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里，语凝摸着向日葵的花瓣，想起了之前那幕。被寒江搂着的感觉，真的特别奇怪，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好在两人及时分开，不然语凝就不知道会脸红成什么样了。

回尚宫局找琼颜，却不想又听到这里也有宫女在议论，说语凝这样的身份还痴心妄想什么。语凝躲在墙后，听到里面的人谈话，自己特别不是滋味。刚走出来，就看到寒江立在自己面前。

把语凝给吓了一跳，心想他怎么会来，如果早来了，是不是也听到了那些话。立马解释道。

“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见寒江没有反应，只看着自己点了头。

“哦，我知道。”

语凝不由心里想，就这样啊，也不说点别的。还知道呢，知道什么呀？寒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想想认识这么久以来，语凝和寒江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还有谢谢。这个问题寒江也想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见她。

“就上次的事，我是怕你摔地上，所以…”

寒江看向语凝，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语凝也想到了，不自主的低下头。

“你没介意吧？我就是来问一句。”

这是寒江来见语凝真正的理由，希望问出来之后，两人之间再见面时，相处也不会尴尬。语凝想想也是，不管怎么样，他是好意啊，其实也没什么。

“啊？我…我不介意啊，没事，你放心吧。”

听到语凝能这么说，寒江松口气，至少可以少件挂心事。笑道。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回来。”

不明白寒江这话什么意思，语凝刚想问为什么，他人就走了。语凝回过神来，他刚到底听到了那些话没有，会不会也跟那些人一样误会自己真有那份心思啊。那可真的冤枉了，绝对不是那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寒江提了一桶红色油漆回来，放在地上之后给语凝。

“给我做什么？”

“泼啊，照着门上泼过去，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以为是血，吓死她们。”

寒江的意思是既然那班人口无遮拦，没证据就信口胡说，那语凝也不用客气。直接回击过去就可以，这不他连道具都拿来了。正当寒江要泼的时候，语凝一手拦下了他。

“不行，不可以这么做。”

见语凝阻止，寒江把油漆放下，问她这次又是为什么。

“你不都听到她们怎么说你了吗？”

语凝看着寒江回答。

“那是因为她们不了解事实，还是算了吧，我之前是有点难受，但是现在让你弄这么一出，我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不在乎。”

被语凝这么说，寒江不知道能说她什么，白费劲拿了一桶油漆。弄了半天她又不难受了，心想语凝这副好心肠还真是，到头来只苦她自己一个人。

“好吧，总之，你不难受了就行。不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只要记得，你不是为别人而活着，你为的，是你自己。”

没办法只好妥协，寒江和语凝坐在藏书阁的石阶上，都没有说话。语凝没想到寒江果然听到后，没有安慰自己，反而是想帮自己整人家。这样的举动更让语凝感到开心。

但是谣言现在还只限于牧云笙和牧云陆，如果再把寒江也扯进来，语凝会更加自责。何况寒江现在和大将军关系更不好了，要是因为自己让他有什么事，语凝一定会很担心。

只好对寒江开口道。

“我能不能，就是你以后，以后在很多人面前，可不可以当作不认识我啊，小寒。”

似是很意外语凝会有这样的要求，寒江看着语凝眼神很不解，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

“好，没问题。”

见寒江答应，语凝微笑着道。

“谢谢。”

以为语凝是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想着她现在也已经够苦恼了，寒江觉得还是少给她造成困扰的好，所以才会说好。寒江的干脆和简洁，让语凝不由会想他连问都不问一下原因，就这么同意了。不过总之寒江说好，自己也可以放心。

此时的栖霞宫，严霜正准备去看望敏妃，牧云寒忙着事务，也不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和叶没兴趣跟去，严霜表示他如果不去，自己要他这个侍卫是做什么的。

既然是侍卫，职责就是保护公主。严霜想了想问。

“你该不会是，还打算要耍什么花样吧？”

严霜提醒和叶不管他想干什么，最好现在就打消那个念头。这里是天启皇宫，戒备森严，他没机会，要是出了事被砍头倒有可能。

“不是有人要见吗？还不去？”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警告自己别乱来的严霜，和叶仿佛觉得，那日和自己亭□□饮的人，不是她一样。果然自己当时那个想法简直是天真，想的太多，严霜可是为了个牧云寒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人啊。

到了敏妃所居住的棠梨宫，这个地方原本是牧云寒生母贤妃住的居所，因为贤妃去世，陛下便让贤妃之妹敏妃掌管这里。在当今陛下还是五皇子时，有一位正妃南枯明仪，以及两位侧妃。

其中一位是牧云陆的生母淑妃尹蝶，另一位便是牧云寒的生母贤妃刘沫，也就是敏妃的姐姐，陛下为了拉拢当时的吏部尚书，娶了他的长女为侧妃，生下长子牧云寒。

恭帝还未继位之时，府中正妃与两位侧妃皆已诞下子嗣，故而陛下为帝后，宫中已有三位皇子。之后的两年里，又陆续添了四皇子牧云武、五皇子牧云凌。恭帝二年末，六皇子出世，淑妃殁，陛下哀痛不已。

两年后为了巩固贤妃在宫中的地位，刘家便又把小女儿送进了宫，陛下对其很是满意，终是从淑妃之死中走了出来，封了一个贵人，和贤妃一起住在这棠梨宫。

恭帝十二年贤妃去世，年十六岁皇长子的牧云寒被过继到了敏妃名下，牧云寒也视其为亲母般敬重，牧云寒二十岁及冠之际，陛下特此晋封其为妃。

所以严霜待她自然也不同，何况敏妃也并没有子嗣，是个可怜之人。见到严霜来看自己，敏妃很是开心。放下手中的刺绣，让人奉茶上来。

“姨母别客气了，最近身体可好？”

“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死不了而已。”

宫里面女人，这样的生活过久了，谁都不会真正开心的起来。

“你看你，又叫我姨母了，我哪里当得起公主这一声姨母啊，长公主才真是你的亲姨母呢。”

这位敏妃没有娘娘的架子，极其重视礼仪尊卑，很少见她自称本宫。把严霜这个明明是晚辈，身份却高的多的公主，即当公主看也当孩子看。

“我也不是陛下亲生的女儿，其实姨母不用真拿我当什么尊贵的公主看的。叫您姨母，只是因为大哥是这么叫的，我也就跟着这么叫您。”

听完严霜这番话，敏妃知道这孩子是太把牧云寒放在心里了。当初牧云寒大婚迎娶皇子妃时，严霜还是个跟在牧云寒身后转的小丫头，现在早已经长大成人，也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

“说起来，寒儿他在边境驻守多年，还好有你在他身边。倒是若纤可怜那孩子，寒江一心把时间用在国家上，常年在外的，一年也不见有一个月是陪着她的。”

她口中提到的若纤便是牧云寒的妻子，大皇子妃，严霜在他们的婚礼前几天见过她。身份显赫，是温国公的遗女，与牧云寒家世相当。嫁给牧云寒之后，对严霜也很好，是个称职的妻子和嫂子。

“嫂子她应该会理解大哥吧，只可惜。”

可惜她走的太早，牧云寒知道她的死讯之后赶回，只见到了即将入土的棺椁。事情过去了整整五年，牧云寒始终遗憾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盼兮独自一人坐在未平斋里，吹起了《追昔》。察觉有别人靠近，收起短笛，开口表示。

“何人在此，竟敢放肆偷窥？”

门外走进一个人，端的是一副有礼的样子，向盼兮道歉。

“在下南境牧云栾，盼兮姑娘有礼。”

侧头没有理会他的盼兮，告诉他牧云笙不在，要找他只能看下次。牧云栾回答，他本就是来送礼致歉的，东西送到即可。

“致歉什么？”

“上次国宴之所以针对牧云笙，只是因为父命难为，非我本意。此话望姑娘代为转达给六皇子，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他多包涵。”

牧云栾把礼物拿出来，盼兮一看，竟是龙须纸。材料难得，制作极难，产量极少。加之价格昂贵，很少有人能拿出这样一大卷来。这种纸张对于爱好写字画画之人而言乃是珍品，和牧云笙待的久了，盼兮也知道不少这些东西。

放眼九州之上，宛州最为富庶，而南境则是这片大地上的贸易中心，是整个宛州的经济命脉。响彻天下的九州商会即是发源于此，作为南境之主的安王，可谓坐拥金山银山，难怪牧云栾出手如此阔绰。

“你倒是很会投机取巧，善于揣测人心，知道他在意什么便送什么。只不过真的是为了致歉吗？”

盼兮是决不会相信牧云栾所说之话，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父亲，儿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先故意刁难牧云笙，现在又跑来致歉，必然会有问题。

牧云栾回答，自然是真的，并告诉盼兮，多年前的那场国宴，他与牧云笙交过手。当时还是和他师傅墨羽辰一同来的，可惜败在了牧云笙手中。

“墨羽辰。”

这个名字让盼兮不由自主沉思起来，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秘术师吧，否则不会连盼兮当初要对付他，都还没把握。

“我与盼兮姑娘不知可否在哪里见过？”

抬眼看向牧云栾，盼兮想起那时的情景，这牧云栾好似的确能看到自己一般。但事情已过去多年，再说有何意义。

“见过与否不重要，殿下不会要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刚刚把话说完，牧云栾又提及兰钰儿，让盼兮对此人有了警觉。他表示其实兰钰儿也曾是牧云笙的侍女，一直以来在南境都难忘昔日旧主。所以他才把兰钰儿带来，见见牧云笙。

东西他就放在这里，让盼兮告诉牧云笙他若不喜欢，直接扔了便是。之后便走了。

刚在希晨殿与牧云陆及寒江聊过天回来，牧云笙看见桌上放着的龙须纸，问过盼兮后知晓原委。便打算直接给烧了，临时改了注意，命人转送回安王府上。

“怎么了？盼兮，你觉得我做的不应该？”

盼兮看着牧云笙摇了摇头，只是不确定这一出反间计，是否会起到效果。

“牧云栾与牧云德毕竟是亲父子，这样也会互相怀疑吗？”

牧云笙笑着回答，帝王之家哪里来的父子亲情，安王也一样。以前他以为有，可是现在早就不这么认为了。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觉得盼兮有点奇怪，牧云笙问道。

“是啊，想起了不好的事。”

对于他们两人之间，唯一不好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当年皇后命皇极经天派的术士铲除盼兮。牧云笙被恭帝叫走，盼兮在秦风殿被国师苓鹤清带术士以寒冰刺重伤，好在盼兮躲进了古玉里，才能逃过他们的诛杀。

察觉到问题的牧云笙急忙赶回，那时的盼兮虚弱的隐在他面前，看到牧云笙，仍然向他轻轻的微笑。

“也许……我们要说告别了……”

她的笑那样美，却象刀一样扎进牧云笙的心。他知道盼兮要消失了，都是因为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盼兮，不要离开我……”

牧云笙觉得无法再呼吸，他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朋友了，他不想被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们弄伤了我，我已经快没有力量再溶入你的心神了，你很快就会再看不见我……但是记住……有太多人想看到你死去或沉沦，你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让他们抓到你的过失，只要你能扛过去，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我不要什么天下，我连你都无法留住！要天下又有何用呢？”

他狂喊着。不愿盼兮就此离开，就此再也见不到她。为了让牧云笙不要难过，盼兮撒了谎。让他别傻了，表示自己并不会死，只是暂时离开。

“是真的么？”

“我要走了……去找一个地方，凝聚出我真实的形体，那时……我们会再见面的……”

虽然盼兮这么说，可是牧云笙却明白，以她现在的情况，凝聚几乎是不可能的，未来的见面也许根本不会有。顿时觉得心像被土埋住了，看不到一丝光。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去找你，在你有了实体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