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问我什么事？”季薄堔端着咖啡杯，轻轻地摇晃着。他的坐姿很随意，却不会给人以放荡的感觉，无形中隐隐流露出世家公子的贵气。

“关于张笙的案情进展到那个地步了，查出凶手了吗？”宋雨宸说着，不停地往咖啡里放糖块。

季薄堔闻言看向她，目光平静而深邃，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片刻后，对她说:“向北尧有新发现，要一起去吗？”

他这么一问，宋雨宸倒有些惊讶。即使没有学过刑侦方面的知识，她也清楚在结案之前，警方不好向他人透露他所知道的，更比说是邀她一起去看案件进展了。不过这恰好说明了一点，季薄堔在张笙案子上有一定的说话权。

她主动站起身，说:“求之不得。”

两人来到了警局，向北尧看见季薄堔和宋雨宸一起来了，有些诧异，又有些明了，佩服地勾着季薄堔的脖子说:“兄弟你可以啊，我还没告诉你，你就把人带来了。”

季薄堔冷冷地瞪了眼搭在他肩上的手，问:“案子有什么进展？”

向北尧干笑了一声，立刻把手缩了回来:“进展不大，据我们调查，张笙为人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他平时的路线又是三点一线，家，公司，宋小姐家，实在没什么看头。”

他的话音一转，对着宋雨宸调笑:“宋小姐真是好手段，张笙生活规律得简直是世上第一好忠犬。”很明显，向北尧已经知道了张笙对宋雨宸的迷恋。

宋雨宸妩媚地笑了，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她修剪得精致的指甲，说:“我宋雨宸的裙下之臣自然对我俯首称臣，张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只而已。若是向警官想领教一下我的手段，本人保证会把你调教得比警犬还忠心十倍。”

向北尧还想说什么，被季薄堔打断:“你是在怀疑换掉张笙药的人是宋小姐的爱慕者？”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上攥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桌子上凌乱地散落着十几张纸张。

“没错”向北尧两根手指一撮，打出了个响亮的脆响，“多亏了张笙小区的保安，刚才他来找我，说是有一封张笙的信件，他想着说不定这封信对我们调查张笙的死有用呢，就赶紧给我送了过来。我一看，还真有用。你们猜猜写的是什么？”

向北尧等了一会儿，没一个人理他。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自说自话:“我一看，乐了，是封写给宋小姐的情书。你们说寄信的那人搞笑不，不把信寄给本人，反而把信寄给个男人。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太老土了。”

说着说着，向北尧被自己说笑了。他捧腹大笑了一会儿，房间里回荡的全是他一个人的笑声。他终于意识到，倏地收住了笑声，呆呆地问:“不好笑吗？”

宋雨宸白了他一眼:“不好笑，我的信件一直都是寄到张笙那处的。”

季薄堔伸出手，问:“信呢？”

向北尧朝着他腿的方向望了一眼:“垫桌底呢。”

季薄堔突然有些头疼，蹲着抽出桌脚下的一沓纸张，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摇摇晃晃的桌子，对向北尧吩咐:“去订一张上好的楠木桌，我付账。”

向北尧立马狗腿地说:“小的一定办得妥妥的。”那笑的叫一个阴险，宋雨宸不用想都知道季薄堔被当成冤大头了。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能说什么。

季薄堔看得很快，一分钟都没到他就已经读完信了。不知是不是宋雨宸的错觉，她感觉季薄堔的脸色更冷了。

他说:“的确，从一开始我们就漏掉了宋小姐的追求者。宋小姐，你知道张笙有狂暴症吗？”

宋雨宸:“不知道。如果真的是我的追求者谋杀了张笙，那你们有得查了。光是我现在的追求者也有五，六个吧。”

向北尧眼冒红光:“早就听说宋小姐风流成性的传言，百闻不如一见，佩服佩服。”

宋雨宸:“惭愧，惭愧。”

季薄堔懒得理演技爆发的两人，拿起油笔，开始在白板上边写边说。他的普通话很纯正，抑扬顿挫。说出的话也浅显易懂，让人连连点头称是:“首先我们可以排除他在生意场上认识的人，宋小姐你曾经提过张笙从一毕业就成为了你的助手，连你都不知道张笙有狂暴者，其他人就更不会知道了。这个人可能在张笙小时就和他认识。而且这个人有一定的医学常识，不然他不会知道张笙的药里有一味药和安眠药混在一起，会致死。这个人可能是医生或者和他很亲近的，他能信任的人是医生。这个人很理智，不然当初向北尧你也不会把张笙的死当成意外死亡。更重要的是，他是宋小姐的狂热追求者。如果他对宋小姐感情一般，绝对不会想到杀人。他对张笙可以和宋小姐共处感到嫉妒，嫉妒到发疯。也不排除他发现张笙跟踪宋小姐，以为张笙想对宋小姐不利，为了保护宋小姐，他杀害了张笙。”

根据季薄堔提供的线索，向北尧很快锁定了两个人。

一个是张笙的好友，姜申。姜申是个医生，和张笙关系很不一般。在他们还没有出生时，他们两家就是邻居。他们的父母交情很深，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得相同。两人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手足情深。

听姜申讲他之所以学医，最开始的初衷就是为了治好张笙的狂躁症。连他认识宋雨宸也是张笙常常在他耳边提及，他听得厌烦了，便瞒着张笙悄悄地去见了宋雨宸。想知道宋雨宸究竟有哪点好，值得张笙这般挂念。谁知，一见，便误了终生。从此眼里就再也容不下他人了。

相比起姜申，另一个嫌疑人就显得更为可疑了。李勉，他出生医学世家，家里几代人都是医生。他家里人对他期望甚多，很早为他成为国际上知名的医生铺好了路。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选择了他家人最不理解的一条路，成为了一个私家侦探。

李勉表面上似乎与张笙毫无瓜葛，根据向北尧调查，李勉也是宋雨宸的一个狂热追求者，因为他本身就是个私家侦探，所以他把宋雨宸身边的人都调查了一遍。他在一个案子中，与张笙狭路相逢，发现他偷偷摸摸的，就跟了上去看看他在干嘛，随后发现他在跟踪宋雨宸，偷拍她的照片，当即李勉就怒火中烧，从他身后偷袭，狠狠地打了张笙个遍体鳞伤。

向北尧审讯两人时，季薄堔和宋雨宸站在审讯室外，隔着玻璃看两人的反应。姜申一直表现得镇定，对向北尧提出的问题应付自如。而李勉却十分慌张，双手紧紧地攥着，反复地重复着张笙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在这期间，宋雨宸趁着几人各忙各的，悄悄走到外面，掏出小油伞，低着头轻声问:“张笙，你想起是谁换了你的药吗？”

张笙像是刚醒，他打了个哈切，吐字不清地说:“没有，雨宸，我好困啊。”

宋雨宸气他态度懒散，她为了他的事跑上跑下的，他倒好，在这睡觉。要不是大哥的交代，她绝对早就撒手不干了。

因为没有直接可以证明两人是嫌疑人的证据，向北尧问完话后，就分别放他们离开了。

季薄堔若有所思地倚着门，他低着脑袋，久久地，像一个被能工巧匠精细雕刻的沉思者。直到姜申走出大门，他才抬头看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作为张笙的兄弟，你的表现似乎太过冷静了。”

姜申静默了片刻，从容地笑了:“我是一个医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张笙的死，我很难过。我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展露，是因为那只会代表懦弱。我想，如果张笙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我为了他的死伤心。”

季薄堔高深莫测地说:“但愿如此。”

向北尧一向是暖场子的高手，见场面变得尴尬起来，嘻嘻哈哈地搂着姜申的肩膀，姜申身子一僵，躲开他的勾肩搭背，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抱歉，我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

向北尧脸皮厚，不在乎地摆摆手:“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