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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元湛传》第78章 梁上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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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将崔尚送斩的元凌回到府内,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他,不知怎的,竟感到身心俱疲,下人恭敬道:“王爷,洗澡水热好了。”

“好,沐浴更衣。”

元凌躺在热气腾腾的木桶中回想着崔尚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当时元凌给崔大人送最后一顿饭,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时候,崔尚红着眼,面目狰狞地说道:“湛王必除,湛王必除!元湛,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从来觉得自己是一介武夫,凡是与上阵杀敌不相干的事,便与他也无关,朝堂之内那些血腥的、肮脏的、龌龊的、不堪的阴谋诡计和权力斗争,也都通通与他无关。他与他母亲一样,他母亲莲妃只管在佛堂中闭门念佛,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便与她无关。

亲眼见到朝堂里的暗中角力变为他眼前血淋淋落地的人头,他渐渐觉得,朝堂,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离他越来越近了。

“今日军中和府中可有什么事?”

“回王爷,今日军中无事,府中没什么事,倒是城中有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副管家一边给元凌捏着肩,一边说道。

“那便不听也罢。”元凌正准备闭目养神,不料副管家却道:“不过,那事乃是……乃是跟天舞醉坊的坊主姑娘有关。”

元凌一听天舞醉坊四个字,立刻睁开眼,正色道:“何事会闹得沸沸扬扬?细细说来本王听!一字也别漏。”

凌王殿下的反应倒副管家意外了,原本他以为他家殿下对那位坊主姑娘只是英雄惜美人,王爷心情好时承诺给的庇护罢了,虽对外界的传闻有所耳闻,可他们殿下是什么人?冷面无私的战神!想当年灭西夏时,十万降军说杀就杀的杀神!怎还会对坊间一个姑娘动了真情?人人都知道天舞醉坊是都城里权贵的集中地,各路消息的集散地,那座院落就是都城的一个棋盘,除朝堂之外,各种势力交错角力的中心。卿尘姑娘虽不是一般人,可怎么轮不到凌王殿下上心呀。

可如今看凌王殿下这反应,那传闻倒不像是假的了,于是副管家不敢怠慢,详详细细将展望如何大闹凤矢志灵堂一事,原原本本地说给元凌听。

事情还没听完,元凌脑门的青筋便爆了起来,副管家大概也知道是什么内容触怒了殿下,于是后期描述中故意略去了湛王殿下拉着姑娘的手出的凤府这一细节。可殿下到底还是恼了,腾地从浴桶中站起来,道:“更衣!去天舞醉坊!”

“可是……”

“可是什么?”

“据说……姑娘是被湛王直接带回了……府。”副管家边说边瞄着元凌的面色,随时准备开溜,果然,这话一说出来,元凌的脸色都变青了,不知是刚洗完澡还是怎的,似乎还能看到头顶那咕咕冒出的烟。

再说湛王府,元湛回府的时候,回朝述职的琅琊州左令史李麟正巧也到了,他本就是湛王府的人,自然不回去住什么驿馆,湛王府里李麟的院楼可还空着,一直有下人打扫着,人随时来,随时变能住下。这次李麟是带着夫人靳慧,一来是他回京述职,二来是让靳家兄妹二人团聚几日,因此他们到了朝歌,先将靳慧送入靳府,他自己则回湛王府住着。

田御厨心情好,炖了几只通州乌鸡,于是元湛、李麟、田大厨子、卿尘,四个人又一次聚在湛王府的花房里喝鸡汤。卿尘端着碗,望着眼前的一幕,好像似曾相识,不知道怎么地,明明脑海中闪现出些什么,可就是什么想不起来,坐在那株雪白的虞美人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眼前的人,不怎的,泪水从眼眶中掉出来。

“怎么了?”元湛有些错愕地望着她,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卿尘垂下目光,轻轻吹了吹发烫的鸡汤,摇摇头。

“可是想起什么来了?”李麟带着些迫切地问道。

卿尘又是摇摇头。

老田和李麟互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看向元湛,他低头喝着汤,看着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可二人却知道,殿下他方才定然是一颗心提起来,又摔了下去,现在正疼着。

“殿下,慢点喝,小心烫。”老田见元湛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倒着汤,忍不住提醒一句。

元湛抬起头来,复又是一副淡漠的神情,问李麟道:“琅琊州那边,可有什么要事?”

李麟嘴角一撇,要事?要真有什么重要之事,殿下还能不知道?轮得着他带着太太慢悠悠地跑来京城告诉殿下?也罢,殿下就是想随便说点什么也好,于是挑了件元湛知道,但知道得不甚详细之事,又可以调侃殿下的事,说:“侧王妃,与南梁长公主通过信。”

“侧妃……”听闻这两个字,元湛暗自吞了一口没嚼碎得鸡肉下去,差点呛道,他清清嗓子,道:“此事我已知晓,除了长公主来过信,南梁那里,可还有什么新得异动?”

李麟耸耸肩,笑道:“还能有什么?殿下知道的,长林王一直在琅琊州附近的州县屯粮、征兵。琅琊州西面南面可都是梁国的地界,像是一把插在梁国胸前的刀子,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现在不过是碍于国力空虚,打不起罢了。倒是侧王妃,原本我以为她能在我大魏既来之则安之,是属下小瞧了她。”

元湛似乎对李麟句句不离侧王妃有些恼了,他看了一眼卿尘,发现她尽然有些惊诧地瞧着自己,不过很快又低下头去喝她的汤去了。难不成,她当真是有些在意的?元湛想着,换了副关切的口吻道:“只要琅琊州一日有你李麟和姜道成一日,大梁就休想拿回去,公事咱们去书房说。蓉儿的病可好些了?”

李麟摇摇头:“还是那副样子。好像长公主说要来看望她,可听闻王爷你不准侧妃她上京,就有作罢了。“

“梁长公主想来我大魏都城?”

“想必是如此。”

饭后,李麟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厨房帮老田刷碗,元湛觉得好笑,李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眼力见了,只是这借口编得未免太烂。

“这么说,殿下打算接侧妃来京城?”卿尘一边敲着手边得花花草草,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正有此意。”元湛撑着脑袋,接着月光和烛火,打量卿尘。

“殿下看什么?”

“看你啊。“

“我有什么可看的?”

“想看你心里可在意。”

在意什么?难道要在意他元湛的侧妃一事?

卿尘微微蹙眉,元湛淡然一笑,卿尘的心随之一动,她拾起盆边的花瓣使出些内力往元湛脑袋上丢,转身要走开,元湛偏头躲过,霎那间不知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卿尘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你!”卿尘心中一惊,她只道元湛的功夫非常人可比,可就刚才那几步走得,让她想起了鬼门三杰之陈平的鬼步,并且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她知道,只要他有心拦她,无论如何她逃不掉,只好求他道:“殿下,今日乏了,小女想回屋休息了。”

元湛的眼神却往房梁上飘了一下,笑道:“你看这月色正美,怎么就乏了,本王还想听听你的琴呢。”然后他忽然俯身,凑到她耳边,亲昵地问道:“鬼曲残震篇,可还记得?”

鬼曲!卿尘不由地睁大眼睛望着元湛,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提鬼曲,是何意?

”不记得了。“

”弹一弹便记得了。“

元湛硬拉着卿尘坐下,拿出自己的白玉笛,迎着月光便吹了起来。说也奇怪,随着他的笛声,卿尘竟然真的弹出了那令人不可思议的曲调,正当她沉静其中,相要一探究竟时,元湛的笛声却戛然而止,对着左面三层高阁的个阁顶,加了内力呵斥道:“房上何人!”

他正欲飞身上墙,却从不远处传来打斗声,想到还有李麟,便又立刻回来,护在卿尘身边。

这时忽然从阁顶上摔下一个黑影,嘭地一声砸在花房外的院落里,元湛快步走出去,刚要拔剑,定睛往地上一瞧,惊讶地叫出来:“四哥?”

四脚朝天的元凌强撑着爬起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元湛,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道:“我说,来你府上的刺客还真是厉害。”

他话音未落,就听远处又传来瓦片四飞的声音,元湛的脸色沉下来,哼了一声,道:“待会再找四哥算账,替我护着卿尘。”说完他便两下跳上阁顶,然后消失在月色里。

卿尘有些疑惑地看着从地上有些艰难地爬起来的元凌,医者本能地蹲下身去,按住他,道:“先别动,看看你伤到哪里没有。”

元凌苦笑道:”还好,先是被元湛那小子的笛声震了一下,露了形,谁成想露了形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刺客,我俩刚才在梁上打了六个回合,被他一剑戳在心窝子上。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元湛那小子的命这么值钱,竟然找这么厉害的刺客来。“

“你被扎了一剑?”卿尘大惊。

“没事,是剑鞘。想必他要杀的人不是我。只是急于脱身而已。”元凌将胳膊搭在卿尘肩膀上,勉强直起身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像个大爷似的吩咐道:“走走走,扶本王找个亮处,仔细查验一番。”

”那刺客,当真这么厉害?“卿尘见元凌这一副本王不行了的可怜样子,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大魏境内,除了李麟,能几招之内伤了元凌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位长居深山老林的江湖大佬了,这些个大佬都是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绝不是权贵用金钱能买动来一个王府做刺客的,都要面子得很,行得端坐得正,受人蛊惑,上门单挑有可能,叫他们做暗杀之事,绝对不可能。

“王爷可知那刺客使得是哪家功夫?”

元凌皱了皱眉,摇摇头。

卿尘心下更加诧异,连是哪家功夫也说不上来?

其实元凌并非是真的不知道,而是不确定,只是五个回合,虽说不上有什么招式,可那令人难受的逼迫、使不上力的感觉却与元湛有几分相似。要说元湛那一身怪异的功夫是从哪里来的,整个朝廷都不知道,连皇上也不知道,他又怎会知道?

若是这人真与七弟师出同门,造诣又在元湛之上,那会是什么人呢?又怎会潜入湛王府,是想要做什么呢?

元凌思索着,卿尘却冷不丁问出口:“那殿下你在那阁顶之上作甚?”

“我!”元凌被猝不及防地这么一问,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本来他以为自己已将气息隐藏得了无痕迹了,却不巧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两道微弱得气息合在一起,又恰好被元湛发现了。

“本王,是来刺探情报的。”元凌红着脸,撇着嘴答道,怎么能讲是来偷看她的,那让他凌王殿下的面子往哪里搁?

”可是那三层的阁楼上有什么?“

“未及查看。”元凌嘴硬道。

”听闻殿下去大理寺查我父亲当年的卷宗了?“卿尘将元凌扶进屋,摸了一下他的脉象,皱了皱眉,伸手解开他的腰带,要查看元凌的胸口。

“是去查了,可惜什么也没查到。”元凌无不遗憾地说。

卿尘漠然点了点头,略带亏欠地说了句:“殿下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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