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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与三千》以勤学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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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卸妆的时候,那小丫头就站在门边等她。拜托,不要这么寸步不离好不好,除了“飞嗨”,她现在还能去哪里。

韵致在胡蝶那儿住了三天了,待遇一天比一天差。话说回来,妈妈的性子就是三分钟热度。第一天起床的时候,桌子上有一晚鸡蛋面,第二天只有几片吐司,到了第三天就什么也没有了。

就是在妈妈最热情的时候,她也在问她的打算。她现在住的洛神公寓是鲸海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陆原的产业之一,他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假如他看见了韵致住在这里-----。

他一定很绅士地说:“不打扰了。”然后转过身就走开。那岌岌可危的关系已经经受不住任何变故了。

胡蝶并不十分隐瞒这一点。个人过个人的,这就是她的基本态度。

可是韵致一点社会经验也没有,没有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五百块钱很快就花光了,就是那种再简陋不过的小旅社也要两百多一晚。

韵致不过是想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胡蝶卸完妆,去洗脸台洗干净脸,又返回到梳妆台前,一层层抹上护肤品,再淡妆轻抹。

女人真是麻烦,这个时候了,陆原还会出现?

胡蝶拿起包起身,叹了口气,对韵致拖长了声调:“走吧----!”

韵致跟在她身后穿过狭窄的过道,胡蝶一直迈步如飞,慢腾腾的韵致总是要加快步子才跟得上她。

“经理说我可以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胡蝶头也不回,她根本没赞同她的主意,因此韵致一意孤行,她就愈加冷淡。

“洗盘子。”

“韵致!”胡蝶停下来,转过身子,严肃正经地对她说:“你要搞清楚你要的是什么?你在这里工作,无非是因为我在这里,可是我照顾不了你的。而且,我在酒吧工作,于你来说也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

“你怎么这么天真,你知道的啊,有些客人是冲着妈妈来的,妈妈总要去敷衍。我不想你看到-----。”

“你怕他看到我?”

胡蝶朝天叹了口气,似乎很痛恨女儿冥顽不灵。

“那经理有没有安排你的住宿?”

“我跟他说----”

“你跟他说你跟我住在一起?”胡蝶陡然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

韵致有些惶恐地点点头。

“天啦!韵致,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独立一些,你已经十八岁了!”

“十七。”

“够了!我的生活要被你毁了。”

“可是,陆原不是也没来找你?”

胡蝶盯着女儿,然后给了她一巴掌,“那我也不会要你!”她恶狠狠地说。

她一转身,推开厚重的铁门,猝不及防看到那辆橙色跑车。

陆原将这辆车停在酒吧后门口。他靠在车上,看见一脸惊愕的胡蝶和她身后捂着脸颊的韵致。

铁门合上,韵致在眼前消失了。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胡蝶慌乱无措。

“有一会儿了,大概是你女儿唱歌的时候。后来觉得太吵,就在车上等你。”

“她——她被学校退学了。”蝴蝶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她好像是迫不及待地让陆原解决问题。

“哦?”陆原淡淡地,“那她打算怎么办?”

“我一直在问她,可是那孩子,哎,太不让人省心了。”

“她无处可去?”

胡蝶百般无奈,心中升起焦躁,最后还是说:“是。”

“那带她一起回去吧。”

“哦,她---,经理说他已经安排好住处,再说她现在还没有下班----。”

陆原不拆穿她,丢了烟头,踩息。站直了身子道:“你先上来吧。回去再商量。”

时隔一个月,陆原才又上她的门,他的脚步声尾随她身后,简直叫人不敢相信。她差点以为自己要等到天荒地老。

胡蝶开门的时候,陆原的手已经很不老实,门还没有打开,胡蝶已经进入状态。

她庆幸那个该死的丫头今晚不在。

她十分热情,曲意逢迎讨好,好到陆原都觉得意外。

他已经是中年人了,她不会不明白他身体的极限,这不妨碍她铆足全力。可是,过程总是有些潦草。

事后陆原去洗澡,胡蝶走到落地镜前。

她十八岁从音乐学院退学跟人结婚生子,后又离婚单身,如今又是一个十八年,相比同龄人,她已经有太多优势。

她的身体几乎没有生过孩子的痕迹,脸上也没有皱纹。可能腰腹微微有些松弛,可是皮肤还十分紧致。

陆原每一次宠爱,她自然而然反应热烈。

做陆原的情人,她很够格。她可以趴在地上仰望他,这一点没有女人能做得像她那样好。

陆原草草冲洗,出来的时候,胡蝶还在镜子前扭动,见他走出来,就拿起柜子上的吹风机。

陆原径直坐在沙发上,由着她侍候自己。

说真的,虽然过程不长,但似乎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胡蝶十分卑微,对自己的女人味倒是十分自信。她故意欣赏自己,是要他在结束清醒时候,记住她每一分每一寸的好。

“让她来吧。”

“什么?”胡蝶手上动作一停。

“下次我们换个地方见面,她一个小姑娘,总不能流落街头。”

“好的,我明天把她接回来,那我们以后----?”

“你不用担心,损失不会算在你头上。”陆原转过头,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

胡蝶讨好地笑了。

换个角度想,假如陆原真能接受接受韵致——这丫头不会有这种狗屎运,她最好有她自己的人生。

她一直供她上学,给了她一双可以飞的翅膀,是她自己不珍惜羽毛,在学校里乱来,最后还是变成她的麻烦。

以后一定会因为她,让她在陆原面前的日子更不好过。

陆原的恩情不是随便施舍的,韵致那孩子看起来文文静静不说话,天知道她有多么难对付。

胡蝶一直视韵致为**烦,这个时候在学校里给韵致收拾的摊子的却是徐傲。

她站在高低床前,吃力地够着床上的东西。

真够乱的,你都想象不到那么好看的女孩子会有这么邋遢的一面。书本,衣物,零食,发带,几乎侵占了整个床。

一块卡地亚手表,一只蒂凡尼手链,也随随便便的仍在床上——那天晚上就应该把这些东西取出来送给她,她身上正好没钱用。

徐傲一定不知道韵致将这些东西随随便便送人,而这些东西却并不属于她。韵致去了酒吧后,胡蝶问她讨要多次,韵致就说在学校弄丢了。她也不是刻意说谎,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塞到哪里了。

胡蝶气得要命,可是怪了,隔段时间她又会拿出一件宝贝,要给韵致戴两天,用两天。好像陆原给她的好处,没有人分享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值钱的全塞进书包,找个机会还给她,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扔掉。徐傲最后将那件起球的睡衣塞进垃圾袋里,带上宿舍的门出去。

快要放暑假了,校园里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箱、脚步匆匆的学生,还有那些后备箱大开的私家车。

徐傲扔掉东西,准备去教室上课。

语文课已经换老师了,夏老师原本是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以前下课的时候常见他在校园走动,如今再没有见过他。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比对韵致的还大呢!虽然更多的人在指责韵致。

她跟韵致还曾经结伴去那栋风格老旧的宿舍楼里问他问题,那个时候她们一起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老师。

那个时候已经有些暧昧了吗?徐傲禁不住回忆,他对她们两个有没有什么不同呢?

是夏老师的爱人开的门,把她们两个让进去,夏老师听到动静,在书桌前转过身子,脸浮在在光影里,看不清楚,大约是在笑。

过程中徐傲和韵致一直站着,夏老师坐着,中间起身在书柜上拿了两本书。

徐傲必须承认,韵致整天一幅冷淡脸,对文学却出奇的敏锐。是了,那一天听他们两个聊得热烈,自己在一边旁听,有些话却没有听懂。

以韵致的身世和她生活的环境,就算她再美再是学习的料子,徐傲也犯不着去妒忌她。徐傲总觉得韵致需要自己大过自己需要韵致,对她的体贴带着一点同情的意味。

那阵子,徐傲正发现爸爸在外面有了别人,还是很稳固的那种关系。完美家庭撕裂了一块,那时候徐傲整天都很抑郁。

就是因为这一点点不幸才与韵致相交。有那么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韵致在学校真的是没有什么朋友啊。她住宿舍,跟室友一句话都不说,徐傲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说韵致从不参与打扫整理,她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室友的不满她都置若罔闻。徐傲提醒自己别再这些事情上劝她,韵致没有什么合群的愿望。

后来陪着韵致回了一次家,很符合徐傲的想象了,只是她再也不想来第二次,尽管韵致那样的女孩能带一个朋友回家,估计也是破天荒。

徐傲那点伤春悲秋很快就淡了,不想的话其实也没有多难过。韵致再跟她聊男人,她就有些抵触了。

韵致不评论是非,只是教徐傲学着“理解”男人。她小小年纪,说了太多关于男人的话题。

男人的需要,男人的天性。真不知道她怎么懂那么多,每次徐傲将信将疑,她就会找出文学或现实中的例子来佐证。

徐傲对爸爸的概念比较模糊,她爸爸是常年在外地工作的人。可是,对于徐傲来说,把爸爸当成一个男人来“理解”,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韵致大约是了解的吧,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毕竟是没有爸爸的人,她大约只知道爸爸是男性,所以徐傲也不打算跟她说爸爸对她的宠爱,爸爸为了她们母女衣食无忧所作出的努力,无数次奔波途中,爸爸只能在家里逗留的那一两个小时。

不管怎么说,韵致还是教会她用另外一种眼光看爸爸。

这就是徐傲渐渐离开她的原因了。徐傲一疏远她,她整个人就呈现出一种气势汹汹的孤独。

徐傲错在当初根本不该跟韵致走在一起,而非离开她。徐傲的那点善感对韵致老说,也就比一般的同学略好一点。

然后就是韵致一个人提着本书——徐傲从没有听过名字的书——去职工楼讨教。

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叫做共同语言?垮掉的一代,迷惘的一代,冰山原则,硬汉形象。哈哈,韵致真的会对那些感兴趣?

徐傲想,夏老师要是聪明些,就不该那么堂而皇之的跟韵致站在树下交流。他不知道韵致从不跟人交往的吗?他看不出这女孩有些古怪吗?这阵子,徐傲听了太多风言风语,多到她不得不站出来的地步。

高中女生的交往不可问是非,只可问立场。

徐傲作为韵致唯一结交过的朋友,没有其他立场。她无所谓孤独为她辩解,因为那些人不过是借着她的辩解去否定她,好再去咀嚼一遍那件校园绯闻。徐傲是什么立场真的不重要。

不过是在尽兴之余,有人为了显得公正一些,会说:“她毕竟还有一个真心维护她的朋友,她可能也没有坏透。”

徐傲只能苦笑。她一开始就没有拯救问题少女的意思,后来也不可能劝她离老师远一点。韵致某种程度上是做给她看的。她跟夏老师走近之后,就连上课,徐傲都能看到夏老师眼睛看到她的时候会发光。当初站在书桌边一起听他讲解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跟其他学生一起变成了空气。

韵致想对她说什么呢?她想对她说,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任何一个人的喜爱,她不是没人爱,是她自己不稀罕吗?

她想说,她都让徐傲去了她那个惨不忍睹的家了,她徐傲却对她唯一的示好不识抬举?整个校园,她能看上的也就只有徐傲啊。

可是徐傲对深刻的感情麻木得很,她的确受不起韵致这样只看重她一个人。

她维护她,力所能及地帮她处理后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了,这些事情是韵致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允许她做的。徐傲离了解她还差老大一截呢。

她仰头看着那栋职工楼,红砖房子,木条栅栏,夏老师那一家种的吊兰没人照料也长得很好,疯狂向栅栏外伸出枝条。

就在徐傲低头转身的时候,夏老师家紧闭的大门打开了。夏老师的爱人从里面走出,手上提着两个包裹。

韵致会退学,夏老师也会被学校开除,他身败名裂。他的爱人在学校的领导面前说那女生怎么借着讨教问题频繁上门,怎么趁她不在的时候给夏老师做饭,怎么体贴老师。

他爱人将所有的脏水往韵致那边引,可是没有弃他不顾的意思。某种程度上说,老公出了这样的事情,脸面感情都伤完了。可是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夏老师的爱人在拼命维护他。

传统女人的常规做法。

都是那个贱人的错啊。

夏老师已经是成年人了,韵致还未成年。舆论风口虽然对着韵致,但夏老师显然是更麻烦的那一个。

他丢了工作。没脸回学校,这些天都是他爱人来这里收拾东西。要是见到韵致,她真的会在学校里就叫她出大丑。

离开校园就意味着买房子,在鲸海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对夫妻想都不敢想这一点。失去工作,就意味着生存马上就成为问题。

她怎么能不恨她。

她下了楼,抱着东西从徐傲身边走过,丢下手中正抽的烟,眼睛红肿,面容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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