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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不知道》第二十章 前世梅仁爱,今生顾忆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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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船行进,随波逐流,一座拱桥横在一侧,挡住了两层楼船的水路,船头缓缓调过,就要去另一条水道。

“等等!先别掉头。”一直在船头发呆的梅仁爱突然开口制止了游船的动作。

“怎么了?这座桥有什么看头?”杨虚彦皱着眉好奇道,细细观察了一下正挡在船前面的石桥,有些不解。

此时的这座石桥上还没有那二十四位吹箫的美女,给它改名字的隋炀帝也还在大兴城里等着继位登基昭告天下,为它传名天下的小杜的太祖父估计还是个孩子,所以它还只是一座筑在瘦西湖上的一座普普通通的砖石拱桥,甚至连一个专门的名字都没有,只因为建造石桥的工匠出自一个默默无名的吴姓小镇上,所以叫做吴家砖桥。

杨虚彦想不明白这么一座既无名气又无特色的名字还异常土鳖的普通小桥为什么会吸引梅仁爱的注意,惹得梅仁爱仅仅是因为调转船头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有如此大的反应,正想问问他,却被一旁的石之轩制止了。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梅仁爱眼神迷茫仿佛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旁若无人的盯着这座石桥,口中发出无声的呢喃,“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你知道吗?这座桥最开始的名字叫做吴家砖桥,那可是我们家的祖先监工修建的呢。”

“哈哈,玉人何处教吹箫,这词儿现在简直没法看了,你们男人不论古今,没一个是好东西。”

“哎哎哎,你快看啊!那就是桥边红药,嘿嘿,其实就是芍药花,虽然哪都有芍药,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别处的都称不上红药,都不如这里的好看,桥边红药,格外的红。”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姜夔哪儿那么多废话,人家就种在这里,谁来了都开!”

“梅仁爱,没人爱,要不以后你改个名字吧?你都遇到我了,怎么还会梅仁爱呢?”

“仁爱,你看我像红药么?要是我在桥边,那一定要等你来了才开。”

…………

不知不觉,两行清泪自梅仁爱的脸颊上滑落,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曾经那个已经深埋在记忆里的欢快调皮却又情深意切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了。

陷入了回忆里的梅仁爱右手突地一招,那本来被留在船舱里的竹棒竟然“嗖”的一声从屋中飞出,落入了梅仁爱手中,双腿发力,梅仁爱就像是一个被投石机甩出的巨石,带着呼啸的风声落在了石桥之上。

吴家女儿多窈俏,梦里犹自欢声笑。凡尘花落醒似醉,忆记往昔世事遥。

竹棒飞舞,笔走龙蛇,陷入回忆中的梅仁爱在这座将来名扬天下的石桥上刻下了前世刻骨铭心的深情,也把缠绵在骨子里灵魂中的回忆一股气的留在了这座还未成名的吴家砖桥上。

“今日起,我就改名字,有了你,我怎么会是没人爱呢?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不论什么方法,我一定能等到你。”梅仁爱轻抚着粗糙的石栏,眸子里满是回忆的哀伤,“你总说自己爱回顾过去,回忆往昔,你既然让我有人爱,那我必然是你最爱的人,今日起,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了梅仁爱,我,现在叫做顾忆昔,我会等你回来,和你一同回顾往昔的记忆,给你讲我今生的故事。”

梅仁爱,或者说,顾忆昔,像是在向石桥又像是对自己轻轻的许下了自己的诺言。

“轮回转世,天人往生。”石之轩面色严肃,“这位梅小友,不对,现在是顾小友,恐怕过的不仅仅是一世人生。”石之轩两眼之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般。

“轮回转世啊!人的灵魂真的存在么?或者说,真的有能够让人保持灵魂不昧重活一世的方法么?是武功还是灵物?抑或只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契机?”孙思邈也是一阵失神,佛家有六道轮回灵魂转世一说,道家也有尸解重生元神不灭的说法,但孙思邈或者说现在的佛道高人,都对这种事情表示极大的怀疑,否则也不会有众多的山中之人出山入世,就连孙思邈都无法相信那众多典籍之中的记载,往往只是当做奇闻怪谈一笑略过,不然也不会舍弃道藏转而研习医术武功。

但不过短短月余不到的时间,就接连有两件事打破了孙思邈以往的认知为他重塑了世界观,一则是白猿破碎虚空而对飞升的机会弃而不顾,让他知道了族中典籍的记载并没有对先祖有夸大和修饰,真的有破碎虚空的存在,再一个就是如今梅仁爱或者说是顾忆昔所表现出来的转世重生灵智不昧,以前还能欺骗自己推说是小家伙生来早慧,古往今来的神童多了去了,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可今天孙思邈却不能自欺欺人了,如此的深情流露,甚至甚至展现出了一种在他这个年纪绝对不会出现的哀伤与沧桑,那是一种没有岁月的沉淀,没有真正的经历过痛彻心扉绝对无法伪装出来的情感,这就说明真的能够携带着前生记忆再度重生一遭的方法,这也就是说,那些道藏典籍中所记载的神仙妖怪也很可能都是存在的,至少白猿就能称之为妖,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极有可能就是一名谪落凡尘的仙人。

“孙先生,你说这世上真有仙人么?”兴奋之后的石之轩有些茫然的问道。他的不死印法虽然是以佛门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理念所创造出来的,可他对那些佛经中所说的大能力大觉悟大圆满之人却是不屑一顾,认为那只是佛家为了展现宗教力量所假想出来的泥塑木偶,但今天发生的事也打击到了石之轩以往的认知,让他不复之前的自信。

“我不知道,”孙思邈摇摇头,“这要看你如何理解所谓的仙人,长生久视,与世长存?移山填海,摧山断岳?朝至北海暮苍梧,御风天地间?还是知前生晓来世,烛照乾坤?这种种不可思议之能力的拥有者,或许都会被凡俗之人称为神仙。但谁敢说那些神仙不是人修炼的呢?既然可能有前辈成仙成神,那为什么我辈中人不会有如此存在呢?”似乎是在给石之轩解答疑问,也好像是在拷问自己的内心,更有可能是在给他自己和石之轩或者是他们这一代的人加油鼓气,孙思邈的声音越来越嘹亮高昂,“吾辈中人,当以前辈为榜样,更应以前辈为目标,甚至超越前辈。我今生必然能够悬壶济世,泽被苍生,最终破碎虚空而去,去跟随着前辈的脚步探索未知的天外。我孙思邈,必然会是他日口口相传的传奇之一!”

孙思邈的声音犹如晨钟暮鼓一般徘徊在石之轩、杨虚彦和顾忆昔耳边,惊醒了石之轩和顾忆昔,震晕了杨虚彦,孙思邈的声音虽然震耳欲聋,但真正能够听到这番振奋人心的心声的只有在场的四人,其他人哪怕是近在咫尺的船工、侍女也听不到只言片语。就仿佛是解开了一直桎梏着心灵的枷锁,孙思邈一改往日的随和温润,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那是一种在孙思邈身上久违的蓬勃朝气和奋勇直进之意,是自从他弃世入道之后就在也没有出现过的争先之心,这股锋芒毕露的感觉一出,顿时给了周围的人极大的压迫感,就连石之轩都不漏声色的隐隐后退了一小步,杨虚彦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脚下的楼船都仿佛下沉了几分,也只有曾经受过白猿洗礼的顾忆昔将将的不受影响。

石之轩隐隐有些嫉妒船头和桥上相视而笑的顾忆昔和孙思邈,两人都找寻到了自己的目标,自己的道,以后只要他们坚定的追寻着自己的道前行,自然能够达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最终有极大的机会超越世俗飞升仙道,而他自己确实是在朦胧之间看到了一点星星火光,他一生所学和所追求的都太过繁杂,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像那两人一般纯粹而坚定,甚至有可能还不如他那个刚刚收下的幼徒来的简单直接。“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道,可我的道在哪里呢?”石之轩静静地蓦然立在船头,感受着湖面上刮来的习习凉风,对自己未来的道路发出了疑问,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因为他猛然之间发现,他竟然连一个像样的目标都没有,如此又如何去追寻、开辟未来的道路呢。

孙思邈的气息渐渐回落,又变成了那个对谁都笑呵呵的随和老实人,顾忆昔时哭时笑,时而疯疯癫癫,时而深情款款,这是也平复了那不断波动着的心情,石之轩的眼神从希冀到迷茫又恢复以往的坚定清澈,很明显也重新找到了他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杨虚彦还在懵懵懂懂的抓着脑袋,不明白这一老一大一小三人在猜什么哑谜打什么机锋,他可是个真真切切的小屁孩儿,还理解不了这三人对人生的复杂感官理念。只能是无意识的惊叹了一句,“好漂亮的小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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