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占元虽然会在心里面不服于父亲所说的话，但却并没有把张书生所说的那个故事说出来！当然也不会经常想起，而于父亲所说的话不过能有的是最多能好过几日，他便又会去听那些人讲些故事。

有时，人可能就是这样，原本是个对生活极度悲观的人当听的事多了、见过的人多了，才会觉得原来不如自己的人是有那么的多。吴占元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如那些无所事的人一样，当然内心的无聊是不会和任何一人说的！最多也就是别人在说一件事的时候，自己仔细的听着，听到笑处便一起笑，能插上几句时便不省一字的把想要说的都一股脑的说出来。

虽然整天大多时候都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们大多也都知道自己的性格但却没有人能想到自己其实是一个到了家便立时变了的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不说话的人，不说话是决不主动说话，该吵的时候还是会吵，也许只有自己最清楚两兄弟中就属自己和父母的关系最不好了。

按照父亲早有的意思，吴占元早就知道自己自然是不能念太久的书，家里面本来就是经济紧张！如何能供上两个孩子继续念书，况且自己念的书在父亲看来可以说都是白念了。

吴占元倒也是聪明，除了懒以外便没什么别的缺点，这天尽是落到了实处。

现在的人，好多都是天不见亮就起床了！早早的吃完饭，除了不知事的小孩似乎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忙。自己家里自然也是不例外的，母亲虽然是个尖尖脚因而不能出门走太远和太快！但她也是每天都很忙，忙什么呢？也不好细说，反正就是一个女人在家时常做也该做的一些家务事！也许这样的认为是可耻的但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并且觉得没有什么错。

这天清晨吃过饭，弟弟竟是意外的问吴占元什么时候走？

这样的问对于一个外人看来本不是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对于吴占元来说偏就是奇怪了。在以往的日子里，弟弟每天不管是去书院的路上还是回来路上，可是从来都不和他一路的。在书院里更是从不与任何一人说起自己是他兄长，当然书院里有本村子的人自然知自己就是他兄长但不知为什么竟是没人敢当他的面说起；自己久而久之也就会意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会回家，大概不是因为亲情而是老天的捉弄。然而今天他竟是问自己要不要一起？

眼看这时的天还未亮透，虽然不知道弟弟是不是怕黑但自己本来这几天就是从来没睡好过，此时听着更是烦燥之极：“啊，你先走吧。”

吴占元说完话后并没有再看弟弟一眼，只是背身回了屋睡觉去了。然而也只有这时才会由心的生起一种共鸣！那就是这天太冷了，还是睡在背窝里舒服啊。

长久以来，冬天一直是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的节气！冷和饿会让不少人丢了命，有的便是因为一个伤风感冒就死了！这也成了一个很普通的常识。吴占元一家虽然经常搬家但倒不会至于被冷和饿要了命，母亲可算是个能人，做衣做饭做鞋，妇道人家的事，没一样不会的。但就是吴占元身上的衣服是缝了补，烂了接着缝，那上面最显眼却又还好看的就是补丁了！她也常把这样一句话挂在了嘴边：“一股麻线遮股风，十股麻线过个冬。”也许是因为不止一次的听她说，所以也不知不觉的把这句话给记熟了。

去年的冬天里隔壁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这事对于上了点年纪的人来说是正常的，但对于年青人来说只是嘴上笑笑！他们都不会有太多的话来形容，只是认为是一件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因为在现在这些年里，死人是很正常的。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在清朝末年这个时期是自顾自的时期，汉人本就是一直被瞧不起的，所以这时更像路边干草一样！人们都期待着有好日子到来的一天，无奈的是这几年中听说外边一直是战事连连，谁又知道清朝是否真的被推翻了？

吴占元虽然讨厌男儿留长辫子但对于谁当上皇帝这件事，却是不怎么关心的。有时候只想反正他能过上好日子最重要的是每顿能随心所欲的吃，吃饱。可这到现在只是好的想法而已！因为还没实现。有人说人的命都是很贱的，这样的话不知弟弟能不能接受但自己却是非常认可的，人贱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呢？身不由已这个词或许最能形容了！它也是已知的这些年来，穷苦人最想要推翻的吧。

在去年之前，吴占元还常会听到这样的三个字‘过年猪’说这三个字的人是一个年过花甲的妇人，总之意思就是到过年的时候有的人家能吃一顿好的！这样的生活情况，吴占元最明白不过了。虽然见过猪跑但那是地主家养的，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到饿死也没吃过猪肉！一想要有过年猪，那那家人是得有多幸福？那妇人说其实不然，过年猪也并非是真的猪，而是人。

‘吃人’传到没见过世面人的耳中，任哪一个人，都会觉这是一件可怖之事！

他们不仅杀人而且还吃人，这只是神话书或历代野史书里才会有的，也许在历朝历代中也不泛有过这样的事！但当例如这样的事变得平常时，也许就都认为是正常的事了，就像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

可是那年过花甲的妇人说：“的确是，被吃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人。当然，谁也不可能杀自己亲人的！那可是要受天打雷劈的事。但当你被饥寒所逼迫时也就不得不那样做了，因为这些年受饥荒而死的人太多了，当你走的地方多了也就明白了！现在听我这样口说自然是觉得不可思议了。”

吴占元只记得那天的自己是跌跌撞撞回的家，想想也许是合理的。现在路上的人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会饿死自然也是正常的，要不平时怎么会经常听人说谁又死了！而自己当然是一开始并不会听到这么粗俗的字眼的，人们都只是说谁谁谁睡着了。

父亲似是最先知道这事似的，就连母亲也是知道是有个不认识的人死了！父亲匆匆的提着一个红布袋出了门，多则一天到六天不等，少则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只是每次回来，母亲也不会问什么，父亲有时会说几句话但自己完全听不懂，因为他说得很小声，而有时他只是一个人坐那儿抽着闷烟。

去年的这个时候，也许是因为村子之间挨得近，而吴占元念完书回家也刚好要走那村子田边的一条路回家！那路虽然是在田边但不知为什么路却会穿过一片黑不见天的小树林！也许有的人会奇怪什么样的树林会黑不见光？但至今也没人给出答案，也没人问为什么！当然吴占元也是不会问的，只是觉走那感觉很凉快。不过还好的是从书院到家的路程不算远，而有的人就难说了，因为有的是他们各自的父亲来接他们回的家！记得有次回家还问了父亲：“有些人的父亲为什么会在书院门口等着一起回去？”那次父亲竟是意外的回答了：“怕走丢而已。”

“那么大个人还能走丢！那还念书做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念好您的书就行了，念不好就给我回家！你只要记住十二岁之前尽量少走夜路，就算一个人走夜路要是听见背后有人叫你，你也不要回头，只顾往前走就是了！唉，再往以后不知道人是否还能重视道、义、廉、耻、德，六道之理到那时不知道还在与不在，也或者说现在六道已开始乱了！如果是这样，真不知以后路上的人是否还能算不算作是人。算了，反正我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父亲就是这样，吴占元虽然很少跟他说话但也知道每次一说便会惹得一身骂！而每次骂，父亲总是会说些不着边的话。也不知其他家的父亲也是不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反正只觉得自己是完全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