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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被个丫头逼着上进》第38章 第四十八章 上谷之战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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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关于沈昱的记载是很模糊的,仿佛有人刻意抹去一般,只留下几篇残缺不全的传记和大段大段的野史风月传说。如果非要研究,要追溯到宁德十六年夏。后世修订史书的官员,将沈家兄弟的列传分开,于武将列传中单独开辟出一个篇章,用来记载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大齐名将——卫将军沈昱。

《大齐名士录》中这样记载着:“沈昱,无字,并州平卢人,其父沈宏,酒醉与仆婢通,遂生昱。昱少无才名,不通诗文,及至十四开蒙。不喜辞赋,精于兵道,读《太公》、《孙子》过之不忘。宁德十六年夏,陈兵进犯平卢,昱有济世之心,同兄沈旭面见郡守王匡,三人密谈半日,昱躬亲走访平卢地界,查探城中防务,一连数日不歇。又从军士同饮同食,得兵士拥戴。后匡殉职,元甫暂领事物,昱进献守城方案,元甫阅后大喜,起旭为守城总都监,破例任昱为先锋参将,领兵三千,镇守南门。昱浴血奋战,三/退陈军,众人谓之神勇……”

一场再如何惨烈的战争,浓缩到史书里头,不过短数十句话罢了。令仪要是有幸,能读到这段话,一定会嗤之以鼻。别的不说,沈昱什么时候过目不忘了,又什么时候有过济世之心所以,历史啊,本身就是个说不清的东西。

令仪听沈昱的话,一直安安生生的呆在玉笙居里头,冷眼旁观着沈家的慌乱。

西厢房最先沉不住气,曹正德还没进城,沈睿先吓破了胆,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卷了何氏的嫁妆底子,带着两个年轻貌美的侍妾跑了。何氏发现得晚,等老夫人过问时,人已经追不回来了。

这下子沈府是彻底乱了。侍妾姨娘各有各的打算,丫头婆子消极惫懒,沈老夫人一连派了数个婆子也镇不住场面。等到曹正德开始攻城的时候,甚至出现了有那家生媳妇子偷了主人家的财务跑路的事。

王氏根本没心思理家,几个姨娘也是整日胆战心惊啼哭不止,就连沈宏,也是数夜不敢脱衣就寝。唯独梅姨娘还算镇定,求着沈宏撤销了对沈韬的处罚后,便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呆在落梅院中拜佛烧香。

令仪觉得好笑,梅氏那样的人居然还信佛。果然,九天后,王氏突然带着张婆子撞开了落梅院,从她的卧房里搜出了两个扎着银针的巫蛊小人。王氏一看,险些晕过去,其中一个小人背后赫然是沈旭的生辰八字,而另一个,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昱的。

王氏气得当场甩了梅氏数个巴掌,指着她鼻尖怒骂道:“贱人!淫/妇!我儿在前方作战,你居然敢这样咒他?”说完,犹自不解气,又扯着她的头发踹了数脚才压着梅氏往老夫人跟前去。

梅氏知道这次兹体事大,也无可狡辩,一进了宁心居,便甩开王氏,直奔着沈宏而去。抱着沈宏的大腿又是哭诉又是告饶,说了不少赌咒折寿的话。外头形势乱哄哄地,有了今天没明天的,沈宏到底于心不忍,加之沈旭和沈昱并无大碍,转身安抚了王氏几句,装摸作样地罚了梅氏禁足,便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王氏失望透顶过后,反而清明了不少,拿出了管家夫人的架势,连着撵了数个不规矩的丫头婆子过后,沈家才渐渐安定下来。

王氏拿梅姨娘没办法,却不代表令仪也拿她没办法。

当令仪从冬雪口中得知梅氏诅咒的人有沈昱的时候,她第一次动了杀机。也怪梅氏倒霉,撞在了令仪心情最差的时候。

曹正德攻城已经十天了,据元宝带回的消息来看,高怀祖根本没有救援的想法,继续拿着八万兵士死守着楚州。王匡心力交瘁,昨天就卧床不起了,郡中一应事务,交由刘元甫接手。沈昱、沈旭,也已经十天不曾回过沈府,只每日派遣元宝和绿竹回府报信。

令仪虽然于兵道上见识有限,但其他一应事务的处理,却是半点不输沈旭。一封封的信件,由绿竹带进玉笙居又带出去,令仪暗中给了不少的建议,例如徙周边百姓于内城,安抚乡绅等事宜。最开始她还能做到冷静自持,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久,她对沈昱的担忧就越来越重。

开始攻城的时候,平卢郡就乱了一次。无数的贵胄乡绅让壮实的家丁在前头开路想从里头出去。王匡仁慈,不忍百姓受苦,只得将其拦在城门口。可伴随着外头杀声震天的喊叫,陈国的冲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城门。高大的云梯更是架在城头上,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像蚂蚁一样前仆后继地涌上来。

危机时刻,沈旭越过王匡,站上城头,手中提着口不算厚重的青铜剑,直接向守城将士下令道:“凡胆敢擅闯城门者,以通敌罪论,当场格杀。”又朗声道:“诸位尽可回去,平卢城破,要死也是先死我沈旭。”他本来名头就不小,这会儿登高振臂,态度又如此坚决,那些乡绅贵胄见实在无处可去,大街上乱哄哄的,要是一旦城破,呆在家里反而安全,也就陆陆续续散了。

人群虽散了,恐怖的氛围却没散去。外头的攻城声会在每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响起。卯时,晌午,午夜……才堪堪十天,齐陈两国士兵死伤无数,血水染红了古旧的平卢城墙,又在太阳的暴晒下结出厚厚的酱黑色血痂。死去士兵的尸体就丢在不远处,溃烂的伤口中有白色的蛆虫爬出来,弥天的尸臭味熏得人直欲作呕。

沈旭和沈昱立在城头上。守城的士兵已经疲倦不堪,有不少都倚靠着城墙打盹。

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是十天前的那件,身上也散发着难闻的酸臭味,但因着外头的尸臭味实在太浓,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沈旭精神还好,只是人有些憔悴。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在十里开外安营扎在的陈兵,向着沈昱道:“令仪有没有说援兵最迟多久会来?”

沈昱眼皮浮肿,眼睛里全是血红的细丝。身子消瘦得厉害,十天前还合身的深衣,这会儿居然有点空荡了。脸色也很糟糕,青白青白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但奇怪的事,他身上的气势却有点骇人,沈旭猜测,他手里那口陌刀估计是见了血的。

人在绝境中能爆发出的潜力是惊人的,沈昱这十多天来,日日不歇,跑遍了平卢的每一处地方,几乎认遍了平卢的每一个大小官员。除了一日三次固定的时间吩咐元宝回去向令仪报平安外,连吃饭时都是瞎扒拉几口完事。

他这会儿站得极直,从怀里掏出连夜写成的守城计划交给沈旭,道:“令仪让元宝传了话给我,再守五天,要是五天后朝廷援兵还不到,就要想办法撤退了。”

沈旭道:“好。到时候你带着家里的人走。我留在在这里。”

这十多天的生死相处,沈旭和沈昱的感情有了质的飞跃。沈昱自然知道,留下就是死路一条,他劝道:“兄长,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一起走吧。”

沈旭云淡风轻地笑了,清亮的目光注视着平卢城,原本繁华富庶的街道现今空无一人,以前随处可见的行脚商人早没了影子。各家各户皆是大门紧闭,一派肃穆萧瑟之景。他缓慢却坚定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守城,我只知道,君子立于危难之际,就没有独活一说。能撑一天,平卢郡里头的百姓就多一分希望。”

沈昱从来就理解不了沈旭心中的家国大义。他的心子很小,就只装得下几个人。建功立业是一回事,以身殉城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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