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又不想走了。”胡来抱着刀直接坐在了门槛上。
“所有七扇门的事我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通智上人还活着的话,也许他知道的还会多一些。”风苟道。
“我是黑榜上的通缉犯,六扇门的人做梦都想着要把我揖拿归案,不过既然七扇门对三法司的事不敢兴趣,那么我对七扇门也没什么兴趣。”胡来随手将那块黝黑的令牌丢进了厢房外的莲花池中。
“那你为何还要留下来?”风苟问道。
“朋友有难,我自然要留下来,否则岂不是猪狗不如。”胡来笑了。
风苟也笑了,他笑得时候绝对不像一条疯狗,他笑得腰都弯了下来,笑得泪都溢出了眼眶。
朋友。
有些人就算天天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也只是逢场作戏的酒肉朋友;有些人相识不过数个时辰,却足以推心置腹,把酒言欢。
这就是朋友。
风苟抬起头,脸上有笑无泪,道:“有件事我还是忍不住,一定要问你。”
“但说无妨。”
“你在黑榜上排第九位,黑榜上关于你的描述是快刀、好酒、擅杀人,不爱管闲事。如果你真的不爱管闲事,你为什么还要帮我。”风苟道。
“因为朋友的事不算闲事,而你是我的朋友,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
“但是这个朋友的事,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一个好听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三个身影电光火石般射进厢房之中,一等一的轻功,一等一的高手。
一个乞丐、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居然是老王,东条巷口卖酱猪蹄的老王。
说话的是女人,一个不但声音好听,长得更好看的女人,一身白衣、长发,发髻上插着一朵粉到滴水的桃花。
“已是深秋,烟花庄内却还有如此艳丽的桃花,果真是不虚此行。黑榜排名三十七位的春三十娘居然会甘愿在烟花庄内卖艺,只是不知道三十娘会不会亲自作陪呢?”胡来道。
“你花上一千两黄金自然就会知道了。”春三十娘挥起流云水袖,轻拂桃花薄扇,模样甚是撩人。
“我这么穷的人哪里会有一千两黄金,不如洪三爷你借我一点。”胡来朝着老乞丐伸出一只手。
“江湖传闻胡来的刀很快,却不知胡来原来是个瞎子,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个乞丐吗,乞丐怎么拿得出一千两黄金。”乞丐手持铁杖破碗喝道。
“一般的乞丐自然拿不出,不过对于黑榜第二十三位、丐帮前掌钵长老洪三来说,一千两黄金只是九牛一毛罢了。”胡来收回手,双手抱刀。
“看来你不是个瞎子。”老王上前一步道。
“我自然不是个瞎子。”胡来道。
“你既然不是瞎子,难道还看不出这是我们的家事吗,这只疯狗我们一定要杀,希望你不要插手。”老王道。
“昔日的六扇门第一神探王六指居然论落到在东条巷口卖酱猪蹄,这已经很让人痛心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变成了瞎子。”胡来道。
“我不是瞎子。”王六指道。
“你既然不是瞎子,难道还看不出通智上人不是风苟所杀,他是死于一种奇毒之下,现场我们已经查验过了,毒就装在这盏油灯里。”胡来指了指桌上那盏没有灯油的油灯。
“没错,但是这盏油灯正是疯狗所买。”王六指眼中有火。
“油灯虽是我买,但是灯油并不是我买的。”风苟解释道。
“笑话,买油灯会不买灯油吗?”洪三一旁饥笑道。
风苟有口难辩,买油灯自然会买灯油,但是通智上人的确吩咐了不用买灯油,只是没有说理由,死人也没法替他解释。
“没话说了吧,当日你流落街头论为乞丐,通智上人收你为徒,传你武功,视你为己出,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你果然是一条疯狗。”洪三咬牙切齿。
王六指也是目露凶光,他还没出手,只因为胡来还没动。“胡来,现在真相已经水落石出,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们的家事,就算你的刀再快,我们三人联手也未必怕了你。”
“呛。”
胡来的刀出半鞘,这是一把全身乌黑的长刀,从刀柄至刀尖,通体乌黑,宛若一条无鳞的黑龙,闪着凶光,要命的凶光。
王六指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道:“你一定要管。”
“管定了。”胡来回道。
“为什么?”
“因为我的朋友说他没有杀通智上人,我信他。所以你们要杀他,就要先问过我的刀。”胡来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你信这条疯狗?”洪三咆哮道。
“当。”
刀光起灭,洪三手中的铁杖直接断成了三截,他甚至没有看到胡来是如何出刀的。
“我的朋友姓风名苟,虽然也是风苟,但却不是你口中的疯狗,所以若是你再有不敬,我的刀就不会劈错地方了。”胡来道。
洪三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刚要动手,被王六指一把拦了下来。“胡来,你的刀的确很快,但是通智上人的仇我们就算拼上身家性命也是绝对要报的。现在我们姑且信你,给你十天时间找出真凶,否则你就提着风苟的头来见,如何?”
“公平。”胡来道。
“走。”三人来得快,去得快。跟着一群人涌了进来,开始料理通智上人的后事,胡来和风苟用桌布裹着那油灯也快速地撤离了十里烟花庄。
出了庄。
“你们不合?”胡来问道。
“貌合神离。十里烟花庄,每日进出何止万两黄金,如此巨额财富再怎么合理分配,总会有人不满意。春三十娘负责庄内业务,洪三负责庄外业务,王六指负责接单,通智上人负责出单,谁都觉得自己辛苦,谁都想多拿一份。”风苟平静地说道。
“所以十里烟花庄表面上是个风月场所,实际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情报机构,通过戏子和乞丐收集情报,再由通智上人卖出情报。”胡来道。
“不错,戏子和乞丐本就是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人。”风苟道。
“所以什么千金一宿,一天只见一人都是假的。”胡来笑了。
“假的。”
胡来苦笑。“所以不管你有没有杀通智上人,他们都想你死。”
“五年前我就已经是一个死人,这五年的时间里我只不过是通智上人的一个棋子,现在下棋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自然不会让棋子活着。”风苟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接着道:“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
“你本就不必死。”胡来道。
“你有没有听过不死人?”风苟问道。
胡来摇头,他虽然知道很多事,也认识很多人,但是却是头一次听到不死人这个词。
“我怀疑风动天就是不死人。五年前,当我挣扎着从风云山庄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再活下去的勇气,我选择了跳河自杀,但是那天从河里救我上来的就是风动天。”风苟道。
“不可能,当天验尸的仵作百分之百肯定风动天已经死了。”胡来道。
“没错,我也亲自去义庄查验了尸体,的确是风动天;但是我也可以肯定救我的那个人也是风动天,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的风动天。”风苟咬着牙道。
“所以你认为风动天是不死人,所以你找到了通智上人甘愿做他的棋子,只因为通智上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所有奇奇怪怪的事,他都知道一点,无论你提出多奇怪困难的问题来、他都有法子替你解决。”胡来的脑子一向转得很快。
“他并不能。但是他承诺只要我像狗一样的听他的话,他就会帮我查出背后的真相。”风苟道。
“他查出来了。”
“本来今天我就可以知道真相的。”风苟的牙已经咬出血。
“你想再见风动天?”胡来问道。
“我想让他再死一次。”风苟眼中有火,恨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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