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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染浮华》第57章 对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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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宁澜嘴角默默掠起一丝微笑。

千紫对阵法了如指掌,布阵之术也是出神入化,只见她身影错动,塌及八方,不消片刻后一阵光芒闪烁,灭灵阵结成。

待光芒暗去,她抬起衣袖在脸上随意擦拭了几下,便退回初七身旁。

其他人等面面相觑,木先生上前站定,轻叹一声:“是我眼拙,看低了姑娘,姑娘果然术法非常,我等佩服。”

初七抬眸转视他:“残缺的阵法不说能否除邪祟,但是伤人那是必然的。这灭灵阵并非什么极难之阵,我可以让她转授于你。还望木先生日后能从善以用。”

“那真是多谢初七姑娘。”木先生面露喜色道,一般阵法之术都是各家秘学,几乎不外传,没想到她却如此慷慨。

“既然阵法已成,那我们可以先行回去了。”初七微微沉吟,接着又道:“只是还需劳烦木先生派人在此巡查,一旦阵法有所异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木先生微怔片刻后,颔首应允。不知为何,面前的女子明明寻常无比,却带着一身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仿佛一个天生的高位者一般,说出的话容不得他不信服。

临傍晚,一场大雨倾盆而至。

许久后,待雨停,初七信步走出房间,不经意间见到水榭上,宁澜跪坐在软塌上,面前摆着一盘棋,黑白分明的棋子,在水光的印照下,格外圆润晶莹。

她面上露出一丝笑意,转过头望着他,“宁澜公子,兴致不错?”

宁澜抬起眼眸望向她,浅笑道:“只是消遣罢了,即是棋局自然是与人对弈才有意思,我一人拾两子,又有何趣可言?”

“哦?”初七打量了他一眼,明知他话中深意,却故意问道:“那宁澜公子你欲如何?”

宁澜唇间带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初七姑娘能否赏脸与我对弈一局?”

初七面上不动声色,慢慢的踱了过去,翩然落座,“我虽棋艺不精,但是还是能勉强一奕,不过即然是有输赢,那怎么也得有点彩头吧。”

“那是自然。”宁澜朗声一笑,将棋子分拣至棋罐内推至她面前,浅笑道:“初七姑娘,请!”

初七心有所动,拈起一枚白子,看似随意的落在一处,宁澜见她落子,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二人沉下心思,双目紧盯着棋盘,天地间仿佛静得只剩下落子的声音,日光渐渐隐去,周围暗了下来,有侍女悄然在身旁点起了宫灯。

初七落下一子后,双目盯着棋盘突然开口道:“宁澜公子棋艺高超,不知师从何人?”

宁澜道:“自学而来,无人授艺。”

初七收敛神情,又淡淡地道:“那宁澜公子在棋艺上可有敬佩之人?”

“并无。”宁澜答道,随即反问道:“初七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宁澜公子落子之风,很像我一位故人。”初七淡淡一笑,犹如春风拂面,但眼底却安静如水,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的念头。

宁澜不以为然,悠然道:“人有相似,这不足为奇。”

“都说观棋如观人,那为何宁澜公子要隐藏自己棋风,反而去仿效他人呢?”初七直视他的双眸,平静说道。

宁澜淡唇紧抿,不答反问:“你又是如何断定我仿效他人,而不是本就棋风如此?”

“若是说棋风相似,那可以理解,但是若是下棋时一些手势动作都一般无二,那便不可能是巧合了。”初七面色冷正,眼底呈现出一抹凝重神色:“所以,你是在刻意模仿一个人,或者说你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以为你就是那个人。”

宁澜眸色转深,手中却不停顿,稳稳落下一子后飒然一笑,:“或许,我就是你所说之人呢?”

初七低头凝视着纵横交错的棋盘,沉思良久,抬眸望着面前的宁澜,笃定地道:“你不是!”

宁澜笑容依旧,漆黑的眼眸温润而柔和,“这般确定无疑吗?”

初七抬眼静静的望着他,内心深沉如海,过了一会儿,她才低沉缓慢地道:“你每次落子之前,都会有刹那的停顿,是因为你改变了惯用的手法所至。还有一些其他的,你想要知道吗?”

她和那人对弈过的棋局数不胜数,她熟悉他的每一个动作,所以即便宁澜模仿得再仔细,她又怎会看不出。

宁澜不置可否,沉默的坐在原地。

初七又道:“宁澜公子心思慎密,落子沉稳,应是有大智慧之人,又怎么会让自己困在这小小的棋局中?”

宁澜双眼擒着初七,“初七姑娘说笑了,既是棋子,那始终逃不脱被人捏在掌心中的命运。”

“是棋子,还是布局人,谁知道呢?”初七紧了紧手掌,又落下一子。

冷风掠过,水波粼粼,二人端坐原地对视许久,皆不发一言。

又过了一会,宁澜突地笑了起来,似云似风,“罢了罢了,看来今日这棋局怕是难分胜负了,不如改日再战。”

说罢站起身来,凝神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转身离开。

初七拢起双手,望着不远处还挂着雨珠的尖叶,心间越发沉重。

次日凌晨,峡谷内传来信号,灭灵阵中有动静,一行人立马赶去时,只见阵法中间站着一满身怨气的恶怨。

那怨灵在灭灵阵内乱窜,阵法在它的一阵阵撞击中,震得飞沙走石。

几名无晴阁的门人连忙上前,祭出兵器,将阵法团团围住。

木先生跨步上前,初七侧身询问道:”木先生,此怨灵凶邪,不如让我来?”

木先生视线平移望向她,随即道:“此乃我无晴阁之责,就不劳烦初七姑娘了。”

说罢提气跃入阵法,漫天的灵力随之罩落,欺向怨灵,怨灵嘶吼一声,阵阵黑气向木先生袭来,他冷哼一声,手指朝天,阵法外的门人极速掐诀,数道灵力汇合后直直刺入怨灵体内。

只听它嘶吼一声,挣扎着身形越来越小,最终化成一道黑烟,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是什么法术?好厉害的样子。”千紫蓦地大喊一声。

木先生微合双手,微微一笑道:“此乃我无晴阁独创的消邪灭祟之术,故而不能告知千紫姑娘。”

“木先生见笑了。”初七寂然一笑,淡淡地道:“我看木先生及各位的手法十分娴熟,是此处常有邪祟出没吗?”

木先生一愣,讪讪道:“非也非也,只是平日里练习得勤了些罢了。”

似乎是怕初七再追问下去,木先生又道:“此次真是多谢两位姑娘相助。”

初七沉默了一会,才以微笑回之。

回到无晴阁,初七疾步向房间内走去。

“千紫,布结界。”初七吩咐道。

千紫依言而行,布下一道严密的结界。

初七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手指在锦袋轻点几下,一个半透明的黑色身影出现在房间内。

若去细看,便能发觉这便是刚刚在灭灵阵中的那具怨灵,这怨灵生前应是一年少女子,此时正一动不动的悬浮在半空中。

刚刚在峡谷内,她便察觉到了这具怨灵虽然凶邪,但动作却不迟缓,似乎还保有神志,只是木先生出手狠绝,带着必杀之势,所以她让千紫借着阵法的掩饰,将她的魂魄保留了一缕下来。

“唤醒她,我有话要问。”初七冲千紫道。

刚将那怨灵唤醒,她便开始大吼大叫起来,千紫抬手一挥,又一道结界将怨灵的嘶吼声隔开。

千紫玩味一笑:“你尽管喊,有什么,我们等你喊累了再说。”

那怨灵似是听懂了,停止挣扎,极其缓慢的抬起头,瞳孔奇大的双眼直愣愣的望向千紫,霎时又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初七身上。

“这位姑娘,有几个问题,还望你能如实相告?”初七开口说道。

怨灵沉默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怨灵依旧望着她,巨大的瞳孔漆黑一片。

“你来自何处?”

怨灵依旧闭口不言。

初七沉默下来,许久后,她轻叹一口气,声音低柔地道:“若是不想说便不说吧,千紫,驱散她体内的怨气,让她能有机会投胎转世吧。”

“阿妙。”这时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只见那怨灵微张嘴唇说道。

初七上前一步,道:“你是说你叫阿妙?”

怨灵点了点头。

初七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又温和地问:“你为何会变成怨灵?”

阿妙垂直双手,嘴巴抽蹙着一张一合道:“除了阿妙这个名字,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

初七并不觉得诧异,看她的模样,成为怨灵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这么久了还能保持心智,足以见她本是个心性纯净之人。

她继续问道:“那你近期为什么要在各处作恶?”

“我没有。”阿妙僵硬着摇了摇着脖子。“我只是想要来这里,并非有意想伤人。”

“来这里?无晴阁?”初七面露惊疑。

“这里……有……唤我……叫我的名字……阿妙……来这里。”她断断续续的道。

初七细细的琢磨她的话,片刻后明白了,她是说有东西在召唤她,让她来无晴阁?

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她挥手将阿妙收入锦袋中,平静如水的脸上浮现出了忧虑,她微蹙双目眺望着远方,陷入了沉思。

夜间,千紫施法将阿妙身上的怨气驱散,她的神志也恢复了不少,虽然只有一缕魂魄,但是若是好好凝神修炼,也是有转世投胎的机会的。

阿妙对她二人心怀感激,也听她们说了寻找初七魂魄一事,便自发的请求要帮助她们,以做报答。

只是当夜,阿妙却并未听到那个古怪的召唤之声,到了晚上,千紫和阿妙,一人一魂,悠哉悠哉的在无晴阁各处游荡。

不远处的另一房间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宁澜刚躺下身,房内烛火一闪,两道人影出现在暗处。

他坐起身来,微微侧过脸,笑容如盛开的花朵般:“你终于来了,比我想象中的快了很多。”

来人闻言上前一步,只见他一身蓝衣,清冷透澈得如同画中仙,闪动的烛光洒在他的侧脸上,仿佛给他笼上一层霞光,映照在肤白瞳黑的面容上,俊逸无人企及。

他静静的望着宁澜,冷淡道了一句:“宁澜的这个身份,阁下用得可还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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