好的纽带。

而这个契合点是不是就是心与心的共鸣?州暗自思索,可这个契合点要达到雅俗共赏,尺度还是难以把握。

(八)

夜渐深,皎洁的月亮爬过银河,露出圆滚滚的胖脸。暖融融的月色潺潺,流淌进小窗。三个人把酒言欢,轮番粉墨登场,其乐无穷。

“瞧,今晚的月亮多美!”蓝忽然指着窗外,啧啧赞叹道。

州和雨森顺着蓝手指的方向屏息注目,一时无语。

“月是故乡明。”州仰面欷歔,把自己濡湿在氤氲的月色里。州又想起家,眼前总有徘徊的亲人在呼唤。他想去抓,却是两手空空。他想回家,可是自己至今依然一无所获,怎么有脸去见亲人。

他感觉自己的眼圈潮湿了。州偷偷地拭去泪滴,这时他发觉蓝和雨森的眼里也藏着晶莹的泪花,很美,很迷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州早晨给家里打过电话报了一切安好,得知家里一切照旧,也就放心了。他让蓝也给家里打电话,蓝执意不肯,也不说为何,州不便细问。

第二天十点左右,州面试,结果很顺利,他成了那家药品销售公司的业务员,一天后就可上班试用。州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立即赶回家打算带着蓝小小地庆祝一次。毕竟蓝来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也该为她改善改善了。

州走进屋。菲儿就坐在他的床上与对面的蓝说笑。

州一时间找不到恰当的方式与菲儿寒暄,像只呆头燕立在那里。菲儿刚才的笑逐颜开也猝然停止,没有任何的表示。

“怎么才回来!菲儿姐姐来好久了。”蓝笑着缓和气氛。

“哦。”州缓过劲说,“是哪阵春风把你吹到这里的,欢迎,欢迎!”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州坐在凳子上又问。

“我来是,是……”菲儿支支吾吾,“我来是,是恭喜你。并且告诉你,我也要结婚了。”

“恭喜我?”州纳闷,“你是要和林子结婚吗?”

“是的,我会祝福你,你也祝福我吧!”菲儿深深地盯着州,仿佛隔世重逢。

州笑笑点头,又说:“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好吗?”

“好吧。我走了!”菲儿从州的身边掠过,泪水已在眼窝。她迟疑片刻,推门而去。

州不敢回望,唯有习惯地淡漠。

“真的像电影里的镜头,蓝色生死恋!”蓝调皮地眨眨眼。

“你跟她说什么了?”州的态度肃然。

“其实也没什么。我说我怀上了你的孩子,我们快结婚了。”蓝低头羞涩地搓着手说。

“你怎么能信口胡说,你是女孩子,你懂吗?”州脸色煞白。

“我是骗人了,你也不用发那么大的火吧!”蓝的眼里已饱含泪水,“我知道她爱你。你到底爱谁?”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州发觉自己的语气太重了,马上收敛。

“好,没关系,没关系,你……”蓝哽咽着抹抹眼泪,夺路破门而出。

州回过神再去追,已经晚了,蓝已不知所踪。暴露的骄阳下,蓝漫无目的地走着,开始后悔一时冲动离家出走。她开始想州,想他的淡淡的样子,难以捉摸的目光。蓝想着想着,走过马路。

一辆白色捷达开来,蓝没注意差点撞上。司机紧急刹车,也吓了一大跳,大喊:“你长没长眼睛啊!”

蓝并不理会,仍旧往前走,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上车。

她循声看见车后座有一个男人探出头,正阳光地微笑。是他!蓝心里一惊,她连想都没想就上了车。车疾驰向一片繁华。

州以为蓝消消气,耍耍脾气,到同学那里待一会儿就能回来。

可他错了,已经一天了,蓝也不见人影。州急火了,上半天班也没顾上吃午饭就四处去找,仍是徒劳,杳无音信。

傍晚,下起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旋转的黄叶夹着雨点打在州的身上,他浑身凄凉。云层压得很低,爱尔克的灯流离在夜色里,凝成昏黄的气泡,浮进小屋。

地油油的,滑滑的,是雨还是泪润湿的,州分不清,只知道雨在身旁,泪在心头。正是才下云头,又上心头,怎一个愁字了得!

萧瑟处,州失魂落魄地走到楼下。楼下的小花园雨里却清新盎然,分外鲜亮,散发着轻缈的青草味。一个纤弱的身躯蜷曲在小亭里,噤若寒蝉。

是蓝。州张口咋舌,随之冲向亭子。蓝也发现州,猛头冲进州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互相给对方取暖。回到家,蓝发烧感冒,折腾了几天。州请假、早退回去照料她。一个大男人侍候小女生开始还真的是很不自然,后来也就适应了。终于病情有所好转,蓝似乎又得了抑郁症,很多的时候对着窗外发呆,沉默寡言。更让州担心的是随之而来的恶心呕吐,蓝变得愈加烦躁不安,冷漠憋闷。

“去医院检查吧!”州心理没底。

蓝同意。州又看到蓝幽暗、绝望的眼神,他有不祥的预感。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蓝果真怀孕了。州不会忘记医生拿给他化验结果的表情,亦咸亦淡,如一根根铁钉刺到州的心头。蓝却沉静得很,宛如一潭秋水,幽幽的眸子闪着秋霜。州难以启齿获取答案,也不敢问,只是紧紧地握着蓝的手说:“我们先回家,没事的,改天做手术打掉就好了。”

蓝默许,旁若无人地走出医院。州在后面撵,边走边给望江杂志社的陈主编打电话,约他详谈,陈主编答应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州在主编办公室没见到陈主编,在那坐等他的是那位林嘉女士,州不便深问。林嘉今天穿着绛紫色的套装裙,翻着白领,长头发梳在背后,未施更多的粉黛,显得比较正式。

“我这次来是想谈谈合作出书的事情。”州开门见山。

“好啊,想明白就好。你有什么构思?”林嘉笑着洗耳恭听。

“我想写一部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以这个时代为背景,展现爱情、婚姻、伦理、道德等的复杂冲突,深刻剖析人性内在的矛盾、多变。探索人性蜕变、堕落的根源。引起读者开放式多元化的反思,达到雅俗共赏的效果。”州胸有成竹。

(九)

“很好,很好。名字呢?”林嘉问。

“名字还没有想好。”州想想又说,“暂定为《四季青城》。”

“好吧。我们签个协议,版权归公司,每一千字给一百元的稿酬,如何?”林嘉也直率地说,“你除了能够满足读者,是否真的可以带来利润,还很难说。”

“应该会吧。我们应该相信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州毫不犹豫地说。

“好,祝我们一切顺利,马到成功!”林嘉起身和州握手,“去到秘书处起草协议,我们签协议。”

“能不能预支五千,我有用。”州试着问。

“可以,你先写个借条,拿你的毕业证抵押。”林嘉略微疑惑,又笑着说,“我觉得你的诗写得不错,可惜数量不够,再补充些先出本诗集,露露脸。至于协议方面和刚才差不多,只是每篇诗给50元,行吗?”

州只能接受,谁让他等着钱用呢。

“那你不怕收不回成本?”州又忧虑地问。

“哦,包装宣传嘛。”林嘉莞尔一笑说,“人基本上都是好色的,往往只注意外表。”她觉得州傻得可爱。

州一口气签完两个协议,揣着五千元回家,觉得特别的别扭,像签了卖身契,可他已别无选择。从医院手术结束出来,蓝的脸惨白,身体瘦削得可怜,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倒。她依旧沉静,沉得可以湮灭所有的伤口。州试图去扶她,蓝不肯。州想用眼睛给她力量和鼓励,可蓝并不瞅州。风很凉,寂寞的温度洒满漫漫长街,碎乱的脚步。

女人的这种手术是身体和心理都备受损伤的手术,州从那天起就不敢掉以轻心。他给蓝又喝红糖水、蜂蜜,又吃鸡蛋、大枣。

既补血又补气,还有可口、营养的饭菜,和坐月子差不多。几天后,蓝的体质渐渐恢复过来,面颊红润焕发出光泽,体重也微有增加。特别是那久违的笑容又绽放在她俏丽的眼角、眉梢。州这才宽心。

那天入夜,州迷迷糊糊地刚要进入梦乡。恍惚里,一个冰冰的、软软的东西倏地窜进他的被窝。州惊醒,从体形和体香判断是蓝。所幸的是蓝没有脱掉睡衣。州刚要推开她,蓝的嘴唇已经牢牢地堵在州的唇上,双臂用尽力气搂住州的躯体。州感到过电一样的抖动,汗毛孔都渗出冷汗。他猛掰开蓝的手,坐直身体,目不转睛地瞧着被子里头发散乱、喘息急促的蓝。

蓝用被子蒙住头,好半天传出抽泣的声音:“你是不是嫌弃我……孩子是那个楚亚凡的。最初是我诱惑、戏弄他,而我想起你,想要反抗时,已经迟了,我被他强行给……”

“楚亚凡!”州默念记下,眼睛里有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目光。

夜黑寂寂地遮断月色,一大群乌鸦呼啦啦撞在窗框,又隐进深深的暗隅。蓝猫一般钻进自己的被,窗帘垂着,似要窒息。

天蒙蒙发白,州醒来。蓝的床光洁如新,人已不见。电脑桌上放着一个大的红香蕉苹果,下面压着一张白纸。州拿起来读:

州: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我走了,请不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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