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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长歌》第十章: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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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沉和楚狂人分别之后,便雇了一条船,船虽然不大,但该有的生活设置一应俱全。沈浮沉自己住一边,船夫父子俩住另一边。

沈浮沉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乘着小船顺江而下,一路走走停停,遇到有意思的地方下船游玩,船就停在或是码头或是岸边等着他。一路上两岸的景色,不论是翠崖青山还是骚客遗墨都浏览了个遍。要是遇到有名的小吃必定会上岸一一品尝,要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在船上吃。至于吃什么就要看老艄公能从水里弄上来什么,不管是鱼虾蟹贝,趁着刚出水的新鲜劲,简单的烹煮便能入口。再有本事的酒楼也做不出这刚离江中便入锅中的味道。

非只一日,小船飘飘荡荡来到了扬子江地界。

扬子江上千帆竞渡,沈浮沉的小船只是这里无数船只里很不起眼的一条。

扬子江临近扬州,乃是南北水路通衢要地,每天来往船只数不胜数,但要说哪条船最显眼绝对是暖玉阁的花船。暖玉阁乃是扬州最大的教坊,多少五陵少年都想登上暖玉阁的花船一饱眼福。

暖玉阁的花船名叫玉烟楼,分上下三层,三层之上乃是一个露台。船上每一层都对应着不同的客人。而且玉烟楼不是每天都会开放,每个月只有初一和十五两天接客。

玉烟楼中的倌人都是从暖玉阁中精挑细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会,并且至少有一两样精通。

如此优秀的倌人,这上船的要求自认也不低。

想要上船便要先交五十两的上船钱,而且这五十两是不退的,相当于买上船的船票。

五十两,足够一个普通的家庭数年的开销用度,但在这里,却仅仅是一个船票。而且这也仅仅是船票,还不代表有上船的资格。

想要上船,第一要看长相,不能过于粗鄙丑陋,但若是真个有本事,能引得船上哪位姑娘青眼便也能上船。第二就要看文采,玉烟楼不接待白丁,不必出口成章,但总要通读四书五经。第三,衣衫不整者不接待,不论衣着华贵还是衣着朴素都无所谓,但必须要干净整洁。

如此三点外加五十两银子才刚刚满足上船的最低要求,可以上船,但只能在第一层,想要上第二层还有更高的要求。

除非有姑娘特殊允许,否则玉烟楼第二层不接待白衣。

想要登上第二层,需要满足几个条件中的至少一个。第一,自身有举人以上的功名在身或者自身是八品以上的官员。第二,皇亲国戚。第三,三服以内有在任的三品以上官员或者二服以内有五品以上的在任官员或者二服以内有致仕的二品以上官员。

而且不是满足要求就能上二楼,如果二楼的姑娘不想某个人上到二楼,可以拒绝。

而三楼,则是独属于花魁的房间。

只有花魁指定的人能够进入,而且只要花魁愿意,可以指定任何人上船而不必遵守要求。三层之上的露台则是饮宴舞蹈之所在。

据说曾经有来往经过的货船在远处凑巧见到过花魁起舞,几条船的水手都被花魁的舞蹈吸引,最终连着几艘船都撞在了一起。

今日是三十,明天便是初一,看着停在岸边的玉烟楼沈浮沉想着:“看来明天应该很有几分热闹了。”

沈浮沉本来想去岸上的酒楼吃饭,但进去后嫌太过嘈杂,便叫小二送了几个菜到船上来吃。

一边吃着一边和老艄公喝酒闲聊。

这时从城里驶来一驾马车,马车到了岸边,一个小丫鬟先下来,在下车的地方放好步阶,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从车里出来。

沈浮沉身份非同寻常,也算经得多见得广,却从未见过如眼前女子一般的女子。身形婀娜如风中拂柳,粉面含笑似三月桃花,双眼璀璨,顾盼横波,遗世出尘犹如谪仙,三千青丝披散,温润之中点缀着一点妩媚。

女子沿着踏板登上停在岸边不远处的玉烟楼。

沈浮沉的目光也一直从岸边跟到了玉烟楼里。

旁边的老艄公看沈浮沉这个样子哈哈一笑。这一笑惊得沈浮沉回过神来。看着老艄公似笑非笑的表情,平时以风流才子形象示人的沈浮沉竟然罕见的有几分尴尬。

老艄公笑着开口:“客官可是看上了刚才那位姑娘?”

沈浮沉下意识的想否认,但却不愿违背本心,一时语塞。

老艄公继续笑着说:“客官别介意,您不是老头子见的头一个。要是您头一回见到鱼姬姑娘还能稳得住,那才叫不正常那。”

沈浮沉听到鱼姬的名字有些意外,向老艄公问道:“刚才那位姑娘就是暖玉阁的花魁鱼姬?”

“不错,平时鱼姬姑娘都在暖玉阁镇场,但玉烟楼开场的前一天,鱼姬姑娘必定会来船上住,已成惯例。公子明天要不要也去试试,要是能得鱼姬姑娘青眼,必是羡煞不少人啊。”老渔夫笑呵呵的对沈浮沉说。

沈浮沉听完老艄公的话,正在想明天要不要去试试,从远处驶来一艘船。船只有一层,在这扬子江口实在称不上大船,但也不算小,起码比沈浮沉的小船要大得多,装几十号人不成问题。

这艘船晃晃悠悠的朝玉烟楼停靠的地方驶去,沈浮沉看着船上的船夫,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稍稍的眯起。

老艄公看到沈浮沉的神情,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见到数名船夫将船逐渐停靠在玉烟楼旁边。

老艄公看到了船上船夫的动作,开口道:“哼,一群生瓜蛋子,七八个人全笨手笨脚的,都不会借着水劲。就这么点事,我们两个人都比他们这一堆人做得好。”

沈浮沉脸上露出丝丝笑意,笑意中有嘲讽,有兴奋,还有几分见猎心喜。

入夜,沈浮沉躺在船上。之前陪老艄公喝了不少酒,但被清凉的江风一吹,不但没有了醉意,反倒更加清醒。

夜晚,虽然没有了白天的繁忙,但也依旧有不少船只在夜间行船。

天上几乎看不到月亮,躺在船板上仰望着天空,星斗漫天,耳边传来水声、蛙声、风声、呼噜声。沈浮沉看着天空,双耳听着这天地间的声音,突然,一阵不是很清晰,但与环境有些异样的声音进入了沈浮沉的耳朵。

那是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脚步声不似寻常人那般清晰沉重,而是很轻,如果不是沈浮沉耳力过人,根本听不到动静。

很明显,这些脚步声的主人练过武功。

沈浮沉起身,踏着水面,裹挟着江风,朝停靠在不远处的玉烟楼而去。

玉烟楼上,第三层还亮着灯光。

沈浮沉架起轻功,一跃而起,落到露台之上。露台的桌子上有数样干鲜果品,还有酒壶和酒杯。酒壶只有一个,酒杯也只有一只,看来是鱼姬姑娘曾在此自斟自饮。

透过楼梯,沈浮沉看到三层的花魁房间内只有两个人。鱼姬姑娘在圆桌旁看书,手边放着茶水,桌上点着檀香,而鱼姬的丫鬟则在旁边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听到楼梯上有动静,鱼姬抬眼望了一下楼梯,又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书。

很快,一行数人从二层沿着楼梯进入三层。透过三层前往露台的楼梯,沈浮沉看到来者一共十人,全都手持兵刃。

坐在旁边昏昏欲睡的丫鬟这时也清醒过来,刚想喊叫就被一人用钢刀压在脖子上:“别动,闭嘴!”

丫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只剩下发抖,缩在椅子上不敢言语。

十人之中,只有一个黑面汉子手中没有带着兵刃。这人年纪稍长,也站在最前头,看起来应该是这些人的首领。

这人走上前:“鱼姬姑娘好沉稳的心性,见到我们兄弟这般来此竟然不惊恐也不惊讶。”

鱼姬放下书,取出书签,夹到阅读的地方,然后将书合上,平整的放在桌子上:“刚才你们进到一层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知道有人来,纵使当时有所惊讶,但现在又能有什么惊讶那?看诸位此时来,想必不是与小女子喝茶聊天的,想来诸位所来所谓者不过有三。”

黑面汉子有些被勾起了好奇心:“说说,我倒要听听姑娘有何高论。”

鱼姬不紧不慢:“第一种可能嘛自然是为钱,我鱼姬身为暖玉阁的花魁头牌,多少权贵争着抢着给我送钱,我这里东西足够一般人几辈子吃穿不愁。第二自然是为了仇了。但我自认从未与人结仇,就算是姑娘们相互竞争,也绝不会做到这个地步。这第三自然是为了色了,但我们暖玉阁做的就是色字的生意,什么阵仗没见过。要是阁下的理由不在小女子所说的三种之内就算我输。”

黑面汉子拍了拍手:“鱼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不错,我等所为还真没超出姑娘说的三条。”

鱼姬笑了笑:“那不知是小女子所说的哪一条?”

黑面汉子坏笑道:“是第三条。”

鱼姬看了看面前的汉子,又扫了扫其他几个人,最后目光有回到黑面汉子身上:“不知阁下是怎么打算的,划下道来叫小女子听听如何。”

黑面汉子抱拳施礼:“鱼姑娘,深夜来此实在冒犯,我等受命,请姑娘移步。”

鱼姬不慌不忙:“不知是哪一位相请,可否说出名字来。”

黑面汉子面色一沉:“姑娘,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既然是暗中前来,自然是不方便如实相告,还请姑娘体谅。”

鱼姬丝毫不为所动,毫不在意对方言语中威胁的语气:“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黑面汉子眉头一皱:“姑娘不要逼我们用强。”

鱼姬不屑的一笑:“用强?你想怎么用强?你敢吗?须知色字头上一把刀,虽然我只是一介风尘女子,但不要忘了暖玉阁背靠的是谁!是朝廷。若是按照规矩来也就罢了,既然有人想要破坏规矩那就是在打暖玉阁的脸,打了暖玉阁的脸就是在打朝廷的脸。打了朝廷的脸是什么罪名你们可知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跟朝廷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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