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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大陆》第二十九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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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恩住了半月,商队的“公务”已经处理完毕,很难再找到继续滞留下去的理由了,方非却内见过安骥那么一次。她心急如焚,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实际目的,派出商队的伙计们四处打探,始终也找不到张开翔的消息。郎色的鼻子也失灵了,方非很想骂他一顿,可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最后还是自己躲到屋里大哭了一场了事。

方非不知道,郎色现在比她还要着急。在塔普拉克沙漠中遇到的沙暴让他忧心忡忡。当时他从沙暴中嗅到了妖气,又听方岳说这次沙暴来得毫无先兆,十分奇怪,便留了心。登高一看,果然是一只鹰怪掀起的狂风,由于公然杀戮生灵尤其是人类,容易引起人类真者甚至是神仙的注意,那只鹰怪便施妖术制造沙暴,借沙暴的掩护吞没所遇到的一切生灵。

凭双翅的妖力,便能扇动百里远近的狂风,卷起遮天蔽日的沙暴,郎色判断,这个鹰怪大概有二千年的道行了。当时郎色展露真身,用自己的千年道行向对方发出警告,得以保全大家的性命,可郎色清楚,真要发生冲突,自己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其他的人和骆驼恐怕都难逃毒手。

鹰怪的网开一面,与其说是怕了郎色,倒不如说是突然遇到修炼成形的妖怪,出于妖怪间的礼让。

不过,一山难容二虎。在自己同塔普拉克之前,少不了要和它正面争斗一次。有摩秀儿留给自己的法力,郎色心中稍安,因为摩秀儿的法力是以魔族最正统的方法修炼的,经她的改造变得和自己的妖力同根同源,却又有超然之力,纵然鹰怪比自己高上几百年道行,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让郎色担忧的是,鹰怪既然有了二千年的道行,自然拥有了“强制召唤”的能力,靠外来法力超越千年大限的自己却没有,若鹰怪召唤出成百上千的小妖怪,真是累都能累死自己。

这种妖怪之间的事情,郎色不能说给任何人听,说了也无济于事。看方非每天为了营救张开翔弹精竭虑,一向不擅于思考的郎色头都快炸了。

这十几天来,在街上经常听到安国警戒哨或者商队遇到沙暴的消息。原来安国英魂殿还想尽力封锁消息,但死去的不是被雇佣到务国的佣兵,而是沙漠上各种警戒哨,不断派人出击换防,却不见被换下的武士——连尸体都没有,作为一个亲人阵亡是寻常事的国家,民众们都很敏感,警戒哨大量伤亡,是不是意味着有敌人在对塔普拉克用兵,在进攻安国呢?

这种情况下,英魂殿不得不部队公开了事情的真相:一种奇怪的沙暴最近在沙漠上频频出现,它的破坏力极大,不过英魂殿已采取了措施,相信仁慈而万能的上天会保佑他的子民的。

几十名黑手套武士,安国专门向阵亡士兵之家属送消息的武士——按名单走进了牺牲者的家门,专门带来噩耗的人为所有安国人厌恶地称为“黑乌鸦”。他们都训练有素,带着可欢的抚恤金,有一套情深意切的安慰说辞,可每次他们一离开,那个家中便会传出悲痛的哭声。

的确,在这个贫瘠的土地上,人们从出生就有献出自己生命的打算,为国家捐躯也是一种荣耀。可是,母亲和妻子不辞辛苦地整日操劳,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丈夫回来,希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渡过余下的日子。哪怕是受了重伤、成了残废,只要他回来了就好。

每年“黑乌鸦”都要走进几千、上万个普通的家庭,把精壮的男人送上战场是女人应承担的义务,可如今,谁也不能指责她们的悲伤,她们同样有哭泣的权利。

听说安国其它八个绿洲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只鹰怪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郎色开动他经常被摩秀儿斥责的“狗脑子”苦苦思索,他从没象今天一样感到有张开翔、摩秀儿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妖怪的能力来源是所谓的“自然和单纯”,所谓自然,是指符合它的生活习性,所谓单纯,是指不管飞禽走兽还是出游鱼都不会思考太多的东西。三百岁前,郎色见人吃人见兽抓兽,这同树要吸收土壤的水份、蝴蝶要在花朵间流连一样,是它的生活方式,并未影响它的修炼。

但是,郎色办地因饥饿而去杀生,那是他自然的生活性情,他若是为了血腥和残害生灵的快感而这样做,就失去了修炼成人形的资格。

这段时间以来,鹰怪伤害了近千条人命和几千只骆驼,这还不包括沙漠野生的动物,它这么做,不惜遭天劫的惩罚吗?

不地,郎色没有时间为这只鹰怪最后成妖仙还是妖魔发愁,他现在发愁的是怎么把张开翔找出来,又怎么打败这个家伙把张开翔和方非护送出去。张开翔的气味到了天思就消失了,郎色从此养成了一个爱揉鼻子的恶习。

方非已经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当有人轻敲窗棂的时候,她一下便警觉了:“是谁?”

“我,乔俊。”

方非轻轻打开窗户,干冷的夜风一下吹了进来。两个人站在她的窗前,是蒲坚和乔俊。星光下,熟悉的身影此刻看上去无比的亲切。

“对不起,我……”“没什么,辛苦你了。”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援军的到来更让方非振奋,没有什么比亲人的一声“辛苦”更让方非感到亲切,她的眼眶一下便湿润了。

蒲坚和乔俊从窗户中轻巧地翻了进去,他们不敢开灯,在黑暗中坐在桌边,压轻声音,互相讲述这段时间各自的工作。

听到大家都被天佑帝撤职,方非忍不住一声轻呼:“怎么会这样?”蒲坚摆摆手:“没什么,只要寿王殿下有那么一天,咱们兄弟还怕没官做?当务之急是先把皇上交待的事情办好。”

蒲坚这样说,更重要的是在说服自己吧。带着武功最好的乔俊,趁夜色溜进天恩,谁能想到再回故土竟是这种情况呢?不得已之下,蒲坚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是极国人,我辅佐的是极国的皇子亲王,我跟随的是天才张开翔,我还犹豫什么呢?何况,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安国的事情。”

当乔俊说到他们也遇到了沙暴,并且发现沙暴是一个妖怪兴起,他和曲纵昂联手把妖怪打败时,方非又忍不住“啊”了一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郎色的一声啸叫,就能让沙暴裂开一个大缝放过自己这些人了,郎色的妖怪身份方非在心中也已经明了。

不过方非很快掩饰了过去,她提到最近安国有大量警戒哨陆续被风暴所杀的事情,蒲坚的心一下揪紧了。他自己做进警戒哨,沙暴突然袭来,每粒黄沙都如同一把利刃,警戒哨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化成了肉粉……这想象的景象让蒲坚怒发冲冠,恨不得立刻就去找那个妖怪算帐。

三个人商议了近一个时辰,听方非说起那个水火不侵的英魂殿首脑安骥,乔俊也无计可施,蒲坚更除了苦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最后议定,方非尽快设法再见一次安骥,向他直接提出要人,乔俊等人则由蒲坚带路,搜索方非他们一直不能进入的地方:学员武士会馆。

蒲坚和乔俊二人离开后,方非很快便睡着了。虽然没有做出什么营救方案,但这些可靠的伙伴们已经来了,至少庞大的压力有人分担了。

当蒲坚、乔俊快要溜出天恩时,一个人影挡住他们的去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乔俊的手已经握上了刀柄,蒲坚却制止了他:“不要动手。”

蒲坚深吸一口气,恭敬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安国武士礼,道:“老师,您一切还好吧?”

乔俊不知道,面前这人,就是抚养蒲坚成人并主持教授他武功的主持教头、方非口中的“老狐狸”,当今安国的最高统治者,英魂殿首脑安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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