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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各相》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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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悬于天,却并不明亮,只是形成一个连轮廓都模糊的虚影,在云层中时隐时现。云层也并不急于将这点可怜的光完全吞并,只是像猫玩弄到手的老鼠一样,放开一点,令后者看到一丝臆想出的希望,等到毫不知情的可悲小玩物全力求生之时,再连同侥幸心理一同按杀。

这点微弱的月光显然不可能照亮树林茂密绿叶下的地面,所以当着一出悲剧的主人公跑来时只能看到一道黑影闪了过去。就让我们再把镜头拉近好见证这一出惨剧发生的全过程。

极速交替的双脚掠过低矮的小型灌木与长着紫红花蕊的小花,那到林中飞奔的黑影的速度一般只能在两种地方见到,一种是火灾现场,另一种就是逃跑的暗杀系职业者,他每跑几步就飞快地回头望上一眼。

并没有人。

不对,应该是没有看见人。

本应安静的唯有虫鸟梦呓与植物生长声音的树林中回响着沉重急促的喘息声、脚步声和一种空灵悦耳的叮当声。

不过我们的黑影似乎并不这么认为,身后不紧不慢的金属撞击声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兜帽下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猎物的自由永远是在猎手允许范围之内的自由。而现在,猎手玩腻了。

单手撑住有半人高的古树根须,侧身一跃,以最快的速度翻过。

墨绿色的斗篷上下翻飞在古树溪流间,这在原来那个世界好像叫跑酷来着。

明明那催命的怪音还是气定神闲的跟在后面,黑影却停下了脚步。当然不是出于自愿,但眼前高耸的石壁确实的阻绝了他的生路。

天空豁然开朗,先前遮挡在头顶的茂盛枝叶消失不见,这是悬崖下的一片空地。月光终于从云层的缝隙间倾泻而下,照亮了披着斗篷的身影。这一切宛如自然的剧场舞台,真正意义上的敌暗我明。

呼,呼,可恶!明明,明明只是个……

“跑累了吗?盗贼先生。”

清晰的男音从林中传来,在石壁的回响之下显得说不出的神圣。

“早知这样,一开始就要乖一点啊。双方都省时省力,不是吗?”

混蛋!冷静下来,给我冷静下来!师傅曾经教给我的东西,快点,想起来啊!

“看准弱点,抓住时机。”不对,不是这个。

“要避免无法胜利的战斗。”好像快了,要想起来了。

双手渐渐停止颤抖,呼吸也调整了最佳节奏,刚刚动摇的内心现在又如铁石般的坚硬冷酷了。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无法逃跑,就放手一搏。”没错,就是这句。

黑影的双手慢慢地、自然地背向斗篷的阴影中。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撞击声,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身影也由树荫中走出。过分华丽的装饰反射出点点闪光,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光晕。大红绣边与宗教符号组合的白袍,圆形项坠与圆形帽徽,这些无不宣告了它们主人的身份——一位明神教的信徒。

“「专注」”黑影一声低吟。微风、石子、流萤,现在这些对他来说都已毫不重要重要。在他眼中,四周的一切都在渐渐地化简为数个简单的几何图形,只有那个白色的身影愈发清晰。

“哎呀,您这样的话我会很头疼哦。”追击者的语调一如之前平静,但上扬拉长的尾音却将语气中的戏谑暴露无遗。

“「感知」”黑影无视了奇怪传教士的挑衅性发言,同时伴随着新状态的开启,之前模糊的一切又清晰了起来。但还不止如此,在两个状态的叠加下,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手的一举一动,每次呼吸胸膛的起伏,以及——每个要害!

头,咽喉,心脏……致命的杀手在脑中预演了每一种一击必杀的可能性,对方根本无从防备任何一处。

时机已到。

一股寒芒从双瞳闪过,闪出一种狂热,一种执着,一种对人体内流淌着的鲜红血液的渴望。但闪出寒光的并不只是眼睛,腰间闪出的寒光更为凛冽。

各握着一只锋利的短匕的双手由身后抽出,黑影身形一动,原地只留下残影。

“「神速」”黑影爆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吼,“去死吧!”

在黑影冲来的短短数秒内,那个白衣人一动未动,是放弃了吗?但黑影却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或许是嗤笑?

可能就在一瞬间,黑影发现自己与目标之间有小撮火苗以纯净柔和的白色安静的燃烧在空中。其实也有可能是早就燃在那儿了,只是他刚才没注意到,因为火苗实在太不起眼了。

要以那种高速在空中扭转身形太难为人了,于是黑影一头撞上了那股火苗。

紧接着这可怜人的全身猛烈的散发出明亮的白光,与刚才火花的光一般无二,他就像在浇在火上的汽油一般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啊啊啊……”

火球几乎以原速度重重砸在了地上,一个人形在砸出的坑中中惨叫着翻滚扭动,但火焰一点也没有减小的趋势。

“唉,”这一声的确是叹息了,“烧的这么旺,盗贼先生,看来您罪孽深重啊。”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冲击着落网猎物的神经,让他觉得身上的疼痛不再那么重要,只是,好困……

“「神识剥夺?催眠术」”

“盗贼先生,我有两件事想说。”

“第一,请你信仰圣光吧,天界的大门永远向无罪者敞开。”

他的声音神圣而威严,令人无法拒绝,只想服从。

“是,我的主人……”

“第二,能不能请您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那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黑暗中,一切感觉都在远离,大脑麻木,难以思考。

黑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

“啊,对了,其实我才是这部书的主角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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