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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风骚》第二章 贱人阿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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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屎顶**的大事是晚上睡哪里?

我的口袋还有一千块钱,住旅馆这种奢侈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干的。

我盘算着假如实在找不到工作,等到只剩下买一张回家车票的钱时,我就离开这座城市回去跟父母做小生意。

如果有免费的住处,按照我葛朗台式的生活方式,这笔钱大概可以支撑两个月。

只是,免费的住处在哪里?

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里面储存的号码不多。

“喂,是老大吗?”我第一个摁出的号码,是我们宿舍老大的。

老大那边的声音很噪杂,“喂,你谁啊?”

听到老大的声音我很激动,现在他就是我的亲人啊。“喂,喂,老大是我啊,我是晓彬啊!”

“啊,啊,你好,有事吗?”

“老大你在哪呢?”

我从电话中听到有人劝酒的声音,看来老大现在是在酒桌上。果然,老大大着舌头说、:“我,我在喝酒呢,你,你过来喝酒吧,我一帮、一帮哥们。”

看来指望老大是不行了,且不说我很不喜欢喝酒,就是喜欢,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去像个逃难的,老大现在是政府的人,他的脸丢不起。

“喔,不了,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问候。”

“啊,你,你不过来啊?那,那好,好……”

挂了电话,我又摁了老四的电话,很长一段时间静默,随后传来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想了想,又摁下了老五的电话,响了一下就接通了。

我正激动呢,那边传来老五压低的嗓音,“喂,我在开会呢,有事短消息给我。”

电话断了。我欲哭无泪啊!

怎么办?宿舍里和我关系铁的就老大、老四和老五,其他兄弟虽说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将近四年,但关系处的温吞水一般,请他们收留我想都别想。

校门口一对对小情侣手牵手从我身边经过,大都都要好奇的看看我。这的确是一道怪异的风景,我蹲在一堆被褥、行李箱边上,身上还穿着印着学校名字的文化衫。

我是学生还是找不到活的农民工?

手机里翻过来覆过去总共不过十个号码,对着剩下的号码思量来思量去。对着其中一个号码,我掂量了很久。

那是我一个老乡的电话。他曾经跟我说:“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找我好了。”

这也许是人家一句无心的敷衍。我们只见过一次面。

半年前的一个傍晚,我蹲在新街口地下通道口抽烟,一个头长长的家伙走了过来,“哥们,借个火。”

我看了看他,费力的从牛仔裤口袋里抠出打火机给他。

打火机到了他手上,那哥们的样子真是奇怪。看他伤脑筋的把衣服和裤子的口袋都翻了一遍,满脸的沮丧。

“算了,还给你吧。”

我懒得去接,他就把打火机放在了栏杆上。

“我借你一根烟!”

对有烟瘾的人来说,烟瘾上来了遇到有香烟没火或者有火没香烟,都是要人命的。我既然给了人家火,又何妨给人一根烟呢。

“听口音你是浙江的?”这家伙点了烟神气活现。

我一向尊崇的人生格言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很鄙视的从鼻腔里冒出个“嗯”来。

“那我们是老乡啊,我宁波的。”

我看看他,乐了。一般浙江人在外地见了面都是先问“你做什么生意”,这个老乡初次见面倒好,干脆打劫一番。

“我F市的。”

“那是正儿八经的老乡了,我家在慈溪。”

我们像一对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蹲在一起抽着烟。

“妈的,真爽!”这家伙满嘴粗话,“比强*奸还爽!”

“你试过?”我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呵呵笑了起来,一笑又呛了一口烟,止不住一阵咳嗽。

“没有”,他摇摇手,“我写过,反正也蛮爽的。”

“你写过?”我很好奇这样的答复。

这家伙贼贼地冲我笑笑,“我靠写这玩意吃饭。”

“哦”

我该尊崇他为作家还是意淫派大神?对于我这种还蹲在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又何况真正学院派的中文系高材生来讲,这类有了快感就呐喊的写手足够让我鄙视一百遍。

看着他把烟头死死摁进地砖缝里,又轻轻推了推我,“把手机给我”。

干吗?打劫了香烟还想打劫我的手机啊?

“留个号码给你,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找我好了。”

不管真诚不真诚,还是不要当面拂了人家的面子。浙江人其实很重面子的,要不然我的老子也不会在盖房子时,非要比隔壁人家的房子高出半米,而后引两家旷日持久的“冷暴力”。

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我最后还是抗拒不过流落街头的恐慌,摁下了这个号码。

“喂,啥人?”

耳边传来熟悉的乡音,禁不住让我有种受了天大委屈想要哭诉的冲动。

“老乡,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

天,我都不知道这位老兄姓甚名谁,人家也不清楚我是何方神圣,可是奇怪的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对方竟脱口而出,“啊,是借我烟抽的兄弟吧?你在哪呢?”

激动啊!“我,我在鼓楼,我没地方住了,你哪里方不方便……”

“没问题,你快过来吧,我就住在许府巷”,对方把小区名字和楼栋、房号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又怕我记不住,“我等会把地址你手机上。”

半个小时后,我拎着大包小包到了他说的房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话以前我是不相信的,现在我信了。

那家伙还是那副贱贱的样子,迎财神一般把我让进了屋子。

这是套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房子内设施齐全装修也不错。

屋里还有一个女人,2o几岁模样,说不上漂亮但还很耐看,条子不错。我犹豫着该喊嫂子还是妹妹。

“这是我老婆”,贱人搂着女人,贼贼地说:“赶都赶不跑,哈哈。”

女人很是大方,对我笑笑,又捏了贱人一把,“谁是你老婆?”

应该是他的同居女友,看来喊嫂子不会出大错。这让我刚刚平息下来的那种流落街头的恐慌又复起来,显然我的突然介入将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很多不便。

介绍完老婆,贱人居然这样介绍我,“这是我的老弟,叫,叫……”

“嫂子,我叫叶晓彬。”

贱人恍然大悟一般,“对,晓彬,我最好的哥们。”

女人呵呵笑笑,“我叫阿玲,看样子我比你大一点,你就喊我姐姐吧。”

又瞄了贱人一眼,“他嘛,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叫他一声哥都嫌自己老了。”

贱人一副晕倒状,抱着玲姐的身子磨磨蹭蹭的,全然把我当做了空气。

到底女人脸薄,一把推开贱人,“恶心死了,我去给晓彬铺床了。”

玲姐忙着把客厅的沙打开,铺了席子对我打招呼,“晓彬,你委屈一下就睡沙吧。”

我脸上刚冒出感激涕零的神态,说了句“麻烦姐姐了”。贱人推了我一把,“别感恩戴德了,你不是还救过我一条命。”

“啊,你出什么事了?”玲姐一听贱人的话,紧张得要命。

于是,我跟贱人一道,绘声绘色把半年前的那场相遇说了一遍。

玲姐听完,没好气的打了贱人一下,“瞧你出息样,叫你回去跟我做生意你又不去。”

贱人脸色一沉,“又来了!”

玲姐不再说话。

这样老是把一位好心收留我的兄弟喊成贱人实在不好意思,我脱口而出,“老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张斌龙,以后叫我阿龙好了”。

实在禁不住好奇,阿龙问我“你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你像个学生呢?”

玲姐也好奇的竖起耳朵。我就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下。

“妈的,这是什么混蛋学校,我说吧,我老子娘老说我没出息没上过大学,现在你听听,这中国的教育本身就是误人子弟,都是骗钱的,骗完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了……”

阿龙比我还要激动。玲姐看来是习惯了,平静的看着他挥结束。

“你以后就住这里好了”,阿龙很是意气地说:“她过两天就要回去了,你就安心住下来。”

玲姐也是一脸真诚。原本我还担心阿龙讲义气但女人难免会有想法。

当晚,我和阿龙抽掉了两包烟。抽烟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也许会忘记抽,但是当两个烟鬼遇到一起,再多的烟也会感觉不够烧的。

阿龙是个网络写手,因为起步较早已经算得上一个小神,“反正感觉比上班要爽的多”。

阿龙现在的一部作品大概能收入五六万,一年松松垮垮写上两部,过日子还是轻飘飘的。但是比起做生意的女友来,到底是拿不出手。

“我看他整天写啊写的,一写字的时候烟就抽个不停,我怕他伤了身体,劝他跟我一起回浙江做生意,可他就是死犟。”

玲姐很关心阿龙,她是阿龙早出了五服的远房侄女。老牛吃嫩草对吧,哈哈。

“其实是个人就想要安逸的生活,但人总要有梦想吧?写出一部可以传世的作品是我最大的梦想。”

“你笑我,不要紧,我知道我现在写的是垃圾,但垃圾有垃圾的好处,垃圾可以卖钱。”

“只有把垃圾卖了钱,然后换来相对稳定的生活,你才有那份心情去写你想写的文字。”

不嬉皮笑脸的时候,阿龙还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

我为自己当初对他的鄙视而羞愧。如果你没当过**,你怎能知道她们的灵魂依然高贵?

如果我没有被学校赶出宿舍差点流落街头,我如何能够明白,当你没有东西可以仰仗的时候,你的生命还不如一条狗。

能够给我们仰仗的,除了高贵的灵魂,权势、金钱,**裸的在眼前摇曳。

如果我有个当官的爸爸,如果我有足够的金钱,如果……

卑鄙的大学、势力眼的学校……

我在这样的灵魂洗涤中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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