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凌云群侠录》二十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还未进得秋山府内,众人见屋内疾步走出两位男童,皮肤白净,浓眉大眼。一人赶忙帮着卸货,一人引着陆沉云和婉婉入府。二小童忙的不亦乐乎,帮着卸货的待货卸完便也进入府内陪坐。陆沉云见这两小儿坐在上座,颇感好笑,心想扶桑国的人倒有意思,常说以中土为师,怎么礼节也不懂?客人来了府上大人也不出来,家里小儿竟也能坐在上座。

“鄙人秋山一郎,这位是弟弟,秋山次郎。”稍大一些的孩子自我介绍道。弟弟次郎也向客人施礼。陆沉云见这孩子说话谈吐毫无羞涩,举止大方,便也直截了当问道:“那你家大人现在何处?”

弟兄俩听了哈哈大笑,弄得陆沉云不知所措,红着脸问道:“两位小兄弟何故发笑?”

一郎笑说:“我看陆君,年岁还仍未而立?”陆沉云心想这小孩儿还问起自己年龄了,便说:“唔……虚岁二十有三。”然后又没话找话地问道:“两位小兄弟在学堂都读些什么书?”

两童又是一阵笑,陆沉云这回脸上挂不住了,索性不看他们,端起茶杯喝起来。

一郎看出陆沉云脸上颜色不对,说道:“陆君别生气,阁下有所不知,我二人自出生便是小儿身,我如今已三十有五,次郎亦已过了而立之年。”听了这话,婉婉和陆沉云都很吃惊,尤其是陆沉云,得知原是对方身体有疾,便觉方才自己气量有些小,失了态,拱手道:“抱歉,陆某无知……”

婉婉问道:“据说秋山家是天皇重臣,府内为何却清净异常?连杂役、花匠这些下人也不多见。”陆沉云接上,说:“是啊,贵府也不似一般侯爵王爷那样穷尽豪奢……”陆沉云心想之前听过上野的介绍,秋山家若是放在中土,那起码也是个一品二品的大员,府邸看上去却极普通,自己家还只是个刺史府,陆府却比秋山家体面的多。

一郎次郎笑道,一郎说:“秋山家世代清廉,不喜豪奢。家中一应杂务,包括种菜浇园等等都是我们兄弟妹力所能及去做,如今我袭了父职,家里更多的是弟弟和妹妹在操持。”

“哦?阁下还有个妹妹?”陆沉云问道。婉婉故意干咳几声,给陆沉云使眼色,意思不要到处瞎问。婉婉随青龙舵走商虽然时间不长,但规矩却懂得多。走商就是走商,与往来交易无关的一概少问。师父倒真是来游玩的,把个家长里短油盐酱醋的闲篇儿扯个没完。

一郎给一旁的上野用扶桑国语吩咐几句,上野离席而去,一阵儿返回。一郎问:“白子呢?”

“白子小姐说,有贵客来,女流不便入席,还望哥哥和客人们见谅。”一郎忙向二人赔礼道:“见笑,见笑啦。”

“不碍事,令妹通晓礼仪,虽未谋面,但想来于红粉当中也并非俗者。”陆沉云一席话解了一郎和次郎的尴尬。

众人用过饭食后,一郎说道:“这样吧,通商交易之事,我来负责,婉婉姑娘出游娱乐之事,就由次郎操办吧。二位意下如何?”

陆沉云哈哈大笑,回说:“阁下也有所不知,此番我这小徒是掌柜主儿,游弋山水的反而是在下。”

“哈哈哈哈,那好,就这样安排。次郎,上野,陆君就拜托你们啦!”

夏夜的西海湖面朗月高挂,无风无浪,波光闪烁。那尔逊那尔盖兄弟在自己白虎舵中自己的房子里严肃地讨论什么。那尔逊两只手按住下颌,竟把平日那张烧伤的不堪入目的脸皮揭下半拉。那尔盖低声骂他:“你疯啦!不怕别人看见!”一面说,一面手上抓起桌上盘中几颗炒黄豆,将屋内蜡烛灯火全部打灭。

那尔逊并未住手,而是反问:“又热又闷,你不难受?”那尔盖这么一听,也觉得自己脸上闷热难耐,索性也把自己脸皮揭掉。二人假面之下,竟是天煞的兀木尔和金三煞。这二人如何在这里,暂且不表。

金三煞问兀木尔:“月霜镜完工了吗?”

兀木尔有些不快,说:“完没完工你自己没数?这些天你不管不问的,我一个在那带着工匠上蹿下跳的,你当我十八岁?”

金三煞并不理会兀木尔的抱怨,又说道:“月霜镜完工之后,嗯……就待湘云和花奶奶成婚当日,大事可成。”

兀木尔白他一眼,说:“你搞清咱俩现在身份,什么时候成婚是你说了算还是湘云说了算的?”

金三煞回说:“湘云现在信任你我,再拖一拖。”

兀木尔不解,问:“有啥好拖?该死的人非要分个早晚?”

金三煞不明白兀木尔今晚是喝了酒还是怎的,说话这么冲,当下也恼了,说道:“猪脑子!陆沉云还没回来,你放过他?世魁怎么死的?你见他尸体上那六个洞吗?真惨。”他又说道:“不过……五花之前说过在玄武舵见过萧冉,这东西会点儿医术,他不会钻研沙线虫的事儿吧?这几个月因为沙线虫死掉的人已经引起玄武舵的注意了。”

兀木尔急忙说道:“那不能拖,他要探究出沙线虫的秘密,我们就功亏一篑啦。走,先结果了他再说。”

金三煞拉住他,说:“你猴急什么,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他那小娘子呢,那小娘子好歹也是百花宫宫主,功夫不在你我之下。贸然而去,暴露怎么办!”兀木尔甩开金三煞的手,说:“我用真脸去,回来只以假脸示人,就算发现他人也只说是金三煞和兀木尔干的,与那尔逊那尔盖何干?”

金三煞也并不是个聪明人,听完这番话一时也没了注意,喃喃说道:“那……那请示君座?”

兀木尔急了,从屋内取出花枪,说道:“请示个屁,君座在青盲城,不嫌折腾你自己去!”提上花枪就往出走,金三煞无奈,只好跟上。

两人牛皮筏子飞速朝玄武舵划去。本来月明星稀的天空此时被一块儿墨色的云团遮盖。兀木尔知道快要下雨,骂了声“鬼天气”后继续摇桨。兀木尔和金三煞越摇越用劲,却觉得船上似有异样。金三煞觉得不对,稍稍回头,眼睛余光内瞥见小小的牛皮筏子后头上竟还有一个人影,纵然金三煞也是习武之人,也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你摇桨便好生摇桨,干什么须有个干什么的样子。左顾右盼些什么?真见鬼了不成?”兀木尔毫不客气地说。谁知向金三煞看去,金三煞一脸魂不守舍的表情,兀木尔奇怪了,也回头看去,筏子只有他二人。兀木尔更气,怒道:“当真有病。你若怕了便直说,犯不上故意作给我看。”而看到筏子上分明只有他二人时,金三煞更是平添几分恐惧。

二人又正过身子继续摇桨,看到一个黑影立在船头。这回兀木尔也惊了一惊,但他比金三煞镇定,并未往鬼神方面想。心中只想道这人好轻功,无声无息立在船上,我竟然毫无知觉,而这船也丝毫感觉不出添了重量。

兀木尔来不及多想,摸出筏子上放着的花枪,低声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也压低声音说道:“掉头!”

金三煞这时也从惊吓里缓出,骂道:“莫要跟他废话,别挡路。”而兀木尔不待金三煞说完,花枪刺出,那人阴惨惨笑一下,黑暗中手一扬。兀木尔只觉手上忽有千斤重,那三棱花枪无论如何动弹不得,细看竟然那人徒手紧紧抓住枪头。金三煞趁机提上木桨向来人打去,那人也不躲,当先飞起一脚踢断木桨,又上前一步抓住还未来得及缩回去的金三煞的手臂,稍一用力,将金三煞一只臂膀反剪到身后,腾出两指在金三煞几处穴位上一点,金三煞顿时瘫倒在筏子上。兀木尔见了,弃了花枪,矮身一记扫堂腿攻向那人下盘,那人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跃起,在水面上稳稳站住。兀木尔正要跳起,那人飞速靠近筏子,朝着船帮猛击一掌,筏子飞起数仗,在半空中翻了个个儿落入水中,金三煞和兀木尔刚刚落水,那人却将二人从水里捞出。兀木尔满心疑惑,这人武功高强,几招之内便制服我二人,却又在我等落水时救下性命,怪哉!

那人一手抓一人就像鹰捉小鸡一般提着二人衣领在水面上疾步向岸边奔跑。兀木尔惊叹此人轻功了得,但还是想偷摸出暗器,无奈发现自己身子也绵软无力。原是那人将他俩捞出水面时也点中了兀木尔的穴道,兀木尔只能暗暗叫苦。

上岸后,那人将金三煞和兀木尔往地上一扔,顺便解开二人穴道,二人疼的吸溜吸溜直叫。那人撵上去冲着二人又是几脚,嘴里还骂道:“你二人简直饭桶!”

二人虽然吃痛,但觉这声音好熟悉。那人面罩一扯,二人大惊道:“君座……是您!”二人又顾不得疼痛,忙问了好几句,秦少陵很恼火,把两个人的头拍了几下,说:“我为何到此还要跟你俩汇报?啊?”

二人赶忙赔笑,说:“君座息怒,我们并非此意。我们是说您独闯龙潭,却未和我们策应,单怕您有个闪失了。我们哪担待得起。”

秦少陵大怒,却还是压低声音骂道:“你俩若是不会说话了就把嘴缝住!这是说话的地方吗,到处都是凌云阁的流动哨。快走。”

三人蛇行虎伏,避开几处流动哨,来到金三煞和兀木尔假称“那尔逊那尔盖兄弟”后在白虎舵的屋舍内。秦少陵问二人刚才要去哪里,二人如实说了,秦少陵说尚无证据证明萧冉研究沙线虫,你二人就盲目前往,打草惊蛇了如何是好?凌云阁但凡发现蛛丝马迹看你二人还有活路?说完日爹捣娘地大骂一通,二人吓得不出一声。

兀木尔想要扯开话题,便斗胆说道:“那君座您今夜来这里……”

金三煞忙说:“君座怕是来找花奶奶的吧”

秦少陵没回答,只问:“想衣可好?”

金三煞说:“自从青盲城内您扮郎中花奶奶假扮郎中妹妹,又被凌云阁湘云看中,如今接进阁内,天天吃香喝辣,还有人伺候,好得很呢。”

兀木尔听得不对味,看秦少陵也皱着眉头,满脸络腮胡须根根如针,闪烁凶光,忙打断金三煞,说:“你胡说啥!奈何嘴上没个把门的!仔细你的脑袋!”又朝秦少陵说:“君座放心,花奶奶早入了湘云的心,如今正定夺大婚日子呢,待到大婚日子,便可依计举事。”

金三煞冷笑一声,说:“你这话也不见得说的多高明,还入了心,还大婚,描摹的倒风花雪月。哼。”

秦少陵瞪了他二人一眼,二人赶紧噤声。秦少陵坐了一阵儿,开口道:“想衣现在何处?”二人急忙说了,秦少陵问只她一人住?

金三煞说:“是了。凌云阁这些人倒也注重礼法,湘云虽接了她来,却分开住着。”

秦少陵起身要走,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把个金三煞和兀木尔又吓了一跳,如惊弓之鸟。又加上晚上落***道被点,回到屋内衣服也来不及换,浑身又湿又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形态忸怩,滑稽不堪。二人探问:“那君座还有什么吩咐?”

秦少陵竟一屁股又坐回凳子上,说:“私事暂且不急。来,你二人谁来说说,你们的棋,走到哪一步了?说不合适了,该仔细你二人的脑袋才是!”

二人见一下两下又打发不走这尊大神,只好娓娓道来。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