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百二十七年
八月二十七日
申刻睁开眼睛，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你打架了？”申刻看着莫一笑不断活动手腕，不由问道。
“嗯，没想到啊，这彭子祥竟然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的两个博士学位是怎么抢来的？”莫一笑看着手里的水晶球出神，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何必呢。”申刻在大沙发里，用力裹了裹被子。
“何必？还不是想帮你找‘异甲’。你说那个彭子祥，聪明敏锐，沉着冷静，学识渊博，武功又高，如果是敌人，倒是不好对付。”莫一笑微微感叹，接着问道：“你说他那用得是什么武功？”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申刻的回答很是干脆。
“别介，说说看嘛，就算是抗抗困劲儿。他真气强劲，竟用白纸形成了气墙……”莫一笑说着，将昨天对战的过程和自己的感觉详细描绘了一番。
申刻邹了邹眉头，小声嘀咕着：“神念至，物随起，心意通，皆如意……嗯，大如意神功？你从哪了解到这个人的？”
“那个叫吕越的，让我跟他比心算。巧的是大姐头也给了个消息，目标也是这个人——彭子祥。”莫一笑答道。“她说要找‘异甲’，这人可能有线索。其实包括把你我伪装成学生，来天府学城，都是她的建议。”
“这就对了。这个彭子祥，是大成威教的人。有空谢谢大姐头吧，损己利人的好女人。”申刻依旧木然地回应着。
“大成威教的人？那就更不简单了！你知道我在他的书柜上看到了什么？茅山派灭鬼法器——灭灵钉！”莫一笑深吐一口气，“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大，这么金灿灿的，应该是镀金的……”
申刻纠正道：“不，那是纯金的，而且那不是灭灵钉。样子很像，但不是。丧门钉是灭鬼的。那东西是灭魔的，叫‘碎魔钉’。无论大小、刃柄的造型，还是所刻的符咒都与之不同。”
“噢——，我听你说过，‘鬼怨千年魔心起，除魔碎恶借光明。’那东西像灭灵钉，却没有灭灵钉的邪性，是道教纯阳正心的法器。原来就是那个……哈，跟我有缘。”莫一笑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了？”
“我刚进去的时候，还没有睡着呢。”申刻回应道。“出门就打架，你也真是闲啊。”
“当然不是。”莫一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又谈了一晚上的‘宇宙逆重叠理论’。”
“无聊……”申刻一时禁不住咳嗽起来。
莫一笑接着解释道：“其实他说了半天，不过就是说他的猜想我们现在的世界不是宇宙的第一世界，而是正好是处于所谓的‘异动空间’的副世界，是各个空间挤压渗透的集中点，这就解释了为何我们的世界这般纷杂诡异，怪事频出了。而各种宇宙不稳定变化持续下量变引起的质变，正是大梦元年出现的原因。”
“嗯，这倒是不错的一家之言。比起大梦之前一切以现实物质为核心的简单世界，现在的世界，哼，只有你想不到哇！那你有没有跟他提到‘异甲’？”申刻接着问道。
“提了。我问这些变化是否与‘异甲’有关。他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兴致全消，最后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冷冷回了一句：‘没有，’就开始送客了。”
“打草惊蛇了？”
“未必！”莫一笑微微一笑：“我倒觉着还有戏。首先，我虽没认出他的‘大如意神功’，但从他的应对上看，我的路数他也没认出来。其二，当我要迈出门口时，这个家伙悄悄跟我说：‘其实，关于宇宙逆重叠理论，是洗衣服时想到的……’”
“二货！”申刻低声骂道。
“听你们说话太累喽！信息量太大喽！都有病啊？把老子的美梦都搅乱喽。”另一张沙发上，杜鸿辰伸了个懒腰，看了眼表，急呼道：“不好，快十一点了，老子一夜没回家哟！”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杜鸿辰看了一眼监控屏幕，说道：“是周校长！怎么是他？”
莫一笑皱了皱眉，没吭声。
申刻点了点头，杜鸿辰飞快地走上了楼梯。
很快，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八，大鼻子小眼睛，怎么看怎么丑，又怎么看怎么有男人范儿，顶着花白平头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带着低沉的脚步声飞快地走了下来，后面跟着有些怯生生的杜鸿辰。
“申刻！”周博森一声大喝，一把抓住申刻的衣领，直接把人从沙发里拎了起来，举在了半空中。
“周校长！”杜鸿辰连忙叫到，一脸的惊讶。而莫一笑只是直直瞪了一眼周博森，接着吃饭。
“姓申的，我只是给大小姐面子，别以为我怕了你那个戴白金面具的叔叔！”周博森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你可怜，留你养病，说好不要惹事。你们倒好！竟敢把我的学生直接带走！”
“老头，先不说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如果你不想全家死绝，最好先把他放下！”莫一笑眼都没抬，一股杀气却扑面而来。
“哼！放肆！”周博森一声暴喝，冲着莫一笑张开了蒲扇大的手掌。莫一笑一拍茶几，突然站起，一团拳头大的火焰猛然在半空中出现，围着周博森和申刻急速地旋转了起来，阵阵热风吹动起每个人的衣襟！
周博森见状，心中一震，暗想：虽然大小姐没有明说，但这两人应该不是泛泛之辈。正好，趁此看看他们的斤两，免得以后连累了大小姐。想定，将申刻往沙发里一方，抬起手臂准备迎战。
“杜鸿辰！”莫一笑喊道。
“哦，啊？”
“看好申刻！”莫一笑的话音一落，抬手一挥，那团火球立刻向周博森面门飞去。周博森露出一丝冷笑，手掌一抖，一股罡烈的掌风骤起，火球立刻反向莫一笑而去。莫一笑平举手臂，手掌一晃，火球围绕手掌开始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大，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大火圈。火焰越烧越旺，甚至形成了一道发白的火环，杜鸿辰忙把申刻和沙发一起拖到一旁，仍感觉热浪扑面，忙用手护住申刻的脑袋。
周博森仍在冷笑，心想：拿着个火球在胳膊上转圈圈，用的是什么耐火的丝线绑住的？还不太好发现……突然莫一笑神色一变，一股杀气霎时袭来，火环变成十二个火球分上下先后飞射出来，令周博森大吃一惊。一堆火球重新围绕周博森狂转起来，仿佛魔界派来的超级变种大马蜂，冲着周博森面部不断攻杀。周博森不敢轻怠，元罡真气护身，双臂在火球中穿梭，忙于寻找并斩断那看不见的丝线。然而一通挥舞手臂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并无丝线！倒是火球随着莫一笑双手手势开合而依旧飞舞不停！眼见头发马上就要被火球燎着，周博森立刻大步后退三步，双手冒出一股阴寒之气，对着火球全力扑打。火球在半空中被打了个火光四溅，却什么也没落下。眼看只剩最后一个火球了，只听“呼”地一声，竟然又飞回到莫一笑身边。火球悬浮在其手掌之上，从容地挡在胸前。周博森见状，两条手臂上下翻飞，左右晃动，配合真气的流转，竟然隐隐出现九只手臂的感觉。突然九臂合一，一道真气直冲莫一笑而去。莫一笑掌中火球再次射出，一阵狂转将那道真气激散，丝毫不落下风。火球再回，莫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
“够了，周校长，你的幽极元罡功并未圆满，‘大搜魂手’也罢，‘九鬼寻尸’也罢，都不是莫一笑的对手。”旁边申刻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却似一道霹雳震蒙了周博森：五十岁的老汉，竟斗不过十几岁的娃娃……还有那个病恹恹的娃儿，眼光好毒！
“周校长，这里有误会，你先坐下来。”说着，申刻冲着周博森轻轻点点头。语气虽轻，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周博森看看申刻，不由地轻叹了一口气，在就近的沙发上坐下。莫一笑一抖手，火球消失，依旧拿着一个水晶球，也坐了下来，端起香槟喝了一口。
“周校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申刻问到。
“唉——”周博森心有不甘地看看莫一笑，又满腹疑惑地看看申刻，一本一眼地说道：“你们到这里来，本看你们年少无依，想帮你们一把，才让你们留下来。你们倒好，立刻开始惹事生非，不肯安生！”
“此话怎讲？”申刻接问到。
“我知道那天几个娃儿顽皮，打了你们。但是你们一把火赶跑喽，也就罢喽。可不该又是吓唬，又是打，又是折腾人家……更不应该，找人把那娃儿绑走喽！”周博森说得明白，压不住的愤怒溢于言表。
“绑架？绑架了谁？”申刻和莫一笑都有些意外。
“你们班的吕越。还有个叫陈细久的同学，就是被你们拿毛毛虫吓哭的男生。从前天晚上放学，就再也没见过踪影……”
“嗯？”申刻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怎么？难道不是你们干的？”周博森问到。
“不是。”申刻答到。
“真的不是？”周博森再问。
“不是！”莫一笑也答到。
“确实不是？”周博森也有些迟疑了。
“哎呀，周校长，真滴不是我们！谁说谎谁是你龟儿子！”杜鸿辰搓着手指，有些慌乱地答到。
“滚——”莫一笑瞪了眼杜鸿辰，杜鸿辰扶了扶眼镜，悄悄地坐在了一边。“周校长。真的不是我们。”申刻平静地说道。
“是啊，我们那样做，也只是想换个安静的环境。没必要把事情闹大。”莫一笑看到真的出事的样子，也收起了几分火气。
“嗯……”周博森想了想，慢慢说道：“不是你们也有可能，毕竟那帮劫匪也不要钱，而是要什么东西……”
“劫匪来消息了？”莫一笑问到。
“嗯，打电话给吕副校长了，就是吕越的爸爸了。说了一大堆关于吕越家的信息，看来对吕家相当熟悉，还不让报警。陈细久家也是这样。两天了，我看事情古怪，这才怀疑的你们。”周博森说道。
莫一笑沉思了一下，说道：“事情不是我们干的。但既然周校长来了，我们会想办法把人救回来。一是回报周校长给予栖身之地的照顾，二是还我们一个清白吧。”申刻看到莫一笑出头，冲着周博森点了下头，便转身睡去。
“好！那就好！晓得你们不是一般的娃娃，果然厉害！”说着，周博森突然对杜鸿辰问道：“你们，咋个认识？”
“我们是发小儿。”杜鸿辰突然拐出一句怪怪的京腔，周博森没再说话，转身往楼梯上走去。
“你，也会武功？”周博森接着问道。
“我？我就玩玩电脑。”杜鸿辰讨好地笑了笑。
“周校长，请留步。”莫一笑突然叫住了周博森。“你刚才说劫匪不要钱要东西，不知要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什么芯片，好像是神经传导上用的，叫，叫什么‘青藤k3’。”说完，径直朝楼梯上走去，眨眼间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
“啪——”莫一笑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把碗摔了个粉碎，一脸的怒色像要吃人一般。
“老莫，怎么了？”申刻邹起眉头。
“让他们去死吧！人，我不救了！”“啪——”莫一笑怒火中烧，又一脚踢碎了茶几。
“到底怎么回事？”申刻越发觉得不对。
莫一笑手指着周博森的背影，说：“你知道他说的‘青藤k3’是什么东西吗？那是我家实验室的上百名科学家的心血！本来叫‘赤藤k2’的。半年前被人偷走资料和样品不说，还毁了整个实验室！害的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恢复研究。”
“就是半年前你找我那次！”申刻也想起了什么。
“就是！‘赤藤k2’是一种植入性神经传递管控芯片，能提升人与电子设备的神经联系的精度与强度，是以后人机共存互动的革命性装置。我明白了！什么达狸集团，就是个‘贼猫’集团！偷东西连名都不舍得好好改一个，还害的我家老钱博士重伤……我跟姓吕的没完！”
“先别急。老杜，陈细久家是干什么的？”申刻问道。
杜鸿辰急忙翻弄手中的电脑，念道：“陈细久，祖籍广东，父亲陈长发是达狸集团科研中心主任，母亲……”
“够了！”莫一笑两手一摊，看着申刻。
申刻打了个哈欠，说道：“老莫，既然这样，救不救人，你先自己考虑一下。”
“救人？别想！”莫一笑喘着粗气。“你想要我‘以德报怨’？小爷没那么高的情操！我凭什么救他！”
“我没叫你去做烂好人。”申刻冲着莫一笑一摆手，说道：“自古凡是以德报怨者，皆为取大利而舍小怨。我没想让你吃亏，但我建议你赚点吧。”
“那，你什么意思？”莫一笑接着问道。
“救人诛心，外带佣金。”申刻慢慢说出这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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