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莲这几天总是恍恍惚惚，站在一处就眼神放空，她没有注意到二妹吴玉梅从刚才开过去的长途汽车上下来，直到吴玉梅走上来在她眼前晃悠并且大声喊了她。

“二梅，你回来啦！我要去曹甸买结婚穿的衣服，在等车呢！”吴玉莲应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吴玉梅拉着姐姐上了正巧过来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姐妹两个坐在了一起。吴玉莲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小包，眼神呆滞地望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一句话也不说。

“大姐，你怎么了？”

吴玉莲望着窗外的景色出了神，没有听到妹妹的话。

“姐，姐！”

吴玉梅摇了一下吴玉莲。

“什么事？”

吴玉莲仿佛刚从梦里醒来一般。

“发什么呆啊？”

“没有，我刚才在想自己就快要结婚了，在想婚后是什么样子的生活！”

“能是什么样子？你看爸妈，一辈子斗嘴，爸被妈说了一辈子，嫌弃了一辈子，可是他们还是同心协力地把我们姐妹三个拉扯大了。姐你嘴巴厉害，跟妈一样，不知道江浩川会不会像爸一样！”

“你个死丫头，不跟你说了。”

“跟你说玩话呢，别在意！”

“知道啦！”

来到曹甸镇街上，姐妹俩来到一家专门卖婚用服装的店，摆在门口的模特身上穿了一套正红色的喜服——红色的高领毛衣，袖口有漂亮的花边，就像是盛开的红牡丹一般。长长的半身裙拖到了小腿，底边是不同于袖口的镂空式样，就像是直接从裙摆上刻出来的花样。吴玉莲正是因为一眼相中了这套衣服才进了这家店。

“老板，门口这身衣服怎么卖？”吴玉莲进店就问，充满期待地问。

迎面走上来一位年轻的姑娘，看了看吴玉莲指的方向，笑呵呵地回道：“五百！”

吴玉莲满是欢喜的心一下子低沉到谷底，走到门口，摸了摸那套衣服，准备离开。

“姐，你好像很喜欢这套衣服，怎么不买？”吴玉梅小声地问道。

吴玉莲攥了攥口袋里的五百块钱，小声回道：“妈只给了我五百块钱，我还要去买盏吊灯呢！老爷给我房间装修的很漂亮，还没有装个吊灯，我想买个吊灯回去，不能把钱全花在衣服上了！”

吴玉梅听了，硬是拉着姐姐回到刚才那家店里，问店老板要了套新的打包好了拿给她们。

“姐，我从扬州回来，身上带了些钱，反正妈也不知道是多少，你今天买东西钱不够，我买给你！”吴玉梅凑在吴玉莲耳边说着，然后冲着姐姐憨憨地一笑。

吴玉莲看着吴玉莲，心中万千感慨，心里想着等以后她结婚了，自己手里有钱了，也要为她置办礼服。

姐妹俩逛了老半天，除去吴玉莲花了五百块钱，吴玉梅还给吴玉莲买了一个紫蓝色的坠满水晶球的吊灯、一个黑色的录音机还有一件灰色的大衣。

晚上回到家中，吴妈见姐妹俩一起回来，手里买了很多东西，她心里知道一定是玉梅花了自己的钱了，但是这姑娘结婚，一辈子就一次，花点钱就算了，吴妈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吴父就请来自己的小兄弟给玉莲的新房装吊灯，紫蓝色的吊灯装在粉色的吊顶上，与房间里淡紫色的柜子非常搭配。南北两边的窗户拉上粉色的窗帘，玉莲摁了床头的开关，四个角落的小灯，四种不同的颜色，吊灯中间的大灯在长长短短的水晶球的映衬下格外漂亮，大灯里面是一块镜子，吴玉莲躺在床上看着顶上的大灯里的镜子，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是进了美丽的水晶宫一般。

“好看吧，玉莲！”老爷笑道。

吴玉莲只比老爷小六岁，但是在已经结婚孩子都三岁了的老爷面前，吴玉莲仍然像个小姑娘一般，她笑道：“好看，谢谢老爷把我的房间弄得这么好看！”

这结婚前一天，吴玉莲越来越紧张，也就早上装灯这件事让她开心了一会儿。今天一天，她要好好整理房间，铺好新的床铺和被子，那是她明天晚上的新房。

晚上，吴玉梅想看一看姐姐的婚房，于是不知规矩地上了楼，进了姐姐的房间，看了门口的灯，房间里的灯瞬间全亮了，夜晚下的婚房犹如梦幻的仙境一般，吴玉梅不禁赞叹道：“好漂亮！”

可是，也正是由于晚上，吴玉莲房间只要亮灯，就可以透过走廊，把南边大窗户的影子投影在院子里。正在院子里沉思的吴玉莲被突然投下来的灯光惊到，心里立刻烦躁起来。她气冲冲跑上楼，看到二妹站在房间门口，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大声呵斥玉梅：

“你来我房间做什么？你不知道新婚房间姑娘丫头少进来吗？”

吴玉梅被姐姐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昨天还和她欢欢喜喜逛街的姐姐此时竟然对自己这么凶，更何况她还给她买了好多东西，吴玉梅憋住眼泪冲出了房间，下楼走到大门外的草堆边哭了起来。

吴玉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玉梅吼，她心情很烦躁，她一向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可是今天她却因为妹妹走进了她的婚房而凶起妹妹来。

吴玉莲关了灯，关上门，来到楼下，走进父母的房间，坐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

吴家院子大，楼上说什么，只要声音大，楼底就能听到。吴父吴妈自然是听到了吴玉莲对吴玉梅的呵斥。吴妈看着吴玉梅一路跑到门外的草堆旁边哭泣，上前安慰道：“别哭了，你姐明天结婚了，哭什么？”

吴玉梅看了妈妈一眼，撇着嘴说：“我就是知道她明天结婚，我才出来哭的。妈，你有没有听到她刚才那么凶地吼我，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昨天还给她买了好多东西！”

这大冷天的，外面北风呼啸，吴妈把手操进自己的口袋，安慰道玉梅：“好了好了，大姑娘结婚难免有些心事，你姐这个人嗓门本来就大，说话都跟吵架似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了！”

吴玉梅自幼性子好，生气也不会生几分钟，很快消了气，被吴妈带了回来。

吴玉莲依旧坐在父母的床上，空气太安静，她打开了床头老式电视机，屏幕上都是些“雪花”，她扭了扭右上角的转头，调了个画面比较清晰的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一段凄美的爱情神话。

“我去！他要是是大蛇变的，那不得吓死我！”吴玉莲看着电视里的情节，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