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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手记》章四 北方人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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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说神武城是大唐王冠上的明珠,所有地气蕴和雍容让它有了俯瞰整个大陆的气势,但是北方才是大唐的脊梁,因为它让大唐的明珠不致蒙尘。

这样的评价在真正北方人的眼里几乎等于没有任何营养的废话,因为在他们的眼里,生活无关荣耀,无关责任,只是简单的吃饱穿暖,然后有一些自己可以承担的消遣,这种日子在他们的眼里是最舒服的,如果谁不答应,那他们自然也不会答应,他们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就好像当年试图南下的魔族,对此深有体会。

当年魔族整军南下,声势浩大,就好像魔帝在战前宣称的那样,人族在大陆最富庶的地区已经生锈,魔族的铁蹄会像撕碎腐朽的碎布一样将阻挡在眼前的人族军队撕得粉碎,魔族锋利的刀剑和他们坚如寒冰的意志会是他们所向披靡的依仗。

不能说魔帝说的没有道理,因为面对魔族的骤然发难,神武城的反应实在说不上神速,甚至是合格,那道矗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冰墙眼看着将会插上魔族漆黑的战旗,直到魔族的先锋部队在此遇见了白起的冰河军团以及几乎从整个北方赶来的北方人。

魔族的智者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将白起和他的冰河军团的战力计算在内,整编的冰河军团不过五万人而已,为了攻下长城,他们已经将白起和冰河军团的战力最大化,打算投入十万人,甚至还准备了五万的预备部队,即便无法留下白起,但是整个吞下冰河军团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当然,他们也没期望这十万人还能活下来多少,因为,硬磕冰河军团,用十万人或是十五万人作交换,实在已经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据说魔帝并不赞同这个意见,不过最终在元老院的干涉下,计划得以展开,而最终的结果是,十五万人一个都没有回去,而冰河军团的损失却连四分之一都不到,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用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而更致命的是,十五万人的牺牲,甚至没有在那道冰墙上打开哪怕一个缺口,而大唐却利用这个时间,几乎从各个层面都做好了应对全面战争的准备。

让魔族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却无法突破那道巍峨长城的,是一把刀,如果说白起和他的冰河军团是刀尖的话,那么刀身就是这些无数的北方人,而据说激怒整个北方的,仅仅是一句话,魔族不饮酒,也禁止他人饮酒!这对嗜酒如命的北方人来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原本对魔族入侵反应寥寥的北方登时如点了一把火,这把火生生的阻挡住了魔族的步伐,生生在长城上形成了一道血肉长城,几乎是改变了整个大陆的历史。

据说在魔族撤军之前,魔族的第一高手干将莫邪只说了一句话,人族还是这样阴险!因为他非常清楚,魔族根本就没有禁止饮酒的说法。

北方人不反对统治,哪怕无道,北方人不反对改朝,无论男女,但是北方人反对你让他不舒服,不自在,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这些东西也似乎进入了铠的骨髓。

虽然走在大街上的少年并不自知,但是此时他的心情可以说是不错的,因为实际上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觉得很满意。

几位叔叔对他很好,怀柔镇这个地方也很不错,虽然他年纪小,但是三年前来此定居的一切他还是记得的。

三位叔叔用他们的安家补贴在怀柔卖下了那个当时看起来破败不堪的院子,经过打理之后,就变成了如今的老朋友酒馆,而他,也在怀柔这个小镇逐渐混的熟悉了起来。

比如这个胖子。

其实他对胖子不是很了解,铠很清楚,所谓的了解和说法无关,因为他一开始的对胖子的理解全部来自于胖子本人喋喋不休的自我介绍。

胖子说他不是怀柔本地人,他家是从南方迁移而来的,每当说起这个,胖子的那张大盘脸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自信和得意,甚至连脊背似乎都不自觉的会变得挺拔。

因为无论如何,传说中南方的富庶都会给铠这种没去过南方的人带来很大的冲击的,因为他始终无法相信南方人会用馒头来喂狗,更不要说胖子所说的千金裘马,两河烟花了,那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所以胖子认为此时他稍稍自得一下也是应该的。

不过好在胖子这个人除了有时候感觉嘴碎一点之外,其他的都很不错,这也让铠和胖子顺利地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或者说胖子自称的兄弟。

随着时间的推移,铠知道,胖子并没有说谎。因为北方人对南方天然的偏见,胖子在怀柔过的并不开心,一个少年,最容易让他不开心的,就是他感觉没有朋友。而铠的出现,让胖子看到了希望,因为在他眼里,铠和他一样,都是外面搬过来的,这或许很让胖子有归属感或者说是同病相怜的认知。

经过几次互不相让的角逐之后,两人也定下了座次,鼻青脸肿的胖子第一次叫大哥时候的情形铠仍然记的很清楚,那别扭的样子比入洞房的新媳妇还别扭,不过有了第一次,胖子也就开始叫的顺溜起来,并且似乎很是享受,铠戏称新媳妇变老媳妇了,胖子也不反对。

不过胖子有句话可是在此之前说清楚的,那就是谁是大哥谁就得负责出头,对于出头这个说法,铠嗤之以鼻,表示拒绝,不过架不住胖子又用每月三个铜板加以说服,铠也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比他早来几年的胖子再北区几乎是仇家遍地,一条万寿街跟胖子不对眼的孩子就有七八个。

说起那一段饱经黑暗的过往,铠甚至怀疑胖子的眼里泛起的亮光几乎毫无疑问的就是泪水,不过看在胖子极力否认的份上,他也没有去深究。那家的娃抢他的冰糖葫芦了,那家的娃让他背黑锅了,那家的娃偷看他娘洗澡了,胖子几乎是用颤抖的语气细数着自己不堪的过往。

就像胖子说的,他不是没有反抗的勇气,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说到这句话,胖子的神情很是凝重,一脸奋力抗争而力不从心的无奈以及对自己的痛恨,把刚用第一个月的三个铜板的孝敬买了一兜桂花糖吃的满嘴碎屑的铠看的悚然动容。

每每这个时候,铠也会很入戏的做一些顿足握拳之类的动作,在精神上给予了胖子以极大的安慰和鼓励,毕竟这个小弟给他可是带来了实打实的好处,比如嘴里甜的让人满嘴发麻的桂花糖,这可是好东西啊!不过对于胖子要求要还以颜色的各种暗示铠总是装聋作哑。

直到有一天,胖子告诉铠,这些家伙在铠没来之前,至少从他这里剥削走了不下五两银子的时候,铠的脸色终于变了。

少年几乎没有考虑胖子的这些损失是在他来怀柔之前,他只觉得,这些银子应该是自己的,竟然被它们就这么白白拿走,想到这里,霍然站起来的铠倒是把一旁对于报仇无望,碎嘴念叨的胖子给吓了一跳。

在哪之后,整条街的孩子都知道胖子嘴里的大哥扬言要替胖子出头,而后就有了胖子得意了几乎三年的所谓的曙光行动,虽然这个名字铠表示极其的反感,但是并不影响胖子以此来称呼的决心。

整整半个月,铠带着胖子在晚饭之后和周围的十数个孩子约斗,从开始的单挑道后来的二对二再到后来的一拥而上,所有的这个过程让胖子是真的对铠五体投地,同时投地的还有原本跟胖子不对眼的那些个小子。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铠这么能打!

“你们一起上吧!”,半斜着眼,手里把半块板砖一上一下的用手掂量着的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帮孩子终于崩溃了,年纪小,跟着凑热闹的两个孩子甚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像胖子事后描述的一样,那时候的铠哥几乎就跟天神下凡一般,在那片乌漆抹黑,垃圾的遍地的镇后河沟里,浑身散发出的霸气让胖子都感慨万分的同时,难以抑制的耀武扬威起来。

看着他崇拜的眼神,铠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提自己其实看到人家打算一拥而上时,自己的腿早就不由的微微发抖,手里的半截板砖更多的只是打算在自己被揍趴下时挽回一点点尊严的寄托而已。

不过好在那帮孩子也没有死磕的打算,何况,万寿街仅仅是怀柔的一条街而已,这帮孩子出了万寿街同样也会被其他地方的孩子欺负,只是苦于没有一个有实力的,如今铠这样一号既能打又下手狠的家伙的出现让这帮毕竟年纪还小的孩子迅速的认了小弟。

本来暗自想着侥幸逃过一劫正心里谋划着把胖子的月钱涨到五个铜板的铠知道这些孩子的打算之后,直接有了跳脚骂娘的冲动。屁的个大哥,感情你们眼里的大哥就是上去替你们挡拳头的啊!

一帮小孩看着跳脚大骂的铠,毫不犹豫地整齐点头。

想都别想,铠一挥手,将板砖一抛,就打算扬长而去,真当哥是傻子呢?根本不再打算理会这帮小屁孩在背后嘀嘀咕咕什么!

没想到胖子追了上来,跑到铠的前面,对着铠眨了眨眼,伸出一只手,五个胖胖的手指伸到铠的眼前,语气神秘地道:“五个铜板!”

铠一怔,这小子倒是机灵!不过五个铜板罩着你胖子可以,因为万寿街就没有一个能跟修习了长生诀的铠可以对抗的,哪怕他的长生诀在赫连叔叔的眼里连边都还没摸着呢!但是出了万寿街,谁知道咋样?北地人,就算是小孩,自小都要学些武技强身,即便是小孩,也说不定有些学过武技而又身手不错的,这个险,大了些!

“边儿去!”铠手一挥,一副哥不图你那几个铜板的潇洒模样,就打算爬上河堤回家去了。

还没走两步,胖子咳了一声,声音稍微高了高“铠哥,是每人五个铜板!”

听到铠哥,铠头都不回的将手伸到空中摆了几摆,一副免谈的造型,而听清楚后半句之后,铠的手就停在在空中,整个人似乎木雕的一般,失去了动静。

知道他心里活动得胖子事后也对铠说了,忍住不笑真的是比忍住不放屁还难受。

“虽然我们万寿街的住户大都是外地迁徙来的,但是有些气我们也不能忍受,不然岂不叫他们小瞧了咱!”这是铠转身之后对着胖子以及胖子身后那帮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的小弟所说的话。

至于之后的慷慨激昂,胖子说他是半句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一番演说的过程中,铠哥强调最多的就是月钱是一定要及时上交的,这关乎到了团结,信念,发展,甚至是荣誉,以至于这帮小弟觉得要是月钱交的不及时,感觉自己就是铠哥未来一统北方的雄图伟业的罪人。

虽然这个莫名其妙的组织在维持三个月之后就因为找上门来的左邻右舍太多而迅速夭折,但这并不影响铠过了三个月自己嘴里穷奢极欲的日子,当然,他所谓的穷奢极欲不过是每天有桂花酥吃而已。

当然另外一个收获就是胖子这小子真的不错,因为他在被父亲收拾了一顿之后还能坚持上交月钱的唯一一个小弟,虽然数目少了一点,但铠依然反复表示了赞赏,当然也就不介意陪胖子这个点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南区来晃荡一圈,陪胖子见一见胖子眼里的神仙姐姐。

走在路上的铠,看了眼不远处门口人影闪动的听雪楼,又抬眼看了看天上飘落的雪花,这小子,可别太迟了啊!想罢,就朝远处的听雪楼加快了步伐,踩的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作响,在夜色中单调而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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