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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怨》第二十四章——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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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回家时,凌晨三点半左右,方静让她在家中休息半天,中午十二点时会回来接她,虽然隐约能感受到父母之间的一丝神秘,但如画无心打探,早早就睡沉了。

九点多,如画再次醒来,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欢快的交谈声,是甄逸来了。如画想借此机会归还绿玛瑙项链,便不再赖床,麻利的起来梳洗。

“阿离莎醒了?是我们吵醒你的吗?听文森特说你昨晚突发鼻窦炎,好些了吗?”甄逸上来就是一阵关心,他依旧是那样的神采奕奕,笑得很阳光,像一朵开不败的睡莲,一尘不染。

“其实我已经醒了,赖了会儿床而已,昨晚挂了盐水,今天好些了,不劳记挂。”如画一一回答。

“甄逸,不好意思啊,我思来想去,这个绿玛瑙项链还是归还给你吧,这是佛教七宝之一,我信主,戴着还是不妥。”如画趁热打铁,将盒子递还给甄逸。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不知道绿玛瑙有这讲究,没事先了解清楚,是我唐突了,但是你妈妈这次有回给我这么大个礼,我更不能收回来了,你还是转赠给其他亲友吧。”甄逸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打开了手里的锦盒,将里面的蓝田墨玉手镯给如画看。

如画只好讪讪收回了手。

“你们先聊啊,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回学校一趟。如画,那个妈妈熬的芥菜粥在砂锅里,你自己盛一下啊,记得再用微波炉加热一下。”文森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facebook,同学传来消息,南宁外国语大学自由组织的中医社团声称茱莉的病情用中医疗法或许有效,便急急忙忙出门咨询详情。

和茱莉有关吗?但现在剑桥才半夜十二点多,能有什么大事?如画纳闷了一阵,暂且不予理会。

“甄逸,上次妈妈给你的茶还好吗?”如画求证道。

“好啊,只是喝起来有点像昙花茶,有点儿苦。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的,方阿姨也没必要再回礼,妈妈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甄逸的眼睛向下垂了垂,想起母亲在世时的场面,不觉露出一丝温馨的笑意。

如画尴尬的笑笑,其实早已上网百度过,昙花茶味苦,火龙果花茶清甜。再问甄逸,好像有些自欺欺人了。

“阿离莎,甄萱还好吗?”甄逸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追念回不去的曾经。

“甄萱很好,你放心。但换了环境,总归有些不习惯,时间久了就好了。”

“那你们学校,有没有很难相处的人啊?”

“原来是有一个,不过她已经被开除了。”

甄逸忽然一愣,随即恢复往常的笑脸,拍拍如画的肩膀:“无论如何,请你照顾好她,她很……很敏感,很脆弱的。”眼中竟然有一抹沉甸甸的心疼和歉疚。

“我会的。”他们之间的这份依赖性如画真的很能理解,两颗孤独的心,落单的灵魂,自然是会一点一点靠近的。早在好多年前,她也把一个阳光爱笑的男生视作她心中的光亮,甚至是生命的光亮。

“她总说,家里太冷清,太单调,一点也不像女孩子住的地方,我想给她找些画装饰一下,你能给我点儿建议吗?”说起甄萱,甄逸浅笑一声,笑容里包含着几分甜蜜,几分温柔,刚才的凝重感渐渐消失。

“书房里有幅昙花画卷,你要去看看吗?”如画环顾四周,家中的画作都是文森特和安妮幼年时的,是种纪念和回忆,不为装饰。论精美华丽,也只有那幅昙花画卷了。

甄逸来到书房,那幅画卷给这个严肃庄重的书房增添了不少情趣,像是极寒之地唯一的红梅,透着凄艳和坚韧。尽管甄逸因为邵雪之死而对昙花触景伤情,但看到的第一眼,也不由赞叹。

甄逸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竟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从手掌扩展到整个手臂,使他五雷轰顶,那种感觉,很像医学上的幻肢痛,他疼得忘记了撒手,但是很快,这股疼痛消失了,他的手发麻了一几秒钟后,随即立刻恢复正常,甄逸看了一眼身边的如画,她似乎不明就里。甄逸忽然感到画卷中央有些凹凸不平,假意抚摸中间那朵昙花,才感受到一个十字架的轮廓,往右下移一些,似乎是一些英文字母,力透纸背,难道是教堂的刻字?甄逸稍稍放心了些,耶稣的庇佑,或许能抑制住那强大的怨气吧。无论如何,这幅画,不简单。

甄逸敛笑,沉重的看了如画一眼,仍然心有余悸,说道:“阿离莎,如果可以,尽量离这画卷远一些吧。”

“你的意思是……”虽然起初拿到时,如画也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渐渐也习惯了,一幅画卷而已。甄逸冷不丁冒出这古怪的提醒,真是让人难以参透。

“你最好相信我!”甄逸异常坚定,冷锐的眼神如此逼人。

这是个很真诚的友情提醒,即使他不想插手这件看上去是一件更为复杂的事。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替邵雪和姚雪瑞报仇,不是来当救世主的。

很快,甄逸借口请辞。如画愣了片刻,为他刷卡下楼,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他的坚定依然没有改变,甚至,带着几分威胁。

如画折身回来,揉揉太阳穴,回望一眼那幅画卷,百思不得其解的摇摇头。来到厨房盛碗粥,加热90秒,刚吃一口,又被一阵电话声吓得差点呛出来。

如家拿纸巾擦着嘴角边的汤汤水水,接通后,是程佳丽今天与同事调休,听说她昨晚生病前来探视。

“如画,这三张是元祖的月饼券,眼看中秋就要到了呢。”程佳丽掏出三张月饼券硬塞到如画手中。

“程阿姨您别这样……”如画赶紧往回推,上次五千块的大出血她看着就心疼。

“别客气别客气!上次的钱你妈妈微信转给我六千呢,这几张月饼券算什么?”程佳丽轻呷一口刚倒的普洱茶。

“如画,这些坚果对鼻窦炎有好处,还有要多吃点葡萄或者蓝莓,补充锌元素,千万别乱吃什么辛辣的。”程佳丽还带了一箱三只松鼠的坚果礼盒,教她饮食疗法。

推辞再三,如画还是收下了。

“如画,挽晴怎么样了?昨天我看她化学默得一塌糊涂。宿舍里怎么样?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吧?”程佳丽问道。

如画微微一愣,咬咬下唇,回避了宿舍的话题,“挽晴不用您担心,她既不是死不要好的人,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我们的化学都不好,偶尔一次重默嘛。”

这个场景,程佳丽事无巨细的紧张神情,有些相似。如画忽然有种日久见人心的感觉,或许是近来精神处于高度紧张压抑,所以才会频频替彦成打抱不平吧。

“对了如画,彦成还好吗?”程佳丽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好奇和不满。

“他也很好。等我中午回学校了,我让挽晴给您打电话。”如画的态度稍稍开朗了些。

“如画呀……阿姨呢,本来是不该这么迷信的,也知道每个学校都会有些恐怖传说,但就是……想想有些后怕,你别怪阿姨多疑啊!如果宿舍里有什么异样的话,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大人啊,我们请个法师超度什么的。”程佳丽有些不好意思。

“可怜天下父母心嘛,我理解,求个心安自然是好。”如画笑道。自己乖巧懂事的性格在家长面前特别吃得开。其实她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隐瞒宿舍的敲门声,只是跟着直觉走罢了。

程佳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惜,她以为她有弦外之音,轻叹一口气,方静和詹姆斯对她再好,也难以替代她的亲生父母吧?无论多久,她对亲生父母的思念和憧憬永远不会停止。

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妇产科医生,看得最多的就是世人拼尽全力,九死不悔的将一个个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同样,耶稣爱世人,她只爱自己的骨肉。

两人唠了几句家常,程佳丽便觉得有些乏了,难得可以休息一天,也不再久留。

如画喝完粥,遵循医嘱开始吃药、喷鼻,上网搜索了一下今天新课的内容,照葫芦画瓢学了一番后便回到了学校。

回到教室时,卢主任拎了两个男生在外面训话,教室里的同学却个个喜上眉梢。彦成写字条和她说明状况,其中一个被训的男生就是新生之一,自视清高却没能分到素质班里而和同桌发生了争执;好消息则是由于家长反映,因此学校教室里的摄像头只在考试的时候才允许开了。

这个好消息确实让如画值得为之欢呼,长期过着被监控的生活,真没想到也能有解放的一天!

十二点五十五分后,同学们陆续回宿舍午休,彦成总算逮到机会,一把拉住如画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有没有复发啊?”

“我没事我没事……你松开,男女有别,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如画掰开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看看四周,所幸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把握住这一个小时的午睡时间,没有人注意他们。如画捊了捊头发,加快脚步离开教室。

“你吓死我们了。”彦成假意嗔怪道。刚出口,就觉得这话太过多余,她安心,他便安心,其余的事情不必计较。

“我听挽晴说你们宿舍半夜有敲门声,是不是真的啊?”彦成很快抛出自己的另一个担忧。

“嗯。”如画没打算否认,提醒道:“在老师家长面前别瞎说啊,不然打我脸呢。”

如画在有意无意的回避他的目光——那是心疼和怜爱的目光,见她无恙,又好像多了几分欣喜、安慰和希冀,与阳光一样明媚动人。较之甄逸,他的目光很纯粹,也很纯净,少了几分晦涩难懂。

彦成眉头一皱,托着下巴作思考状。

“该不会是……邵雪来索命吧……”出了教学楼即将分道扬镳时,彦成忽然来了灵感,眉毛一挑,猜测道。

如画侧目看了他一眼,尴尬的笑笑,在她再次要回宿舍之际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彦成,你忽然变得很唯心主义,在邵雪没找上我们之前,我担心老师找上你。”如画环顾四周,示意他马上闭嘴。随后小跑追上前面的室友们,一同回了宿舍。

挽晴正在和程佳丽通话,出于如画的提醒,自然是pass掉了敲门情节;徐静姝躺在床上发呆;甄萱依然在孜孜不倦的题海里遨游;如画拿着数学学案,对着挽晴的更改自己的错处。

“如画,如画,我拜托你一件事儿啊。”打完电话,挽晴再次神神秘秘的坐到如画身旁。

“什么事儿啊?”如画放下学案,心里一紧。

“如画,我们家有个不知道表了几表的表姐,在高三素质班,叫……叫孟初寒的,我记得她以前也住203,今天下午自习课正好有机会,我们学生会的又要开会,说是因为又要转来几个高三的,所以她也会去,你帮我问问她,203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好不好?”

“我和苏哲要去老师那里重默生物的,我哥没什么威信,难以服众,所以你就去问一下吧。”挽晴枕在如画肩上,拽着她的胳膊摇晃起来。

“好啊,反正也是举手之劳。”如画捏了捏挽晴的小脸,宠溺的笑笑。

“我得好好是一觉了,昨天晚上吓死人了,我都睡不安稳。”甄萱看着自己刚解出来的题目,笑得开心,捶捶后背,躺下了。虽然中午查的没那么严,但还真没多少人有那么旺盛的精力再闲聊了。

“我也是啊……”徐静姝随之躺下,却没有睡觉的意思。

“甄萱,静姝,我知道昨天晚上肯定吓坏你们了,但今天我妈妈和我解释过了,昨晚是有值班老师敲门,二楼的电源恰好坏了,所以声控灯才没亮,你们不要瞎想,更不要在外面乱说。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和挽晴!”难为如画,能把这一个不足为信的解释说得如此真诚。

“你放心好了,我们有分寸。”甄萱与徐静姝自然明白重点在于“不要乱说”。如画多虑了,二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自然也不会主动惹事生非。

孟初寒人如其名,是个高冷学霸,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很是清丽,做事则沉默寡言,有条不紊,在人多口杂的学生会办公室里,她就如出水青莲一般,永远静静呆在一角,从不出众。

“姐,这是我同学,江如画,她有点事儿想问你。”彦成引荐道。

孟初寒抬头,淡定的扫视了一番面前的两人,推了推眼镜,秉承着自己高效率的原则,直入主题:“什么事?”

“学姐,我听彦成说你以前也是住在203的,我想问一下,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如画保持着微笑,倒吸一口冷气,一靠近她就感觉四周温度都下降了好多,果真是冷若冰霜。

“没有。”孟初寒回忆了片刻,吐出二字。不带半句废话,并无如画想象中长辈们的嘲讽和教导。

如画和彦成怏怏离开。

“如画,我衷心的建议你,换种方式得到你想要的。”看着如画失落的神情,彦成深叹一口气,同样苦闷。

“每个人都各种各样、或轻或重的的心理疾病,但我觉得这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了,难道你一辈子都要这样吗?先不说这对你的精神伤害有多大,万一真的有什么呢,万一有个变态杀人狂虎视眈眈的觊觎着你们这些女生,或者是真的有那个什么什么缠着你们阴魂不散呢,你们等死吗?我们来学校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拍悬疑惊悚片的!”彦成顿了顿,喝了口水,将同学编辑好的资料打印出来,做好标签,继续说道:“当然,我不是让你轻易暴露自己的所需所求,这样风险太高。”

不必无风起浪,添油加醋即可。这就是彦成的意思吧?如画深知如今自己的愚钝,俗话说欲进不前多惆怅,除了满腹心事,她又剩下了什么呢?

“如画,你太辛苦了。”彦成凝望着她,她的身心很像故乡的老屋,历经风霜,千疮百孔,只怕她最终会在一个雨夜里轰然倒下……

“如画,你不觉得,这些诡异的事情都那么凑巧吗?为什么她们俩一来就出这种事儿?”彦成无奈的摊摊手,浅笑一声:“咱们活在这个世上十多年了,很多事情科学无法解释只是因为科学还不够发达,或许再过个几十年也就能了。”

这话着实让如画惊了,他怀疑徐静姝和甄萱?这也太离谱了吧,当日他们故友重逢时的激动兴奋历历在目,今天怎么……

“你不相信她们?”

“逆境容易出人才,但也容易滋生罪恶,就像人为什么会犯罪一样,换一个人经历他所经历的,也会同样如此。目前她们对我来说都只是白纸,普通同学。”

彦成在心中加了一句,你不一样,我们才是十多年来的相知相惜。

不知道是谁匆匆跑进来提醒大家方静来了,如画和彦成也急忙分开,各司其职,五点四十五自习课结束后便与方静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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