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致后来跟丝桐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意无意提到沐阳，丝桐虽然不怎么喜欢张沐阳，但凌犀跟他走得近，有时候会对丝桐提起他，所以丝桐对他还算是了解的；再说，韵致留意沐阳，也打消了她的一些顾虑。因此她也乐意对韵致说他。

沐阳的高中，沐阳的大学，沐阳跟女孩子绝缘的体质以及沐阳几乎不怎么跟父母往来的怪异。

沐阳的父母属于只给钱的那种，而且就那一圈子的人来说，沐阳的父母对他相对“吝啬”！

韵致的确对沐阳产生了一点好奇心，但是看到丝桐显而易见地对她放下防备，心中不禁冷笑。女人一旦钟情于一个男人，就会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要跟她抢。

话说回来，沐阳自从上次“逃跑”之后，已经很多天都没有来找韵致了。

沐阳的确退缩了，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韵致现在是他心目中最美的女人，论容貌，已经胜过曾经的第一。

鲸海第一美女，哪怕过了二十年，风采都没有人超过的，是张沐阳的母亲何穗起。一想起她，沐阳的心就一阵紧缩，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愤怒和失落。

所有漂亮的女人大概都一样，更何况，韵致十八岁不到，就因为那种事被学校开除。沐阳并不是介意她的过去，可是他太难相信女人了，尤其是一个有前科的女人。

他越是动心，就越是害怕。

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就快被折磨疯了。他心里，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衡量比较，拿韵致跟他认识的所有女孩子相比。

韵致很文静，还容易脸红，穿的也只是普通的衬衫，或者卫衣，连裙子都很少穿。她跟丝桐站在一起，气质迥然不同。而他最看不惯丝桐的地方，就是她明明已经跟凌犀在一起了，看到别的男生，还是会笑会撒娇，甚至跟人家勾肩搭背。

韵致总是低眉顺眼，几乎不跟男孩子对视。

他忘记一个事实，就是韵致在刚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坐上了他的车，任由他带走，还在他车上睡着！可是，他怎么会把自己也算成韵致的减分项呢？

他比来比去，却没有去了解的勇气。

周六晚，凌犀打电话来，约他谈球队的事情。

他很信任凌犀，凌犀跟他一起长大，一直读同一所学校，凌犀是个阳光的男孩子，很讨女孩子欢心，却从不轻易恋爱。与人交往，真实坦诚。

假如沐阳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群的男孩子，那他一定是检验凌犀魅力的最高标准。因为凌犀跟他也合得来。

所以凌犀一打电话，他就去了。

不出意外，一进入酒吧，老远就看见丝桐双手帮着凌犀的手臂，整个身体都斜倚在他身上。

为什么不自重一些！

凌犀看到沐阳的脸色不太好，笑着将一杯啤酒推到他面前，他的手也顺便拜托了丝桐的“控制”！

沐阳发现，今天晚上来的只有凌犀，其他的队员一个都没有到场。眼看着大学就要毕业，对于球队的去留问题争论不休，有的人要离开鲸海，去别的地方发展，那球队要想不解散的话，就必须吸收新鲜的血液。

沐阳以为，凌犀是为了这件事才约的他。

凌犀跟他碰杯，随意聊天，聊球队的事情，也聊别的。

气氛很快就放松，半个小时过去，沐阳没有看丝桐一眼，凌犀早已经觉察到他的敌意。他有些无奈，但也没有介意。

丝桐故意在他面前做出各种亲昵的样子，沐阳终于忍不住，冷冷地与她对视，而丝桐干脆挑衅地迎着他的目光。

“好啦-----”凌犀终于笑着开交。

“喂，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丝桐突然“发难”！

沐阳没有回答，但那个表情，分明写着加粗的“滚”字！

“丝桐，你这么问好没有礼貌。”

丝桐撅起嘴巴：“我是好心啊，假如他承认他喜欢的人是男人，我就把你让出来；假如他也是个取向正常的男人，那我就跟他说说女人！”

丝桐就快要触碰到沐阳的边界了，凌犀看他房子桌子边的右手握起了拳头，小声警告丝桐：“别乱说话！”

“什么乱说话？韵致的事情，你问问他想不想知道？”

沐阳的心猛然跳了一下，抬起头，眼神几乎穿透了丝桐。

凌犀有些惊异，显然沐阳的心已经很为那个女孩子左右了。他又看向丝桐，他不知道丝桐现在已经很“了解”韵致了。

“你最近又见过她？”

“何止见过？我们天天一起逛街来着。”

凌犀很不理解丝桐为什么要这么做。上一次去岚湖玩，大家似乎都把邀请了韵致的事情忘记了。丝桐没有提，凌犀更不可能提。可是现在听丝桐的语气，她竟然跟韵致很熟了似的。

“你跟她天天在一起？”

“韵致说她没有什么审美，又不懂大牌，不懂化妆，因此叫我教教她，我反正没事，就收了这个徒弟。”

韵致很努力的融入，她找对了人，丝桐天性善良，又从来不因为家世优越就高高在上。这一点跟凌犀一模一样，凌犀本人就极有亲和力。

“韵致什么事情？”

沐阳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啦！丝桐，告诉他。”

“告诉他当然也行，下次多看我两眼，还有看的时候别翻我白眼！”

凌犀被丝桐这个要求弄得哭笑不得，就连沐阳脸上的神情都有所缓和。

“韵致在打听你的事，对你挺感兴趣的，一天到晚问个不停！”

沐阳的眼中似有火焰腾起，凌犀看着他显而易见地亢奋，可是下一秒，火焰又骤然熄灭，他又恢复冰冷。此时此刻，就连沐阳也不清楚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我跟韵致说，你那么好奇，我就帮你约他，你当面问他啊！她竟然比你还害羞，连连摆手，脸都吓青了！哎呀，现在的女孩子这样也很少见了！”

然后，凌犀就发现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像是加入了各种化学物质一样，起着奇妙的反应。

他在微笑，羞怯得一塌糊涂！

羞怯的表情，凌犀是见过的，可是微笑这种表情，对沐阳来说，太不同寻常了。而且，凌犀不知道他微笑的点在哪里，女孩子不敢约他，就值得他这样高兴？

他突然站起来，碰得桌上的啤酒杯叮当作响。

“哎！你干嘛？”

他没有道别就冲了出去，丝桐转过头看凌犀笑道：“这个人就像受了启发一样，你猜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哎呀，禁欲系也去谈恋爱了！”

凌犀的视线投向沐阳离开的地方，眼神深邃而不可捉摸，他没有回应丝桐的话，只是顺手抱着又靠在他身上的丝桐。

凌晨两点，凌犀从丝桐家里离开，他下楼之后抬头看着三楼的窗户，丝桐的身子从窗户里探出，对他摆了摆手。

他也摆了摆手，丝桐退了回去，一会儿熄灭了灯光。

丝桐大约睡着了，可是凌犀并没有离开，他在梧桐树下点燃一支烟，漫不经心地抽完，踩熄了烟头，才钻进车里，一踩油门而去。

上一次，他是有意邀请韵致，至于后来在出发的时候没有通知韵致，是因为他有些后悔。而他当初的邀请，也的确有试探的意味。

韵致那个女孩子，显然不应该跟他有任何交集，甚至，她跟丝桐也不该有什么交集。为什么？是因为她贫贱的出生吗？凌犀自问从来就没有势利眼。

所以是为什么？是因为沐阳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恋爱对象吗？可是作为沐阳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他怎么可以连这点对朋友的信任都没有？

不，道理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事实却很复杂。

因为沐阳跟韵致都有“前科”？

凌犀，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计较什么？说起来，这是别人的事情好吗？

凌犀停下车，有几秒钟的困惑，然后才发现，自己把车停在德美高中的门口。

整个晚上都不对劲。德美高中，你竟然把车开到这里来！

大门楼上的路灯在车前洒下一片明亮的区域，四周一片寂静。

沐阳或许跟她在一起，既然两个人都互相吸引的话。沐阳那种“单纯”男孩子，跟喜欢的女生相处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凌犀笑了笑，有一点点安慰的意味。然后在车里呆了好久。

最终他下了车，在路灯的光影里看着这个少了一个学生也丝毫没有什么变化的学校。

可是暗淡之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逐渐走进明亮之中。

那一支香烟在他手中静静燃烧，而她也停下了脚步。

是凌犀。

非常非常遥远的凌犀，在路灯的照射下很不真实的凌犀。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几乎是同时发问。

韵致不能跟他说自己有多怀念学校，这样不太真实。韵致不是个学渣，对学校也并非毫无感情。

而凌犀呢？他要怎么解释自己都困惑的事情呢？

那索性就不解释了，“你不是回学校有事吧？”

“哦，我没有什么事，睡不着过来看看。”

“怎么办？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可以吗？”

“这个点估计也没有什么车了，我送你吧。”

韵致露出感激的表情，上车的时候，她犹豫了一秒，还是大着胆子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凌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他没有想到韵致搬了家，韵致说了个地点，导航竟然搜索不到，韵致自己对道路也不熟悉，因此等找到地方，差不多快天亮。

“鲸海竟然还有这么偏的地方。”

“我妈妈以前住这里，现在她让我住了。”

凌犀点了点头，不露声色地等韵致下车。

“那我回去了，耽误你一个晚上。”

“哪里的话！”

韵致一手推门，手在门上停留了几秒，突然回头道：“凌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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