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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莼非得已》第十一章、爱情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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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十一月份里最冷的一天,但是陈余生的心里却火热得冒油。

他终于可以大胆地约她出来了。有时候,只是为了还一块她当天留在他那里的小橡皮,或者是他故意把他的一张草稿纸留在了她的书包里,然后对她说非常重要,吓得她慌忙在书包里翻来覆去,像是在找一件自己丢失的宝贝。

“陈余生,你在捉弄我!哼!”她生气极了,把头扭过去。

她是那么在乎他呀!陈余生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脸上就扬起春风般的笑容。他只要一想起她,他就想拥抱整个世界,整个世界也回敬他无限的温柔;他只要一想到她,他内心就溶溶得充实,那颗被现实捆绑的心灵像附上了美妙的翅膀幻化多彩;他只要一想到她,他的世界就变得和谐静谧,看不见的美和看得见的美都交织在他的胸膛里,如彩虹一般绚烂,又似湖水那般清明。

她生气地样子多好看呀!陈余生全身软软地躺在床上,把头靠在双肘上,认认真真的想着她的模样。嘴微微翘着,脸颊上挂着草莓一样的红晕,扭过过头的时候,还能看见她惹人心醉的耳垂。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哄她。有时候,他会拿手蹭她的鼻子;有时候,会装肚子疼,骗她说今天早上因为要赶早见她,撞伤了腹部,她的脸上马上就会显出母爱一般的温柔。

“还疼吗?”

“很疼,非常疼。”

陈余生小声着哼哼地说,等她用食指戳着他喊疼的地方时,他就装模作样地疼得哇哇大叫,并假装生气地说要她对他负责。她才不放过他呢,她便笑了笑,露出梦幻般的神情,一股脑儿使劲再戳,直到他喊饶命为止。

对于她们的“梦幻”,他们早就心照不宣,而且心有默契了。

当陈余生在咖啡厅里念念有词地计算奥数题的时候,刚开始,她会很安静也学他一样装模作样地写写画画,但是过一会儿,她就会像一只没遮拦的小猫,一会儿抓破他的稿纸,一会儿袭击他的笔杆,一会儿又擦一下他的鬓发,一会儿又说好饿好饿,馋馋地叫。

他抓紧那只小猫爪子,把它攥在自己的口袋,告诉她,小时候他最喜欢放一只毛茸茸的仓鼠在口袋。“是吗?”她就紧贴过来,饶有兴趣地睁大眼睛,摸索着在他小腹上的口袋里掏来掏去,搔得他咯咯直笑,他就一把揪住那只拽在他口袋的细长的柔指,盯着那双又调皮又灵动的眼睛,用嘴触碰了一下她粉嫩的脸颊,她立即抽出被他紧紧拽着的手,像一汪冰冻的湖水般安静,乖乖地呆在他身边,动也不动了。

每逢星期天下午,他们会去寻觅属自己喜爱的角落。他们找到了自己的自习室,那是一个靠近化学实验室的小课室,平时很少有学生经过那里。坐在最靠后的一排,从敞开的大玻璃窗户望去,还可以看见花圃里开着的五瓣白栀子;他们还找到了自己的食堂,自己的餐桌,甚至自己打菜的师傅。

那个穿白厨衣戴白帽的厨师,圆圆胖胖的,像个不倒翁似的腆着肚子摇摇晃晃,看到他们来了,就满脸笑容地说:“俊男靓女吃点什么?”

欧阳莼总是喊着要吃肉,陈余生总是说多吃素。最后陈余生总会像吃牛排一样用勺子固定,用叉子切割,把排骨切割成各种几何图形的肉丁放在她盘子里。

一个拥挤而吵闹的傍晚,食堂照样被挤得水泄不通。穆沐举着饭盘像鱼一样从人海中泅到了陈余生的旁边,盯着他对面的一个空位,兴奋得一屁股坐在上面。

“有特训班哥们儿就是不一样!提早下课给我占位!”

陈余生满脸得意地看着他,咬了他一耳朵。

“什么,你在追一个女孩子!”

穆沐吃惊地几乎快要跳起来,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名字:“莫小戚。”虽然,他早已猜测到他们在海边的那个晚什么也没发生,但是他还是急匆匆地把自己的好哥们从餐桌上推搡到了食堂后面的甬道里。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很气愤也很无奈,一时间口干舌燥,就用低低的嗓音沙哑地说:“做为你高中三年最好最好的哥们儿,一个可以和你同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儿,我有预感,你最好别公开。你知道以我对我那小表妹的了解,噢!不,她现在已经不是个小表妹了,她一遇到你,就像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除非……”他看见陈余生紧张的脸,又把那几个字收了回去,长舒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你只是玩玩。”

陈余生用研究外星人的眼神恐惧地盯着他,慢慢靠近他,他后退几步,意志坚定地说:“看来你真的是陷入爱情的狂魔里了,这么不理智,我只不过就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你觉得我的爱情就那么随便!”穆沐知道,他指的是那个海边的夜晚。其实当时,穆沐看见莫小戚钻进帐篷,可以第一时间阻止的,可是他没有。一件无法挽回的事在三人之间一遍又一遍演练着彼此的折磨。每次看到莫小戚心甘情愿为陈余生付出时,穆沐多想提醒她,可是他也感到无能为力,心乏力软。因为莫小戚确实在她爱的男人跟前曝了光,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一个女人的贞洁已经够被人戳脊梁骨了。

“你可以用理智控制住的对不对?等到走出泽中,等到不要再面对莫小戚,等到我们,我们……”

他第一次看到陈余生红得发怒的眼睛,他浑身颤动着,用雷鸣般的声音嚷道:“我很痛苦!我情不自禁!我失去理智!”说完,他就抱着头坐在角落里痛哭起来。

这是陈余生吗?一个脾气好、性格好、成绩好的绅士吗?一个不打麻药被钢钉扎进肉里也不流泪的战士吗?一个在物理实验室那样理智、准确、快速地扑灭硫酸浓火的卫士吗?一个立志要环游世界登珠穆朗峰的铮铮汉子吗?

现在是个智障,是个暴君,是个野兽!穆沐在心底骂道。他认定了陈余生得了很严重的爱情病,这种病让人失去理智甚至失去自我,他发誓自己不要恋爱了,现在——今后——永远!他只跟他的足球、恐怖小说、电游谈恋爱。

那个一起约吃饭的傍晚,欧阳莼没有在食堂发现陈余生,而是收到了胖师傅的留言,他说靓仔晚上有课,让她别等他,他还为她订了很多她爱吃的菜。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爽约,欧阳莼没有想到自己会那样难受,刚开始,她只是认为少了一个可以逗她开心的同伴,但一到寝室,她就发现,事情不仅仅是这样了。回忆让她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思念和不可言状的痛苦,她几乎是摸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跌进门的。

晚上,她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站在山腰上,山巅白雪皑皑,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向她打招呼,那张脸俊俏而陌生,但脸上的笑容却很熟悉。

她呼唤他,少年偏偏不理睬,暴风雪越来越大,她举步维艰,跌跌撞撞朝他奔去,她的脸冻破了,脚也冻残了,她只能用手在雪地里爬行,她又一次呼唤他,他不做声。她的指甲磨在岩石上,鲜红的血渗在洁白的雪地里。当她快要到达雪峰之巅,准备用深情的拥抱迎接他时,他却不见了。她哭着从梦里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她确实哭了,心像被摔碎一样疼。

这时候,在寝室的另一头也传来了呜呜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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