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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裂金刚》一、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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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抱怨生活的艰难,生活原来就是这个样子,一切的痛苦,都是人们自作自受。”

阿健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动不动聆听着他每一字,每一句。

“饱暖思淫欲啊!如果你食不裹腹,衣不敝体,你会有那么多心思去品味那些所谓爱情的痛苦?你会有那么多时间去感悟所谓人性的真谛?哼哼……少年不识滋愁味,为赋新辞强说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为了体会所谓理想中的爱情,整天胡思乱想,故意搞出那么多不三不四的名堂,以为这样就使自己的爱情变得曲折离奇,感人肺腑了,以为这样可以自己为自己打造一个传奇的罗曼史,幼稚啊……全是自己在骗自己。”

老人低下头,看着脚下一片苍茫大地:“从古到今,演绎那些爱情悲喜剧的,要么是襦衫飘飘的才子,要么是仗剑行侠的剑客,或者是那些高墙大瓦中生活的皇候将相。有几个是那些土里刨食的农民?你以为他们不懂吗?他们庸俗吗?不,他们的爱更加博大深沉,因为他们爱的是脚下这片神圣的土地。”

“土地?”阿健也低下头来,忽然发觉那厚重的泥土发出黄澄澄、金灿灿的光芒。

“是土地!他们爱的就是这一切本质中最本质的土地,所有生灵的母亲,广阔的胸膛负载着所有爱恨情仇。”

“那些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一日三餐耗尽血汗,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像熟悉自己的双手一样熟悉这土地的每一种颜色,每一种气味。这种日夜相伴使他们与土地之间滋生出一切文字与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感情,最纯洁最朴实,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爱。”

“我也在这土地之上奔波劳累着……”阿健抬起头来,声音低沉。

“可你是为了你的雄图霸业,为了你的富贵荣华,为了广屋豪厦、妻妾成群。你只顾着奔走,只顾着践踏,你从来没有思考,从来没有感恩。知道你为什么一败再败吗?你就像希腊神话中的地母之子,当他离开他的大地母亲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败局。你也一样,你只顾着看那天边虚无缥渺的梦想,却遗弃了生你养你,给予你力量的大地,你败得一点也不冤枉。”

阿健忽然冷笑一声:“说了半天,你就是要我不要好高驽远,要脚踏实地,要我再回头去寻找那一帮曾经与我一起共事的穷朋友,是吗……”

阿健颓废地坐在地上:“可是,我还有脸回去吗?我抛弃了他们,我辜负了他们。他们对我寄与厚望,把所有赌注押在我的身上,可我呢?我就像丧家犬一样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你以为,他们会原谅我?会像从前一样待我吗?”

老人微笑:“大地母亲永远不会遗弃他的儿子。他们不是什么大地!”阿健狂怒地站起来,大吼道:“他们是人,是像我一样贪图富贵,自私自利的人!我回去?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知道是什么,是嘲笑!是抱怨!是互相责骂怎么没有人带眼看人,把希望给了一个我这样的废物!”

呼啦一声,阿健看到老人化作一缕清烟消逝了,四周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那太阳、大地全都隐入漆黑之中,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

“不!不要走!别丢下我!别丢下我……”阿健带着哭腔呼喊着,呼喊得声嘶力竭,呼喊得泪如雨下……

“不要啊!”阿健惊叫一声,一下坐起,他被一串从窗外射进的阳光突然刺进双眼,一阵剧痛令他明白过来,刚才只是个恶梦。阿健双手捂住脸,感觉到手心与脸上,全是冰冷的汗。

他放下双手,无力地倚靠在床头,再次闭上眼睛,全身还在微微发颤,他感觉到眼眶里湿湿的,他真的在梦中流泪了。

床头电话铃急骤地尖叫起来,阿健抓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喂。”

“是我呀!”电话那头是个熟悉的声音。

“珍珍,我知道是你。”阿健坐直身体。

“你怎么还在睡呀!会议就要开始了!”

阿健猛一抬头看墙上挂钟,惊叫一声:“坏了!”也不说再见,一把扣下电话,手忙脚乱地起床穿衣洗漱。

十五分钟后,阿健乘坐的计程车在一栋大楼前停了下来,他递给司机一张钞票,急匆匆奔向大门口,司机在后面大叫:“喂,你不找钱了?”

阿健奔到楼下停车位,一眼看到老板的私家车停放在靠大门的位置,又转过身上前在车头摸了一把,如释重任地嘘了一口气道:“还好,发动机很热,老板应当刚刚才到。”

他快步上楼,见电梯刚刚上升,只好撒开双腿从楼梯口奔了上去,一口气冲上十楼,累得汗出如浆,气喘如牛,到得远远看己公司前台的地方,实在跑不动了,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挨向公司门口,终于看见那几个烫金大字:高仕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当阿健大口喘气时,一股熟悉的香味从身后飘来。“是你吗?珍珍?”阿健头也没回。

“你看看你,又迟到,每次早上都是喘吁吁地过来,什么时候也气定神闲地进公司门行不行?”珍珍走到阿健前面,将冷气机的叶子拨下来让冷风直直地吹到阿健头顶。阿健吐子气,抬头让汗湿的脖子也感受一下那股舒适的凉意,口中问道:“会议还没开始吧?”

“我刚才同老板说会议室的饮水机没水了在换水,这才拖延了一小会,可是害得我把那两个有水的桶换了一遍,又重又湿,弄得一脚都是水,全是你害的。”珍珍边说边用纸巾擦着脚上的皮鞋,气鼓鼓的小嘴可以挂个油瓶。

“改天我送双新鞋给你,别生气。”阿健扯了扯领口,让冷气从衣领中灌进去,脸上轻松地笑了。

“呸,你很有钱呀!开口就送东西,我告诉你,这个月你别想在我这预支到一分钱,我这次无论如何不听你花言巧语了。”珍珍站起身,飘飘长发瀑布般从双肩垂下,虽然极力作个生气的样子,可看起来眼神还是透着一股和善,叫人怕不起来。

“不支就不支吗,反正我……”

“反正可以去借是吧?反正你猪朋狗友多的是是吧?”珍珍打断阿健的话,哼了一声给了阿健个后背。阿健叹了口气,低头不语,珍珍听身后没有声音反驳她,不由又转过身来问:“昨晚又写到几点?老是弄得自己起不来?”

“昨晚没有写计划,我作了个恶梦,没睡好。”阿健想到昨晚的梦,语气凝重,眉头微皱。

“恶梦,什么恶梦……”

珍珍正要问下去,门口传来一个沉厚的声音:“开会了,你们俩还站在那儿聊什么呢?”

胖得流油眯着双眼一脸严肃的老板伸出头来:“阿健,你又来晚了?”

“没有。”阿健打了个手势:“今天刚刚好。”看着老板头缩了回去,阿健向珍珍扮了个狡黠的鬼脸。珍珍把头扭到一边,装作没看见。

当阿健与珍珍与几名同事在会议室坐定后,老板拢了拢头上稀稀拉拉的头发问道:“都齐了。没来的请举手,没人举……那就是都来了。”

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老板见众人发笑,很为自己的幽默感到得意,提高声音说:“再过几天,就是本公司成立一周年的庆典,大家这么多人,能走到一起,共事一年,不容易呀。我们,靠什么走到一起的呢?是一个共同创业的目标,同时,也是缘——份——知道什么是缘份吗?啊?知不知道?”

阿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身边的珍珍,珍珍低头一看:猿粪,就是猴子的大便。

珍珍不由扑嗤一声笑出来,引得众人齐齐向她望来,珍珍连忙咳嗽一下,正襟危坐。老板敲敲桌子:“开会要严肃一点。”接着又拢了拢头发继续说:“阿——刚才我说到哪了?”

“猿粪。”阿健在一边提示。珍珍差点又笑出来,老板一扬手道:“没借,是缘份……缘份就是说,咱们这一帮人上辈子都是亲朋好友,是兄弟姐妹,所以——现在更要团结……”

阿健用文件夹挡住脸,打了个哈欠,珍珍见状在桌子下踢了阿健一下,阿健苦笑。每一次开会,老板都会例行公事一般说上一段大道理,东拉西扯半个小时这才进入正题,每当这个时候阿健都想对老板说:“浪费自己的时间无异于慢性自杀,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两个小时后,这个冗长的会议总算开完了,当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时,珍珍对整理文件的阿健说:“你还没吃早饭吧?”

“你说呢?”阿健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珍珍扬扬手,阿健一看,居然是个熟鸡蛋。“哇!”阿健惊喜地叫了一声,伸手去接,珍珍手一缩,道:“你以为是给你吃的,这些鸡蛋我自己吃的。”

“这些鸡蛋?这么说你还不止一个鸡蛋?那就给我一个吃吗?”阿健扮出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哼,没那么容易,猜猜我有几个鸡蛋。”珍珍睁了睁双眼,调皮得可爱。

“是不是我猜中了,你就给一个我吃?”阿健缩回手道。

“如果你猜中了,两个都可以给你。”珍珍刚说完突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但阿健已经大笑起来,笑得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珍珍恼羞成怒,重重向趴在桌子上的阿健揍了几拳,一扭头气冲冲地走了。

阿健好不容易止住笑,抹着眼泪抬起头来叹道:“这个笨丫头,太可爱了。”接着又叹口气道:“可怜我的肚子又要受苦了。”

阿健走到饮水机旁往肚子里灌了几杯凉水充饥,这才来到办公桌旁,当他拉开抽屉,发现两个乳白色的鸡蛋躺在抽屉边上,阿健将鸡蛋握在手心,发现鸡蛋是湿热的,显然刚才泡过开水。“好个体贴细心的女孩子。”阿健露出微笑,让鸡蛋的热度静静温暖着手心。

在另一间办公室的珍珍远远望着握着鸡蛋的一动不动的阿健,自言自语:“我怎么会喜欢这个傻瓜呢?又抽烟又喝酒,丢三拉四不讲卫生,还是个乱花钱的穷光蛋,没理由呀?”

怔怔发呆的阿健与珍珍都不知道,离他们不远处的总经理办公室,一双阴冷的眼睛将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这双眼睛隔着百叶窗后的玻璃已经盯着珍珍的身影很久很久,直到珍珍回过神来开始工作,这才关上百叶窗,转过身来。

这一个绝对帅气的青年才俊,从五官到体格,任何一方面都不输给电视上的偶像明星。更重要的是,他年仅二十一岁就从英国牛津大学拿到学士学位,二十二岁白手起家,在不到四年的时间为自己挣下千万身家,名义上他是这家公司一个部门经理,实际上他拥有这家百分之八十的控股权。那个会议上满嘴废话的老总只是他放在公司的一块挡箭牌,因为他清楚什么叫树大招风,像他这么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成就必定会成为焦点,一旦成了焦点,那很多事就不好办了。除了他自己与那个傀儡老总,公司内部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整件事被这个高智商的年轻人隐藏得滴水不漏。他便是高仕企业幕后真正的老板——龙英。

龙英转过身时,听到对面沙发上传来一阵格格的笑声,一个带着妖娆之气的声音说道:“真想不到,我们堂堂的龙英大老板会迷上一个貌不惊人乳嗅未干的黄毛丫头,老弟,你也算个多情种子了。”

沙发上坐的是一个一身低胸红裙,媚态十足的中年美妇,大大的丹凤眼仿佛时刻都在挑逗着男人,她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夹着一支香烟,三分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是个极度惹火的尤物。

“龙老弟,以你的条件,想要把你小心肝从你那个叫阿健的手下夺过来,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怎么迟迟不见你动手呢?”尤物吐出一个烟圈,眼中闪烁着嘲讽的光芒。

龙英端起桌上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盯着空空的杯子道:“我父亲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人,这个阿健能赢得珍珍的芳心,自然有他的优点,我与他作情场之争,自然要知己知彼。”

“啧啧啧……”尤物不屑地说道:“看看你那严肃的样子,是女孩子都被你吓跑了,泡妞而已,你犯得着搞得同打仗一样吗?老弟,作生意我得听你的,追女孩子呢,你最好还是听我的。你还真以为情场如战场呀?还知己知彼呢!切,等你全知道的时候,人家孩子都生出来罗。”

龙英转过来,坐上沙发道:“那我就听听洪姐的高见。”

洪姐将葱花似的玉手搭上龙英肩膀,在龙英耳边吐气如兰:“哪……谈恋爱谈恋爱,恋爱是靠谈的。你看你呀,整天扮酷,一开口说话就是你的生意经,不搞点浪漫气氛出来,你叫人家女孩子怎么在你身上找感觉呀!听我一句,从明天起,别整天西装革履的,穿些休闲的,有亲和力的衣服,少谈几场生意,多同朋友出来玩玩,当然别忘了约上你那个小心肝,再看些诗歌之类甜言蜜语,好好训练一下你这嘴头……”

洪姐边说边用手指在龙英的嘴上轻点一下,龙英侧头躲过,皱眉道:“还得这么麻烦?”

“麻烦?”洪姐侧躺下来,眉头一挑道:“行呀,那你试试明天砸一百万砸在她面前,看效果怎么样?我告诉你,你那小心肝我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还在作梦的小丫头,就算不是视钱财如粪土,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钱财动心。老弟,别忘了,现在的人虽说爱钱,可是没你那一百万也不见得她就得饿死了。想真正抓住女人的心,光靠钱是不行的,在我那场子里面,那些有钱佬花大把钞票把女人娶回去,结果呢?娶得到人娶不到心,花着这个男人的钱跟另一个小白脸约会的事情我是见多了。真想把一个女人连人带心娶回家,可是要下功夫的,感情这种事,处理得好分钱不用花,处理得不好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龙英眉头紧皱:“难道除了钱我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不是没有优点,是优点太多让人家觉得高攀不上,怕你仗着有钱玩弄人家,只要有钱了,就算你真心的,人家也会对你个折扣,除非她一开始就冲着你钱来的,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喜欢一个贪钱的女人吧。”

“原来,有钱也未必是好事。”龙英叹了口气。继而龙英用手扇了扇空气中的烟雾,道:“抽烟有害健康,你最好不要再抽了。”

洪姐拍拍龙英的肩膀:“放心,有钱就好办事,只要你大姐的,包你一个月之内,让这小妞儿对你死心塌地,而且,不用你掏一分钱。”说完丢掉烟蒂,吐出最后一个烟圈。

“真的?”龙英半信半疑。

“哼哼!”洪姐站起身来:“你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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