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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魂魔界之花》第十章小舟渡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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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时代,在阿依努族有一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村民自给自足,过着恬淡而和平的生活。这个村庄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村庄的中央安放着一块大得出奇的水晶石。这块大型的水晶石有着它存在的意义,因为它就是守护修罗场,封印魔界之物。所以这座村落被称之为天神村。而居住在这里的卫士、巫师也世世代代守护着这晶石,他们以这种使命而自豪。

直到有一天,天神村宁静的生活被打破了,水晶石竟在一夜之间突然布满裂纹。一位不速之客带来杀戮、破坏、毁灭,她血洗整个天神村,击碎水晶石,夺走封印石里的圣物。她便是统领魔界所有魑魅魍魉的凶神罗将神水姬。那时候的热尘面临一场浩劫,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她不断在热尘各地引发异变和灾难。好在罗将神水姬没有实体,她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夺取人类的身体为己用。在她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休眠期间,人类才得以休养生息。

出生在战国时代中期的巫女美洲姬,十二岁时就成为知名的舞伎,十六岁时觉醒了神通力,此后以驱邪除魔为己任。二十五岁感知到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在恐山休眠的罗将神。美洲姬带着随从前往讨伐罗将神,虽然拼尽全力和罗将神的灵体战斗,结果战败反被罗将神占据了身体。但美洲姬的身体仍驻有神通力,始终与罗将神做着抵御,让罗将神无法身心自如,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罗将神祸害人间。

而娜可露露则是神之村阿依努族族长的后裔,此后他们隐居于沩水祁连山一带,采薇而食,吞霞吐雾同吸日月精气,化为蓝色血液,可润五脏通百脉。同娜可露露一起长大的守护鹰玛玛哈哈则是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极富灵性。十年前天草一战,天草右眼便是玛玛哈哈所剜。

橘右京在加尔福特的背上睡着了,许许多多时刻,有他梦到的,有他想到的,不睡午觉的孩子,缠着妈妈要去溪流边看鱼。大肚皮撞撞,抱个板凳,当作毛驴车。中午的风扬起灰尘,不睡午觉的孩子,在山地倾斜的阳光里,像一枚枚明亮的浆果,在生长。而他正在天之一方错过他孩子的生长,一如当年他的父亲缺席他的岁月。

在那个战乱时代,百业俱废,民生凋零,武士阶层享有很高的生杀予夺之权。那时候的百姓很可怜,武士剑客有权利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杀掉农民,而且他们基本上不用为此负担责任,特别是在这些农民对武士有某些不敬的举动时。所以农民对武士一向畏若虎狼。加尔福特不想扰民,背着橘右京拣人迹罕至的道路,风餐露宿,食干粮啃野果饮溪水,这样行了三天三夜。加尔福特虽然心伤失落,但他是刚正汉子,纵有百感交集,既然说要带背上的汉子到东方庭院,便言出必践。一路风尘颠仆,但橘右京并不感到疲倦,一方面是加尔福特的悉心照顾,一方面是蓝色的血液产生神效,温暖而清澈,抟气致柔。

雨后的黄昏,他们到达山谷风口,这是通往东方庭院的必经之路。天边的彩虹在谷水中游走,温柔地顾盼行人,加尔福特一眨眼,就变成一团蛇影。从谷中望向天空,他们像在一口深井里,泥捏似的村落就在井底,在水雾夕光里时隐时现。鲜艳的红花在村口绽放,兴奋地迎接秋风,橘右京一定睛,就变成一片血腥。巴比躁动不安,迎风犬吠。

十年前,风间叶月便是迷途于此,村中一对老夫妇怜她年小,待她甚好,热饭暖衣,将她小手小脚洗净后安放在细软里。灯光下她看老妇穿针线缝补,老农夫坐在一旁错落手上的泥土,时间在烛火的光晕里一层层进行,她温暖而安宁,慢慢地就睡着了。那一年,鬼丸纵横,到处屠村害民、戾气滋蔓。在睡梦间,叶月被嘶喊声惊醒,飞鸟撞着黑夜,村民打响铜盆。叶月尚小,但身怀绝学,轻的风,暗的云,卷走吹散数十头鬼丸。村民抱着她又亲又疼,欢欣雀跃。可是夜深深,天草四大魔将之一的玄牝裹挟黑压压乌云而来。玄牝是戾气化生,借远古大漠遁骑之身躯还魂,连风间敖月也忌惮三分。叶月的风只刮了他一巴掌,便被掳去。风口村尸横遍地,死的死,逃的逃,风在枯骨里长年呜咽,从此荒无人烟。而此时的风口村竟万家灯火,天上的星星全部脱落。

忽然所有的灯火流窜而来,将他们重重围堵。是鬼丸,他们通身火焰,不见肌肤,身高四尺,脊骨突露,眼白鼻塌,嘴长獠牙。他们虽是火,但没有光,并不照亮万物。加尔福特退到一瓦屋内,卸下橘右京,点燃陈年烛火,厚厚的灰尘覆盖桌椅床榻,竹篮里有缝补的针线与一件叶月的衣服,褪色的灯芯绒,小车子抵着墙。加尔福特仗剑而出,马上被鬼丸堙没,剑光里火在一盏盏熄灭。

在幽暗深处,走来一副铠甲,大方不割,身珞如石,脸庞陷阱黑暗里。双目如电,眼琭如玉,他从厮杀中走来,就像水波荡过礁岩。他不急不慢地跨过门栏,高举长生剑,剑下尽是短命鬼,剑刃电闪雷鸣,竖劈下来。橘右京身软如泥,虽握铭剑,哪里招架得住这雷霆万钧。他沉静如海,身前冒出一股青烟,加尔福特遁身拦剑笑道:

“嘿,这病恹恹的颓丧鬼你也打,好不要脸。”橘右京并不理会加尔福特话里的讥讽,看他的剑竟然是服部半藏的忍者刀星海,深邃回光。加尔福特本灵动,此时为护身后的橘右京,不能闪躲毫末,照单全收。玄牝是四大魔将之一,又是戾气化生,强梁霸气,造化不在服部之下,现加尔福特以其短碰其长,渐渐力感不支。鬼丸从门外涌进,加尔福特掷出流星锤,巴比也左撕右撞,但鬼丸前仆后继,加尔福特又大敌当前,自顾不暇。他回腿将橘右京连人带板凳踢至屋角,腾开空间与玄牝斗上。玄牝的剑光是闪电,把黑夜撕得东抛西掷,每一剑都令加尔福特浑身通电发麻。加尔加特的剑光是星云,飘洒美丽而布满危险的碎片,刮擦玄牝的每一处肌肤,但他是强梁之躯,星云竟划不出一丝磨痕,惟有穿过眼睫时,他眼光收缩。忍术本应取巧,如此硬碰硬,加尔福特有些心慌气短,玄牝激流勇进,当胸斧斫三剑,直凿出一身之缺,侧过加尔福特来直取橘右京。加尔福特大惊挺剑紧追,刺他后心迫他回剑护身以保橘右京的性命。不料玄牝径直攻橘右京的胸口,置自身生死与外。长生剑疾不可挡,橘右京还未眨眼便被刺穿——青烟炸起,橘右京变成一截木桩。是加尔福特忍术中最精湛的幻术,千载难逢的良机,玄牝后门大开已无回剑之势,星海剑快如流星,当心一剑,志在必得。玄牝鬼神莫测,竟背身空手活生生握住星海剑,加尔福特猝不及防,长生剑回势斫来,挟雷带电。星海剑炽烈闪耀,加尔福特紧抽剑急拦,双剑交迸,遍极白光。

就在此时,飞燕十三斩斜风细雨从屋檐上而来,一片柔和里铭剑刺进玄牝的右眼,没有血,只有水银泻地,任东西南北滑走。加尔福特近在眼前,竟看不见橘右京是如何出剑的。玄牝痛极惨叫,长生剑裂成闪电,绕身霹雳,直斫橘右京。橘右京并不迎击,斜斜闪过。他知其强梁,守其柔和,立于不败之地。玄牝愈战愈勇,霹雳交错。但是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橘右京深知只要缠住他,便可不攻自破。加尔福特看橘右京矫健的身姿,恍然大悟原来这厮一路在佯病,既恨恨又庆幸。其实到风口村时橘右京已是营魄抱一而无离,但他察觉沿途异常,遂守柔为天下谷,方此出其不意。玄牝绝处求生,使出绝技人剑合一,化为雷霆霹雳,风起云涌,直打破苍穹落流星。加尔福特被罩至逼仄角落,无处闪躲,硬接一剑,星海剑险些脱手。霹雳像是撕开天幕的伤口,伤未愈,紧接一道又一道,天幕遍体鳞伤。加尔福特渐渐力不从心,星海剑挥舞间,一道闪电从他瞳孔窜进内心的恐惧,他的脑海竟然闪现儿时的光景,在火红的枫叶里服部师傅教他如何持平小木剑。这是死亡的回照。倏忽一道金光截住闪电,惊碎夜空,这一切太快了,快到令加尔福特觉得是幻觉。幻觉像雾散开,只留下茫然的水滴。橘右京腾挪而来,挥出飞燕十三斩乌鹊南飞。玄牝心知遇上劲敌,不敢恋战,乘橘右京解围加尔福特之际,急斫两剑没入黑暗里。

加尔福特惊魂甫定,见橘右京急掠而出,呆立半晌,也施展遁术一路紧随,见眼前忽明忽灭的棕色身影,惊叹世上竟有如此澹兮若海,浊以静之徐清,又行如狮子博物不遗余力之人呢。玄牝战过高手不计其数,从未见过如此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尾,飏若无止的剑客。

橘右京一踏上修罗场,失明的天草立即感受到双眼的应力,眼肉有微光芒刺,遂命玄牝密而搜寻。玄牝自恃其强,只见一病一少,决定在风口谷底横剑硬夺。不料强掳不成,反失一眼,败走路上,心有不甘,但又不能回头痛击,极为挣扎。橘右京若即若离跟随,心里则另有盘算。他们穿过苍溪洱原,到达终年封雪的枯山。寒风彻骨,目及之处,尽是皑皑白雪,雪光喧天。在玄牝脚印终止的地方,立一剑客,红发赤膊,左肩至腹部有硕大刀疤,如一条蟒蛇,触目惊心,他的剑端滴着水银,脚下是被劈成两半的玄牝。橘右京见雪地上脚印寥寥,想此人应是在三剑内斩下玄牝,且是以刚克刚。橘右京原本心存一线希望或许能以玄牝追根溯源天草的匿身之所,如今溪流跌落江海,不禁长泄一口气。此时加尔福特也飘忽而至。

赤膊剑客盯着橘右京,字字铿锵道:“果然是一个名满天下的剑客,你是橘右京。”橘右京一顿,低头从斜边急急走过,赤膊剑客继续道:“你应当怀念决斗时最光辉的那一刹那。”橘右京脚步不停道:“我已经忘记了。”赤膊剑客将剑上的水银甩掉,一跃而上道:“因为你没有对手。”在空中使出五光斩,那凌厉的剑法,橘右京此生曾未见过,忙使秘剑燕返招架,双剑交迸,虎口竟然撕裂。橘右京惊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赤膊剑客咄咄逼人道:“我会让你再三感受。”说时扬起剑布,使一招桐霸光翼刃,剑布在瞬间被斩成灰,然后用利剑指着橘右京道:

“你是一个剑术高明,举世无双的剑客。”橘右京道:“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赤膊剑客道:“我要打赢你。”橘右京道:“剑客的一生是永无止境的,你到了我这个阶段,你才会明白。”赤膊剑客道:“我还没到你这阶段。”橘右京道:“想盛世之名,就会使你将来后悔。”赤膊剑客道:“那是将来的事情,我只知道天涯海角,我也要和你决胜负。”橘右京长叹一声。赤膊剑客道:“你有伤在身,明日午时,在此恭候,一决胜负。”说时,用利剑在自己腹上插上不深不浅的一刀,让自己的伤势跟橘右京相若,然后扬长而去。

盛名之下如享太牢,如春登台,然后名利随身,亦为所累。此刻橘右京除了绝世之花,再无他念。当年他与圭殿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游,隐姓埋名开荒种地。然而众人察察,岂容橘右京闷闷。天下剑客熙熙,橘右京与圭殿每日若冬涉川,如履薄冰,他们东迁西移,最后只能隐居激流岛。如今眼前的赤膊剑客能在三剑内斩了玄牝,橘右京深知此战在所难免。他想起麦田里的盖聂,高处不胜寒,不禁心内五味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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