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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第四章天缘奇缘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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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庄主和李氏听立根说,那个老头就是他梦中叫他爹爹的老头。二人面面相觑,对视半晌,均想:这孩子多少次梦中所见次次应验,难道……。

于是,曹庄主让李氏和赵氏稍待,转身走到那老头身边,说道:“老人家,打搅了。敢问您老是专程来进香的吗?”

那老头见说话的是个五旬上下的人,浓眉大眼,国字脸庞,面带慈祥,穿戴不同寻常,答到:“我是特地来寻访一个人的。不意今日香会,所以就先来进香,然后再去寻访。”

:“听你老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成州秦村的,离此几百里。”

:“看您老已是古稀之年,从成州到这里,路途遥远,不知要寻访何人?”

老头哈哈笑到:“我何止古稀之年,不瞒你说,老汉我今年一百二十三岁了。”老头说道这里,停顿良久才续道:“要问寻访何人,说起来太也荒唐,去年我梦中见到了我爹爹,他说他住在灵州天龙山小雨山庄。我也知道一个梦当不得真。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他还能活在人世?可后来细琢磨回想觉得梦中的我爹爹和他生前,无论言谈举止,音容相貌一般无二。再说灵州天龙山有个小雨山庄,我从来没听说过,后来一打听,果然有这么个地方。我心想:也许我爹爹死在了这里,故给我托梦,让我来把他的尸骨移回老家,所以我就来了。如能找到我爹的尸骨,也就了了我的一桩心愿。如找不到,也聊尽我的一点孝道。”

曹庄主听老头说完,沉吟片刻,又问道;“老人家,你爹爹叫啥名字?”

:“叫秦春林。”

:“老人家,我姓曹,就住在小雨山庄,山庄里只有曹宋郑王四族。从没听说过秦春林这个名字。”

:“既然没有,我进罢香就返回去了。”

曹庄主又问道:“老人家,你爹爹生前是干什么的?”

:“哎。”老头深叹一声,说:“真是说来话长了。我爹爹以前在一家镖局做事。我十岁那年,我爹爹保镖外出,自此一去不返。我娘一手把我拉扯大。我记得我爹爹一表人才左耳下有一颗红痣,脚有十二根脚趾,走起路来像一阵风,因武功高强,身轻如燕,人称草上飞。哎可惜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九泉下……。”

曹庄主又闲扯了一会,跟老头道别,又和李氏赵氏相会后,一行人往回返程。一路上曹庄主沉默不语,大脑中翻江倒海,心中七上八下,常老法师讲的那个故事又在耳边响起,隐隐有一股不详之兆笼罩在心头。

李氏见曹庄主垂头走路,沉默不语,就问道;“那老头是干啥的?”

:“进香的。”曹庄主敷衍道。

:“都说啥来?”

:“没说啥。”

:“你怎么眉头紧锁,闷闷不乐?你就别哄我了。”

曹庄主深叹一声说:“立根梦中所见,确有其事。那老头讲他爹生前相貌,跟立根长得模样一模一样。尤其是左耳下一棵红痣,两脚十二根脚趾,更是一般无疑,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难道真有投胎转世一说?”李氏听罢,也觉惊疑无比。

回庄后,立根说他头疼,就爬上床睡着了。从上午一直睡到晚上,李氏三番五次叫他起来吃饭,这么叫也叫不醒。曹庄主心中疑惑,烦躁不安,儿子吃不吃饭他已无心再管。

立根半夜醒来后,大喊头疼,抱住脑袋翻来滚去,脸色血红。李氏估计是夏日中暑,就用针在立根额上下巴等处刺破放血,但无济于事。立根照旧喊头疼不止。直乱了一个多时辰,又沉沉睡去。第二天中午,立根昏睡不醒,到了晚上依然昏睡,到半夜立根醒来,抱住脑袋,又滚又叫声音惨厉,又爬起身来,头朝墙壁猛撞,撞得墙壁咚咚响,额头鲜血淋漓仍不停止。

曹庄主见此情景,方慌乱起来,并暗责自己胡思乱想,不该跟七岁小儿过不去。忙叫来长工段某,背上立根,连夜进县城就医。黎明时进了县城,三弯九曲,找到一个大夫家里让其诊治。立根此时又进入昏睡状态。大夫把过脉,不见任何异象,心中茫然,两指扒开立根眼皮,只见眼睛血红。又问曹庄主发病经过,曹庄主如此这般讲了。大夫镇定心神,重新诊脉,毫无病症迹象,心中连呼怪哉怪哉。不得已,拿出几根银针,照几个最敏感穴位扎进去,立根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夫技穷,只好跟曹庄主说:“恕我技艺不精,请另请高明吧。”

段某背上立根和曹庄主草草吃了饭,又找大夫诊治。几个大夫一一诊过后,都是茫茫然断不出个所以、气的曹庄主大骂大夫蠢驴笨猪,平日里挂牌骗钱,紧要关头屁用不顶。

曹庄主气归气骂归骂,可见儿子昏睡不醒,一连几昼夜饮食不进,如何得了,心里越发慌急。眼见日落西山,又是一天。长工段某见曹庄主已六神无主,就说:“庄主,听说州府的贾大夫医道高明,远近闻名,是不是……?”

:“州府几十里,又没车马如何去的?”

:“再远也得去啊,终比在此干耗强。”

曹庄主一想也是,俩人赶紧吃了饭,一起赶奔州府。山道崎岖,磕磕绊绊,一夜行程到了州府,几经探问,找到了贾大夫。曹庄主早累得筋疲力尽,头重脚沉,骨头都像散了架,眼皮像坠了铅块,再也睁不开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呼睡去。长工段某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仍还支持的住。他把立根放在病床上,站在一旁观看贾大夫诊病。谁知贾大夫使尽了高招绝技,也是一筹莫展,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长工段某把曹庄主叫醒,曹庄主强打精神听贾大夫说了一遍诊疗情况,顿感绝望老泪纵横。

贾大夫走进里屋,一会儿出来,手里捏着两颗药丸,对曹庄主说:“这是我家祖传的续命丹,给你儿子吃下后,你去另想办法。据我诊断,你儿子绝不是患了什么病,而是另有原因。”随后,把药和水调匀,撬开立根牙齿,灌了进去。

长工段某背上立根,曹庄主拖着几百斤重的两条腿,跟在段某身后,刺啦刺啦一步一步挨到了州府的绸缎店。绸缎店的委托人宋掌柜一见曹庄主面容憔悴,双眼通红,浑身汗臭,跟长工段某走进店来,又见段某身背一个小孩,不知怎么回事,忙上前招呼,曹庄主有气无力的说,先安顿睡觉然后再说其它。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宋掌柜已把酒菜饭备好,摆放在桌子上。曹庄主长吁短叹,哪有心思吃饭喝酒。宋掌柜见曹庄主愁眉不展,不动碗筷,也不好自个吃喝。长工段某早已饥饿难挡,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痛快淋漓。

曹庄主望一眼奄奄待毙的儿子,心里痛骂自己:前几天还疑惑儿子是讨债鬼转世,现在倒好,讨债鬼要走了,以后连个讨债鬼也没了。想到此,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宋掌柜吃一惊,瞪眼盯着曹庄主,不明何故。曹庄主叹息半晌,就断断续续把去年珠宝行被盗,伙计被杀,后院着火烧房,儿子患病四处求医又不知何病的前后诸事对宋掌柜说了一遍。

宋掌柜也把绸缎店去年的买卖情况说了说,并交代曹庄主,去年的经营宏利已给曹庄主存放在钱庄,银票就放在柜上,随时都可以取用。

这个时候,曹庄主那还有心思管他宏利银票,曹门眼看就要绝后,那玩意再多又有屁用。只让宋掌柜给借一套车马,明日回返。宋掌柜也不好说什么,自去准备。

回到小雨山庄,李氏一见儿子将死的模样,顿时嚎啕痛苦,悲声凄惨,撕心裂肺。庄上众人纷纷赶来,见立根一命去了八成,劝不好劝,道不好道,只有陪着叹息。倒是邻居郑秀才经事多见识广,细端详了立根半天,见立根气如游丝,但缠绵不断,面色血赤,跟寻常患病大异。于是跟曹庄主说:“看立根的情况,不像是病。是不是找个法师看看?”

一言唤醒梦中人。曹庄主抖擞精神,亲自进牲口棚牵出两头毛驴急奔而去。至晚归来,垂头丧气。李氏瞪眼看着曹庄主。

曹庄主说:“常老法师不在。”第二天他一大早又赶去,至晚又是一人归来。第三天,曹庄主让长工段某带上干粮去,交代什么时间见到常老法师什么时候回来。过了三天,长工段某吃完干粮返回来了,说没见到常老法师。

曹庄主彻底绝望了。

郑秀才又过来探视,见曹庄主请不到法师,再看立根的现状跟几天前一样,就跟曹庄主说:“我认识一个法师,不知庄主能否信得过?”

:“哎,现在只能尽人事凭天命,那还顾得许多。请你快去吧。”几个时辰后,郑秀才领来一个老妇人。老妇人穿着土布衣裤,长得粗手大脚。她见了曹庄主也没顾得打招呼,立让准备黄纸红布鲜果香烛。自己动手设立香案。又吩咐端半盆清水来。丫头端来水,老妇人接过放在香案前,用红布盖住水盆,然后烧香焚纸,口念咒语,接着掀起红布,注目向水中凝视。在常人眼里,半盆清水就是半盆清水,看不出个所以。但在老妇人的眼里,通过这半盆水,就可看到病人是真病还是遭邪,魂灵走了几成,命还有救没救。按说这老妇人的确很有法力,以往给人施法屡屡见效。现在,老妇人见水中云雾弥漫,山影朦胧,她极力想透过云雾看见魂灵,但透过一成,后面有遮来一成,怎么也看不穿。这在老妇人施法史上,这种现象是绝无仅有的。此时老妇人只急的虚汗津津。老妇人只好重念咒语,再点香火,谁知香头火花爆起,噼啪作响跟着熄灭,老妇人复又点燃,又复爆灭。老妇人见情形不妙心知再强行下去,恐怕要祸及自身,连忙望空磕了三个头,口中念叨了几句什么,站起来看看郑秀才,望望曹庄主,十分尴尬的说:“实在对不起,今天这法我不敢再弄下去了。你儿子既不是得病,也不是遭邪,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清了。”说罢慌恐而去。

曹庄主对郑秀才说:“天意难违,看来曹门注定绝后,人力哪能挽回。”

曹庄主再不抱什么希望,开始给儿子准备后事。这天曹庄主和李氏坐在儿子身边,泪干心碎头发麻木,痴痴望着将死的儿子。谁知,儿子突然二目缓缓睁开,声如猫鸣:“爹、娘,我饿。”

曹庄主和李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奇异怪事,冲击的大脑神经隆隆轰鸣,几乎错乱。许久许久才定下神来,方明白儿子的的确确活过来了。

:“我的儿啊,你……。”曹庄主一时语塞。

;“爹、娘,我好饿。”

曹庄主三步并两步奔到厨房,大叫厨房,快做一碗燕窝汤。

厨子不知咋回事,心想庄主气疯了,儿子快死了,他还有兴致喝燕窝汤,但又不敢怠慢,动手捅火忙起来。

立根一碗燕窝汤喝下,顿显精神,伸一伸腰,说一声:“诶呦,好困。”

曹庄主和夫人目瞪口呆,心想你死了十几天,我们都快气死急疯了,你到逍遥自在,倒像睡了一觉。李氏一把搂起儿子,又亲又摸。此时心中去了牵挂,乐极悲生,痛痛快快大哭一场,直把郁结在心中的哀伤哭了个干干净净放休。接着说道:“儿啊,你知道我和你爹这十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立根一愣:“娘,我一觉就睡了十几天?这我以后少睡才好,免得你这样伤心。”

曹庄主听儿子说的如此轻松,不由火气上冲,骂道:“狗屁,你小崽子不把我的骨头折腾散,你是不会罢休的。”

立根见爹发火就说:“爹,一觉睡几天,哪能由得我。那天烧香回来,我想就睡一会儿,谁知刚睡着,来了四个人头马面人,抬上我就往一个黑洞里走。走到洞深处,我正害怕,又跑来个白胡老头,把四个小鬼人撵走,夹住我出了黑洞,又到了一座山上。那山可比咱们这里的山高多了,云都在脚下飘。我也不知道那老头是怎么扒上去的。在山上,老头叫我拜他为师,我不干。老头说我不听话,拿根棍子在我头上敲,敲的我好疼。没办法,只好磕头拜他。后来他又教我念书,他念一句我念一句,那书念出来好拗口,别扭的难受。念了几遍,他让我自己背,我背不下来,他一把抠了我一颗眼珠,疼死我了。接着我又背,还是没背下来,他又抠掉了我一颗眼珠,下手好狠。最后我一字不拉全背下来了,他又把抠掉的眼珠给我按上,就放我回来了。”

立根说罢又对曹庄主说:“爹,你看这能怪我?要怪只能怪那老头。”立根顿了顿,又续道:“那老头也真是,既要抱上我走十几天,也不跟你们安顿一声。真是。”

曹庄主听儿子讲完梦,心知这梦绝非寻常。但怎么个不寻常,他也迷迷糊糊。这时,李氏又让丫头送来一碗红枣小米粥,亲自一口口喂下,就跟曹庄主往屋外走,他担心儿子疲累。

曹庄主对立根说:“从今日起,不许出去。好好躺着。”

立根说:“爹,要是那老头师傅再来抱我走,你可拦住,不要到时候又跟我发火。”

曹庄主张了几次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嗨了一声走了。立根毕竟是七岁孩童,他爹不让出门,他就躺在床上打挺蹬腿栽跟头,自个寻乐。饿了,自有丫头端来饭菜,玩乏了就睡。可只要一睡着,梦中老头师傅就来了,站在床边看着他。立根怕挨打,赶紧背诵老头教的书文。一连半个月过去了,曹庄主和李氏每日都到儿子房间来看,见儿子一天比一天精神,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俩人又是欣喜又感到不解,因为立根多年来,黄皮寡瘦病怏怏的,为此不知吃了多少汤药,都没有起色,但大病一场后,反而红光满面精神勃勃。

立根近来也觉着自己一天比一天有精神,以前玩不了一会就又困又乏,现在蹦跶半天却越蹦越有劲。曹庄主和李氏见儿子身体已经无碍,就让立根继续到书房念书。

教书先生这一个多月来无所事事,眼看曹庄主已给儿子准备后事,知道立根小命无救,不免为这个聪明的孩子惋惜。正要辞职回家,后来又不见了曹庄主的动静,想不透是怎么回事。这一天,料不到立根神采奕奕的踏进了书房。先生大惑不解,上下左右端详立根,见立根不仅没有丝毫病容,反而精神勃勃神气外溢。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像一潭湖水深邃无比,此时又是眉开眼笑,露出一副顽皮像。于是,先生只当不知道立根患病这回事,戏言到:“小顽童,月余不见,只知贪玩,不思读书,看来只能当驴,做不得驸马。”

立根见先生跟自己开玩笑,也戏言道:“人生如梦,到头来黄粱一枕,读死书死读书又有何用?我宁可当驴,也不做驸马。”

先生想不到七岁小童竟说出此等言语,愣证良久,然后深有感触的说:“说的也是。像我寒窗苦读十余载,苦挣苦扎考了个秀才,到头来只是个教书匠,连老妈妻儿都养不活,回首往事的确是黄粱一枕。这书不读也罢,”

立根也万料不到自己一句话,竟引得先生如此感伤,就说到:“先生既然家境贫寒,那我送你一定元宝如何?’’

;“你又来捉弄先生,小心手掌吃板子。”

;“先生如不信,咋俩击掌为誓。明早你往西走十里,一棵老槐树下,保你捡一定大元宝。捡不到照我手心打十板。”

;“好,我明早倒要走一趟。现在言归正传,念书。”

第二天一早,教书先生溜溜达达向西行去,过了龙涎溪,有意无意四下观望,看有没一棵老槐树。接着自己不由失笑,小童一句戏言,岂可当真?可谓人穷志短。太失体统太失体统。心中正自暗责,突见一物在初升的太阳下闪闪发光,而闪光处正在一棵老槐下。教书先生跑过去一看,果然白生生一定大元宝,足足有二十两。

先生捡起元宝,心中惊疑:难道这孩子是灵童转世?否者哪能如此神奇。

先生回到庄园,步入书房,见立根站在当地,伸出手掌,一副挨打的样子。教书先生不禁脸红,又不会说谎,手扶立根的头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言罢走出书房,打点行装找曹庄主辞职回家。

曹庄主说:“先生为何突然要走?”

:“曹庄主,我腹中这点墨水,恐怕要误人子弟。”

:“先生不要介意。这孩子顽皮捣蛋,你自管严训。”

:“曹庄主你误会了。”于是就把捡元宝一事说了一遍。曹庄主当然知道儿子神神叨叨,但听先生一说,也觉奇异。随说道;“不瞒先生说,这孩子自小就大反寻常,你根本不必心里去。再说世上弄假成真也是常有的事。你家境不好,我再给你添钱,你只管教书就是。”

但先生决意要走,曹庄主见难以挽留只好放行。立根本是一番好意,没成想弄巧成拙。师生二年,相处融洽,立根跟爹爹拘拘束束,跟先生反倒自由自在,谈笑风生,极是投缘,今日相别,难舍难分。

教书先生摸着立根的头说:“你前程不可限量,切不可自误。”

立根送先生到庄园门外,对先生说;“先生,你回家不要再教书了,你在县城东街开个店,用那定元宝作本钱,想卖啥就卖啥。”立根又摸出一个铜板,说道:“店开张后,你用一个瓶子灌满水,把铜钱放在瓶里,再把瓶子放在西北角,保你发财。”

教书先生对立根所言深信不疑,接过铜钱放好,自去。

后来,教书先生果然开了一间杂货铺,财运亨通,成了平顺县数一数二的富户。<!----><!--推荐模块-->书籍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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