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20：10，越灵歆推开家门。

“回来了？”沙发上的父亲越夕转头看了他一眼。“嗯，我去洗个澡。”越灵歆点了点头，便越过客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似乎很多转变都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发生的，消失的管束，独立的经济，加入祁红……还有那个梦。越灵歆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没想到答案，慢慢的就不去想了。

他小心的把东西一件一件放好，重新放回原位。越灵歆开门的时候，浴室里还留着些水汽和余温，很显然越夕并没有真的只加班一小时，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越灵歆打开电脑，然后进浴室拧开开关，就这么仰头闭眼，让热水从脸上冲刷而过。他喜欢水，或者说他喜欢那种纯粹的东西，那种肌肤相触的感觉能让他有一种安宁感，水流在那浅浅的肌肉的沟壑间蜿蜒，混着落下的水滴，有一种淋漓的快意。

越灵歆换上一身纯白的睡袍，顶着一副大耳机，静静地坐在桌前听着窃听器传来的音频，他的u盘在他到家前的半小时就已经吻上了某个倒霉律师的主机箱，等待着那个事务所的是怎样的惊喜也不用他操心，对应的u盘连带着那只大号龙猫已经在回家的时候顺路扔到了之前那个服务员的脸上。他只是沉默的翻看着玩具店的前台电脑，耳机里放着女孩子的呼吸和偶尔传来的笑声，他现在的举动活像是一个高智商的变态，但他找不出什么异常的东西，店内监控里的小古手机上隐约放着最近电视台在播的连续剧，戴上耳机前窗外的雨声，说明雨层云正在这座沿海城市的上空飘荡，这种天气显然是没有顾客的，女孩抱着一只熊倚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却没有早点关店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把桌面窗口、显示屏和灯关了躺到床上，明天可能有个大工程。

周六凌晨5点，越灵歆早早地起了床，叼着袋冰箱里取的牛奶在网上查阅着水月居小区的相关资料，他不想知道黑衣人是谁或者有什么目的，没了他祁红上哪再找一个这么勤快的特茗，他——只是纯粹的对这第三个任务有兴趣，很大的兴趣。虽然嘴上说着什么人更有意思，但这显然是任务完成后的事情了。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开发商找了片水边土坡可了劲的造大别墅，空地种上买来的挖来的或者不知哪来的高大树木，缝隙里填满别的绿化，找家广告公司撒上一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就会有一群西装革履全副武装的年轻人拎着更多的钞票朝他们涌过来，给他们的上司添置一个可能自己不知道在哪的房产。这第三个的目标，就在其中，与周边卖空了但空着的房子不同，这栋大宅有着一整套的安保人员和设施。越灵歆例行公事地记下了户型布局，然后在桌上留了张便条，准备动身实地考察。

“我昨晚应该给你们发过消息了，我要的东西呢。”越灵歆再一次走进了帕诺咖啡馆，却没有了之前那个服务员的身影，窗边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扶了扶帽子：“已经送来了，瞧，我还给你准备了早餐。”他一张微胖的国字脸，穿着一袭复古长衫，桌上是一份标准的英式早餐，荷包蛋、煎肠、培根、煎血肠、西红柿、蘑菇、焗豆，热量充足，配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餐具在他的对面。那人的声音分明是之前那个大晚上戴墨镜的一身黑，不过越灵歆没有管这些，他坐到桌前，开始有条不紊的消灭食物，安静而快速。“早餐不错。”那人笑“应该的，不过你的效率似乎慢了些啊？不是么。”越灵歆沉默了几秒，“那家玩具店，不要去动它。”“为什么？”那人似乎有点不甘心“他们…”“没有为什么。”越灵歆打断了他，“同意么。”他问，语气却无波动。“那行，我做主担着了。”那人思索了下，觉得还是妥协比较好“我能…”“不能。”那人喘了个气“ok，ok，那你接下来要？”“带我去拿东西。”越灵歆起身，那中年人忙上前带路，“门口门口，这儿。”他在手机上快速的按着什么，两人面前的地板无声地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手提箱，越灵歆拿起箱子，消失在晨光尚未出现的黑暗中。

箱子是越灵歆花血本买来的，或者说箱子里的货，那些药倒是其次，外形全仿原先样子的手表和钢笔才是吃金大户。他换上这两件单价逼近六位数的装备，往钢笔里面加注了几小支搭上第一单赏金的药水，又把药揣进口袋，就从路边刷了一辆单车往水月居赶去。

箱子里还有个军用望远镜，越灵歆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玩意儿，他还没富到拿几万块当零花钱的地步，但这不妨碍他拿起来用。“走廊一个，二楼窗口一个，如果屋里先预设每层一个的话……啧，麻烦。”越灵歆已经获得了物业摄像头的控制权，他隐身于这片豪宅大院中，从附近几幢别墅的窗口、阳台、墙边探查着情报。不过光从那外形就知道里面的结构已经不是卖出去时的样子了，他需要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记录好整个建筑物的结构布防和可疑之处，很显然这不是一个保安的手机能办到的事，他只能亲自上。

“那么现在要等到午饭后松懈的时候，白天掩藏好身形比夜晚更安全，那么先要把这套单独的摄像头处理掉。”越灵歆盯着摄像头，一时间有点无从下手，转念一想，还是拉闸比较实在，配电箱也在附近两户有人住宅的死角，虽然有些麻烦，但好歹是在预定时间前搞到了工具。万能钥匙捅一捅，再给里面来上这么一下……然后就要抓紧时间了，他想着。

越灵歆把耳朵贴上去稍作确认，悄悄打开后门，很显然屋里有人的时候没必要把门全锁上，本来应该先确认再断电的，不过院子里的摄像头显然不允许这么做，如果锁着，行险撬门显然很容易被发现，而时间有限下临时的任何变动都可能导致失败。

越灵歆心中快速的默记着：“一楼后门左侧楼梯右侧厨房大厅厨房间有楼梯大门右侧桌球房守卫两个，厨房可能来人一楼办公室无法靠近接触不到电脑和纸质文件……”他无声地行动，手表表盘被切换成了镜子，从暗处悄悄的探出一个小小的边角，然后一点点的收集着情报。他从楼梯往地下室瞄了一眼，“洗衣房，那么西边是大小车库然后”然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光着膀子的人拿毛巾擦着汗往楼梯走来，越灵歆一开始并没见到他的样子，只是踩着对方的步子一点点的往二楼楼梯退去，通过镜面看到之后便心道要糟，当即便藏进了二楼右侧的一个仓库样的房间。

果不其然，那人一开冰箱，停电就暴露了，两个脚步声匆匆走过，倒是给他了一个天大的机会，毕竟，二楼有主卧。越灵歆提着临时脱下的鞋子一路无声地小跑过去，细细翻查，在衣帽间和床头柜底习惯性留下窃听器，然后推开边上洗手间的窗户，正待翻出来，却又转头摸了摸床底下，什么都没有，往左一扫，金属的冰凉触感，他满意的笑笑，趁人往后边的配电箱查看时，从屋檐上跃入庭院，翻出了这个宅子。

“这么简单就想走么？风？不过如此。”虽是疑问，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越灵歆扭过头看着那个染着奇怪红发的青年，那几个保安却沉默着从前后包了上来。

“你们祁红总算是把手伸到我这的地盘上了啊？行，胆子挺大，看在你这么大的胆子上，我可以允许你选个漂亮的死法。”

“我…”砰的一声，越灵歆从袖口里捏碎一个烟雾弹，炸的手生疼，又往边上滚了一个小型化的正牌烟雾弹就往保安缝里钻，却被单手拦住扔回了地上。

“诶呦，想跑？这就不太好玩了，那个那个，嗯这样吧，我来帮你选好了，那就，烧死吧？”那青年一张瘦削的脸阴沉而狰狞，说到烧死却又突然笑得张狂而扭曲，手中凭空出现一团火焰向着越灵歆袭来……

“果然，这种东西是存在的么？”“是的。”一个平静而遥远的声音传来。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离自己而去一般，阳光下，越灵歆脸上映着微弱的火光，那火球离他的脸只有一指宽，几乎要灼到他的眉毛，随后一道透明而扭曲的波纹从他眉心迸发出来，实感再次回归他的身上，周围却躺了一地的人。

“你是谁？我是谁？为什么？”越灵歆爬起来，向着四周发问，却没有了回答，就好像那两个字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就好像那个火球也没出现过一样。他这才惊觉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越走越快，越跑越快，直到回到都市的喧嚣中，才开始大口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