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羊西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正笑哈哈地同保安说着话。他也算是我的远亲，叫做羊成，是一个很有能力，也很幽默的男子。有公司的一小点股份，管着公司的大小事情，喜欢忙碌，停不下来的这么一个人。

我恍悟过来，羊西并不是本地人，当年是跟着自己的亲戚来到这间公司的。但羊西与她的亲戚相处地并不好，反而是她的朋友、老乡，甚至外人对她更好些。

但那时我还没有进公司，我只隐约听过一些羊西的事情，知道她是一个有些可怜的女孩，还知道羊成给了她不少帮助。两人又恰巧同姓，虽然没正式认下干亲，但公司的人都知道，羊西是羊成的干女儿。逢年过节的时候，羊成一家也会带着羊西回市里的家过节。

这时，人群都散去了，羊成也独自走到了这边来，看着远处的一座高山，神情似乎有些难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羊成，公司屡出意外事故，都是羊成一力挽救，便是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看过他这样的表情。

羊西突然拉开门坐上了车，我看到她垂着头，抽了纸巾，似乎在擦着眼泪。这一次，李青鸣却没有立即开车，反而将车窗都摇了下来。我听到车外不远处的羊成似乎低低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没事，你一定去了个好地方，如果有下辈子，就做我的亲生女儿，没人会再欺负你。”

羊西终于哽咽出声，又怕引起羊成的注意，自己手动摇上了车窗，李青鸣也缓缓地启动了车子。我最后看了一眼羊成，心中一叹，都怪我！

回程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我感叹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也感叹着羊西的事情。她要恨我，也是应该的。有时候，我们明明知道自己做的是一件错事，明明知道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我们却偏偏选择了放纵。

其实，我们都不知道，死神会选择什么时候降临，灾难会选择怎样的时机到来。也许，我们直到死，也未曾悔悟。

回到090所，一楼大厅沙发上只坐了一个姿态悠闲的女子，正吃着下午茶。卢燕、米游东，还有那个没转过头来露脸的男子都不在。听到脚步声，那女子侧头看来，露出一个极媚惑的笑容，“哟！来了两个新成员呐！你们好，我叫阮周周，你们可以叫我周周，或者阿周。”

阮周周的声音带了点嗲声，却恰到好处，并不令人反感。她的身材保持地极好，穿着也十分性感，脸却是标准的网红脸。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气质也极好，而且眼神透亮。一看，便知是久历情场与人事的女子。

羊西已经上前道：“我叫羊西。”阮周周颔首一笑，“你好！羊西妹妹！以后还是叫你小西吧，听着亲切。”羊西点头，“好，我以后叫你周周。”阮周周十分满意，又转而看向了我，我上前一伸手，“你好，我叫肖烈。”

阮周周轻轻抬手，与我象征性地碰了碰手掌，便收回道：“肖烈啊，这名字可普通了些，我之前便认识几个同名同姓的。只不过，似乎都有些不堪啊。”感觉到她些微的敌意，我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这时，卢燕端了两盘菜从右边一间屋子走了出来，“你们回来了？正好，快帮忙盛饭端菜。”羊西应了声，已经向着厨间走去，李青鸣也跟着走了进去，我也正要跟进去，卢燕却道：“行了，人多了反而碍事，混蛋大叔，你就坐着吧。”

混蛋大叔？好吧，我的确是个混蛋。卢燕又看向阮周周道：“阮周周，你是看不上我的手艺还是怎么？每次轮到我做饭，你就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你要扫兴，就一边去，别在这里碍眼。”

“哟呵，小丫头你还不得了了！”阮周周道：“姐这叫享受，你懂不懂？”卢燕嗤了一声道：“少来了，最讨厌你们这些爱慕虚荣的女子，整容整地亲妈都认不得了。”阮周周哼道：“你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以为整容是件轻松的事啊？你以为当网红容易啊？你知道我们私底下付出了多少吗？”

“行行行！你厉害！你辛苦了，行不行？”卢燕将阮周周的东西扫到一边，“现在是090所的开餐时间，你要么端着这些东西滚回你自己的屋子‘享用’，要么就将这些统统东西拿开，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吃我做的饭菜。”

阮周周一撇嘴，却还是乖乖地将她的下午茶收到了一边，然后在餐桌边坐下了。楼梯传来脚步声，我回头看去，只见米游东并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走了下来。米游东边走边道：“燕子丫头，我还在楼上，就听到你的大呼小叫了，你还真是咱们090所的管家婆啊。”

卢燕一哼道：“好意思说，你们一个个挑剔地不行，知道我管地有多累吗？可我累上累下，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工资。老妖精，你既然不缺钱花，就奉献出一些呗。”米游东走下楼梯，“丫头，你就快钻到钱眼里去了，这可不行啊！”

那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路过我身旁的时候，我不禁开口道：“你好，我叫肖烈。”那男子脚步一顿，有些阴沉的眼神向我扫来，我心中不禁一寒。眼前的男子个头不算高，甚至还比我稍矮些，但身体要比我壮实。

但这不是令我心生寒意的原因，而是他的那双眸子，像是带了种噬血的感觉。而且，我似乎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一时又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就在我以为他会像李青鸣一样不搭理我的时候，却听他沉沉的声音道：“你好，我叫吴章。”吴章？我想起早上米游东说过我身上这套衣服就是从吴章处拿来的，我连忙道：“多谢你的衣服。”吴章一点头，客气又疏离地道：“不必，有钱还我一套。”

我连忙点头，“好的。”随即，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不是与从前告别了吗？那我从前卡里的钱什么的，还是我的吗？已经坐下的米游东突然转过头来朝吴章道：“那恐怕你就还得等上一个月了，他如今身无分文，等他下个月领了工资再说吧。”

我看了米游东一眼，我想我明白了，我除了模样没变，名字没变，其他的，都已经变了。卢燕看向我道：“混蛋大叔，你要绝食吗？算了吧，你欠了债就要还，做男人不可以不这么负责任的！快过来坐下吃饭吧。”

明明卢燕只是个小丫头，却字字戳心，也每每让我无言以对。见众人都坐下了，我也走了过去，见主位空着，我便在羊西身边的位置坐下。桌上摆了六菜一汤，三荤三素，看上去色香味俱全，这些都是卢燕小丫头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