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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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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哲回到了家,找了个保险柜将巫毒娃娃藏了起来,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刷了会儿作业,就远远看到张雪莹愁容满面的回来了。

“雪莹,怎么了?”苏航心里一沉,大概猜到了几分,坐到妻子身边,拿出湿巾纸擦干擦她眼角溢出的泪水。

“雪清……宫·颈癌!”张雪莹无力的倒在了沙发上,紧握住苏航的手。姐妹连心,何况自己也有过丧子之痛。

“雪清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得宫·颈癌呢?”苏航叹了口气,他自然明白现在说这些不是时候,也没有意义了,“我让秘书去联系一下佳丽,她在这方面比我们专业,还是尽快安排雪清动手术的事情吧,长痛不如短痛,别拖着了。”苏航掏出手机吩咐了自己的秘书,他自然明白一个女人在怀孕时期得了宫·颈癌意味着什么,但他作为姐夫,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爸,妈,姨妈是……宫·颈癌?”苏哲从墙后默默的走出来,他比张雪莹还要懵,这份巧合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苏航转过头来,颇为无语看着自己低情商的儿子,不耐烦的点点头。

“妈……那你就这样回来了?万一姨妈她……想不开寻短见呢?”苏哲完全无视了父亲鄙夷的眼神,为了避免像茱莉一样的惨剧,他只好从旁敲击母亲。

“雪清还在昏睡中,等她一醒,我就立刻过去。”张雪莹一边说着一边失魂落魄的扶着楼梯回去小憩片刻。

苏哲回到卧室,用了无数种方式联系郑怡琳,可惜对方充耳不闻,留他独自伤神。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频频出事?根据电影里的说辞,应该是只有相信巫术的人才会受其伤害啊?茱莉和张雪清,两个知识女性,怎么会跟这种东西沾边呢?郑怡琳又是从哪里搞来的巫毒娃娃?

苏哲开始自己抽丝剥茧的思索,看这个巫毒娃娃,不像是东方人的风格,难道是从国外买进的?就算是国外也不允许公然宣扬这种封建迷信啊!地下黑市?郑怡琳头脑这么简单,会有这么大的心眼吗?现在自己又不敢宣扬出去,连让人查查来源都做不到,真心太郁闷了!

要不要,就此放下了?权当不知情?苏哲一手撑着脑袋,或许自己并没有做救世主的命,平时拿着父母的钱,自认为行侠仗义积了不少德,但如今到了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自己居然什么也做不了,太可笑了!

如画从医院出来后便在家中睡了个午觉,起床后正在洗漱时就听文森特说楼下来了位不速之客,便赶紧匆匆忙忙的赶去迎接。

一个和文森特同龄的青年正襟危坐在桌边,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他身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看上去神采奕奕,气宇轩昂,言谈举止里尽显谦谦君子的风范。方静和詹姆斯待他很是客气,想必也是位故友吧。

“阿离莎,这是甄逸,他母亲和我是高中同学。”方静拉过在楼梯口止步不前的如画,大大方方的介绍,她直视着面前叫做甄逸男生,如画从她的眼中竟然读出了一份不明所以的自信。

“这就是令爱吗?多年不见了,你都不认识我了吧?我是甄逸,我的妈妈是姚雪瑞,你还记得吗?”甄逸站起身来,笑得很阳光,露出的虎牙里全是大男孩的青涩。

如画顿时错愕了,他是姚雪瑞的儿子?照道理,他应该认识的是安妮啊?为什么会是自己?他难道不知道安妮已逝吗?自己的记忆根本完全没有这个人啊!如画抿了抿嘴,勉强装出久别重逢后的欣喜:“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还真有点认不出来了……”

“她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叫江如画,你叫她如画好了。说来也不巧,她这两天脸受了点伤,都不好意思见人了。”方静示意如画坐下,给她递上抹茶蛋糕和咖啡当下午茶。

“我还是习惯叫你阿离莎呢!”甄逸眉眼弯弯地笑道,“这把绿玛瑙项链是我在美国买回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中国的好,就把它当作见面礼吧,希望你笑纳。”甄逸拿出包里的一个木盒子,掸了掸上面一些细小的灰尘,再拿湿巾纸擦了一遍,小心翼翼递给如画。一个男生,没想到也会如此细致入微。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谢谢,但是绿玛瑙太过贵重,我又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怎么好意思收呢?”如画退回,绿玛瑙虽然养人的宝石,能促进血液循环,活化肝脏,排除毒素,美容养颜,但它更是佛教七宝之一,有悖于如画的宗教信仰,何况如画与他素昧平生,收下实在于理不合。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呢?我们这么多年没见,这么点心意还要讲究回报吗?”甄逸打住如画的手,生生推了回去。

“我有个妹妹,叫甄萱,和我一起来的a市,因为物理竞赛成绩优异,被你们学校特别录取了,就分在你们班,只是她因为阑尾炎手术住院了,才没及时去报到,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呢!”

原来,转校生也不仅是徐静姝一个啊!如画暗笑自己的后知后觉。

“既是见面礼,就更要礼尚往来了,我们家里现在没什么好东西,这是火龙果花茶,雪瑞以前也很喜欢喝的。不过,自然是没绿玛瑙那么贵重了,你别见笑。”方静从柜中拿出一包火龙果花茶叶,送给甄逸。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方阿姨,我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甄逸不好意思的看着方静,声音逐渐轻了下去。

“阿姨您是知道的,今年许多高校都扩招,我们这些晚报到的都没有宿舍住了,我本来是和我外公来a市租的房子,现在他老人家不在了,我和房东前两天又因为他的遗物而闹得不可开交,我现在住在宾馆里,无处落脚,今天恰好在地铁里遇到了文森特,还真是挺有缘的,就希望阿姨能帮我找一个新的住处……我没什么特别要求的,哪里都无所谓!”提起去世的亲人,甄逸没有表现的很失态,仅仅是鼻头酸了酸。

“这算是什么不情之请?没问题,你就暂时在宾馆里再凑合几天,我一定尽早帮你找到。”方静自然答应了下来。

“谢谢阿姨!”

不多久,甄逸告辞了。如画从詹姆斯处对他了解了不少,他的父亲原本是上海人,当年为了让姚雪瑞苏醒,他们一家在美国辗转多年,可惜天不遂人愿,姚雪瑞在八年前的平安夜里病逝在洛杉矶,他的父亲很快回国再婚,他与继母关系并不好,就一直和外公留在美国,直到今年五月,甄逸的外公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中国人也讲究落叶归根,为了满足外公的心愿,他便毅然回国,报考了a市的滨路大学,甄逸的外公也总算含笑而逝了。

“妈妈,为什么……甄逸,会认识我?”如画知道这个问题很突兀,但她如今真的以为自己活在楚门的世界,甄逸仿佛是个来自异时空的外星人,打破了她原来所有的认知。

“我和雪瑞从高中毕业之后再到结婚成家,联系的也少了,再加上她出了意外,所以甄逸当然不知道这几年的事儿了。”方静有条不紊的清洗着咖啡杯,并不在意。

“可……可他既然认识文森特,那就应该认识安妮啊?”如画依旧不解。

“小孩子小时候的记忆当然模糊了,名字什么的记错了很正常,而且……你和安妮长得很像呢,你更像爸爸多一点。”方静回过头来,看着如画,她真的很想用调侃的语气说话,但只要一想起与自己阴阳相隔的女儿,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如画,你不要想太多,这样也好啊,省了许多麻烦。”詹姆斯也在一旁劝慰。

“对了,那个叫甄萱的女孩,甄逸和我打过招呼,她其实是甄逸继母带来的,内心也比较敏感脆弱,这次出了乔薇儿和邵雪的事,也只好把她还有徐静姝分去你们20了,你们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嗯。我会的。”如画叹了口气,随他去吧!将错就错也好,谁让自己的身份那么尴尬,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错,将来有机会再解释吧!如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刚才梳洗的太急了,还是有些凹凸不平,便来到镜前重新梳理。

绿玛瑙能缓解压力的功效,再加上安逸的环境,渐渐让如画如释重负,心平气和。

不知是不是光线反射的问题,一大片亮白色从如画的眼前突然一晃,如画的眼睛开始有些酸痛,脑袋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勉强站住了脚,如画放下梳子,一手开始拨动梳齿,像个毫无自知之明的新手拨动着粗厚的琴弦,一手不由自主的握住已经挂在脖子上的绿玛瑙项链,在镜前伫立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放下梳子,审视自己。

“像……安妮?”如画看着镜中的人儿,忽然觉得陌生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庞,自言自语道。

茶色的眼睛,双眼皮,柳叶眉,苹果脸,酒窝深,这张脸,伴随自己十七年了。而安妮,与文森特比起来更有东方气质,头发棕黑修长,和如画比起来,眼中更有灵气,眉中毫无忧愁。光看脸蛋,倒是有几分相似,她甚至……比安妮更像混血儿。

我到底是谁?我的父母在哪里?我又为什么要独自在这里空寂寥?如画从没想过,一个甄逸还有他的几句话,会勾起自己那么多对身世的牵挂。她心中愈发忐忑,她占据了别人的地位,欺骗着别人的感情,如何继续心安理得?

甄逸乘地铁回到了自己住的宾馆里,里面,那个叫做甄萱的女孩正对着他,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巫毒娃娃。

甄逸望着甄萱紧张不已的样子,和刚才见到的如画,竟然出奇的相似,不仅是因为同是混血儿,还有那种无时无刻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甄逸真的希望,甄萱有一天能找到自我,不要总是仰仗着他。甄逸轻叹一口气,拿回她手中的巫毒娃娃,抚摸着它外表冰冷坚硬的银绳。

“你妈妈怎么说?后天你就要去华清中学了,她也该过来帮你整理整理吧?”甄逸坐下喝了口矿泉水,清清嗓子,问道。

“小睿有点感冒,我妈妈要照顾他,说过两天等他好了再来看我。”甄萱的表情看起来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语气却是怯生生的。自己一个阑尾炎手术,竟然比不上甄睿的一个小感冒严重,她的亲生母亲,对她竟然不如继父和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只因为她的生父,一个不负责任的欧美男人,在她未出生之前就抛弃了她的母亲,所以,在李世筠眼里,甄萱是一个带着原罪的人。

“我已经和方阿姨说好了,她会帮衬你一点的,你不用太担心。照顾好你自己,嗯?”此时甄逸的目光,是完全落在甄萱身上的,而且是纯粹的,不带他求,不带仇恨,于她而言,这比天使的羽毛落在自己身上还要珍贵。

“嗯!”甄萱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份奢侈的享受,能再久一点就好了!

很快,甄逸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继续盯着手中的巫毒娃娃。

“你……现在如果后悔,还来得及,你始终,不该来这里,要不要回上海?”甄逸能察觉到她的失落,对她,他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我不要!上海有什么好的?没一点人情味,整天面对着她那张虚伪的脸,我真的太难受了!我好不容易才解脱了,你要把我赶回那个无底洞?”甄萱紧抓住甄逸的胳膊,那可是她的救命稻草啊!自她记事开始,她就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离开这个所谓的生母,既然她不爱这个女儿,又为什么要把她绑在身边呢?甄萱好不容易才盼来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放弃?

“你不要这么激动!小心你的伤口!”甄逸担心她的身体,轻拍着她的后背,使她情绪稳定一些,“我答应过你,等我替邵雪报了仇,就带你去洛杉矶,离开这个容不下我们地方,我以妈妈的名义和你发过誓,就决不会食言!我没有要赶你走,我更不忍心让你回去受苦,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甄萱抱着他,眼眶渐渐热乎了起来,她轻轻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的坚毅,怔了半响,才犹犹豫豫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就走?”

“你懂我的。”甄逸知道,用这四个字来回答她无异于是在用刀剜她的心。

是啊……甄萱懂他的,也应该懂他。他们自小没了父母的关爱,只有像两只离群的大雁一样,依偎在一起取暖。甄萱没有完全参与他的人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幼年时偶然回了一趟a市,就对邵雪这个农家女孩念念不忘,后来甄逸和她解释过,七年前的那天,是姚雪瑞的冥寿,却也是父亲甄衍和继母李世筠结婚的日子,他难忍父亲的无情,悲痛欲绝,外公带他来到a市附近的陶然镇散心,那是他发家的地方,也是邵雪的老家。但他始终放不下亡母,几欲轻生,是邵雪拯救了他,陪伴着他熬过了人生最低谷最痛苦的时光,仅仅是相处了两个多月,他就如获新生。当然,他也开始了漫长的复仇之路,他开始研究巫毒教,调查华清中学,调查昙花园,调查方静,甚至调查英国的布莱恩家族,他不是没想过放下那遥远的仇恨,然而现在,邵雪不在,他怎能继续苟且偷生?

至于甄萱,她应该是最懂甄逸的人啊,因为甄逸,是十七年以来唯一一个给过自己温暖的人啊……但事实上,她是最没有资格劝阻甄逸的人,自己不还是和他一样,一心一意守着自己内心的那份执着,他要以身犯险,她就痴心相随,如同飞蛾扑火,不悔无恨,不输他对邵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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