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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归》第一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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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姨娘所居的院落乃是整个沈府最北最偏僻的那个院落。

唤作春兰院。

奇的是,这个院子是她自己挑的。

听说当初沈老太太,沈二爷准许她自行挑选,老太太甚至透出口风,就算她想选东南的院落也随她,没想到她却选了处阖府最为僻静的地方。

守院子的丫鬟不知去哪了,院门虚掩着。

一进院门,只见满地稀薄的积雪,几节枯枝垂落于地,好生荒凉。

沈沁雅一手拢着大氅,怀里抱着只雪白的波丝猫走在前头,不住皱眉,“好偏好荒的院子,好歹是个姨娘小姐住的院子,怎么这般模样。”

沈沁雅倒不是为大周姨娘她们报不平,只是简单的直言罢了。

沈沁柔微微一笑道:“姐姐焉知这不是大周姨娘的意思。”

沈沁雅脚下的步子一顿,面色肃然,“你说的对。”

春兰院僻静且小,只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

沈沁柔一行人的动静不算大,还是将屋里的人惊动了。

很快的,两个穿着青衣长袄的丫鬟从紧闭的屋门中走了出来,见着来人,惊讶的福了福身,“大小姐好,三小姐好。”

沈沁雅摸了摸怀里的猫儿,轻嘘了两声。

秦妈妈从她身后站在了出来,笑道:“大小姐与三小姐同来探病,进去禀告一声吧。”

两个丫鬟唯唯称喏,一个忙着进去传话,另一个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拿一双眼觑着众人,抿嘴抿嘴的笑着,并没请她们进门。

过了片刻,进门报信的丫鬟出来了,她笑着走到前边曲膝道:“姨娘请两位小姐进去。”

沈沁雅颔首走在前边,沈沁柔则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她们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位妈妈是沈老太太不放心沈沁雅,特意从她身边指过去照顾的。

那两位妈妈虽站在最后头,始终抬着头,无形间比别人多了分倨傲,却又不出格。

老旧的门框,朱红的漆桌,微带缺口的梅瓶。

众人都被屋里的情景惊了一大跳。

这怕比下人房好不了多少。

在前引路的丫鬟见状,笑着解释道:“姨娘节俭,说那些新东西反而不如旧的用着顺手,我们虽领了新的家俱物件回来,姨娘也没让用,只让放到仓库里边去了,倒时平时体恤下人,反让我们得了好。”

府里几个经手管理庶务的都不是小气会克扣东西的,沈家不缺那银子,吃穿用度上从来没省着过,当然也不会少了春兰院这份,丫鬟如此说也解释的通。

既然是大周姨娘自己自愿的,那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大周姨娘这节俭的也太过夸张了一些。

丫鬟说着,一面将人往里引。

众人看过屋子一眼后,便如常的跟在她身后,只是沈沁雅怀里那只波丝猫不知何时已不在她怀中了。

屋子纵长,越往里走越是森然,走到一半,里边已用到纱灯照明。

直不像人居的屋子。

众人心里同闪过这个念头。

丫鬟习以为常,熟步将众人引了进去。

到了沈沁芙的居所,沈沁雅与沈沁柔先行进了屋,他们身后的人,除了秦妈妈与安菊,桃子,其他人皆停下步来。

一进屋,鼻尖便萦绕着股浓重的檀香味,与沈老太太身上的味道很像。

沈沁芙的房间与她们姐妹的别无二致,倒没什么出奇的。

一笼葱绿的绸帐将红木架子床遮了个严实,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看不清边的人。

大周姨娘靠坐在罗汉床上,面目慈和,见着她们来了,站起身来一笑,微微曲膝,“大小姐,三小姐真是稀客,快进坐。”

“瓶儿,看茶。”大周姨娘伸手作请,引她们两姐妹坐到罗汉椅上。

“姨娘客气了。”沈沁雅与沈沁柔还了一礼,坐到了罗汉床上,眼朝架子上看,问道:“五妹妹没事吧。”

大周姨娘轻摇了摇头,“劳你们费心了,芙儿没事,刚喝了药睡下了。”

沈沁柔垂眸往屋里一扫,却不见药碗,也闻不到半丝药味。

病人睡着,她们是来探病的,自是不好扰了病人休息,大周姨娘虽没赶人,却隐隐是有那个意思。

沈沁雅抿嘴道:“那还真是不巧。”

大周姨娘笑着没有接她的话。

“姨娘佛心虔诚,许是在菩萨前多替五妹妹求了愿,菩萨怜悯,五妹妹这病必是去如抽丝,不用多时也就痊愈了。”沈沁柔往床上看了一眼,又看向大周姨娘笑问道:“姨娘我说的是吧。”

大周姨娘微惊,未曾料到沈沁柔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须臾后点了点头,“我佛慈悲。”

她话音刚落,沈沁柔便问道:“听说姨娘院里供了一尊菩萨,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也在菩萨面前替赵姨娘求上一求,她得了风寒,总反反复复的,也不见好。”

大周姨娘揭开茶盖,茶汽氤氲,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怎么了?姨娘可是不方便?”沈沁柔追问道。

大周姨娘轻轻划动茶盖,吱嘎的划拉声刺耳不已,听的人很不舒服,她脸上依旧很平静,那种平静却不复最初,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平静。

“三小姐真的想去看看?”大周姨娘抿了口茶后放下青花茶盏,缓缓问道。

沈沁柔笑着点头道:“只是好奇而已,不知道姨娘可否行个方便。”

“三小姐说笑了,我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大周姨娘并没一口回绝,她微微沉吟道:“三小姐如此有心,便斋戒沐浴后再过来吧,菩萨感受到你的诚心,说不定赵姨娘不日便好了。”

“说起来,我倒极羡慕她,有这样两个贴心聪慧又能干的女儿。”大周姨娘面色平静,话脱口而出后才掩嘴道:“我失言了,我们都是妾,小姐哪能是我们的女儿。”

大周姨娘一直都是个不争的人物,连口舌也是不争的,平时对丫鬟也是轻言细语,从没发过脾气。

沈沁柔记得桐姨娘最得宠的时候,人人皆对她退避三舍,有次不知大周姨娘因什么惹的她不开心,结果桐姨良好将她骂的头也抬不起来,她却任凭桐姨娘讥讽嘲笑,没反驳过半个字。

今日对她们倒难得的口齿伶俐,让人知道她亦是可唇枪舌剑的。

这不是证明,大周姨娘她生气了,而且是极生气。

坐在一旁的沈沁雅忽然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垛,“姨娘这的规矩也忒大了些。”

“你终不过是个婢妾罢了。”她教训道。

大周姨娘越藏着掩着不让人看,越是让人觉得其中什么猫腻。

沈沁雅的脾气上来了,觉得非看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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